《择日不如撞日》听易

5、人类的悲欢本就不相通

　　韩倩倩被劝退后，新程一中的风气多多少少好了不少。被家长们当场撞破校园暴力，校长气的发抖，三个年纪的教导主任都被骂的狗血喷头。
　　所以易鑫没有想到，严打期间，竟然还有学生敢欺负她。
　　她一眼扫过去，来了五个人，却都是新面孔，不是上次和韩倩倩一起欺负她的那帮人。
　　“韩倩倩都被劝退了，你们要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带头的女生甩了一巴掌。
　　易鑫气的眼睛都红了，扑上去就想还手。奈何对方人多势众，一个打五个本来就是弱势，加上她从未打过架，连对方的头发都没挨到就被踹倒了。
　　几个女生只闷着修理她，下的还都是黑手，又狠又损，除了最开始扇她的一巴掌，后面都只往身上招呼。
　　然后打完了就走，一句话都不多说。
　　易鑫捂着小腹缩在地上，待她们走了之后缓了半天才能咬着牙爬起来，刚坐起身，面前就多了一个身影。
　　她顺着身影往上看，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视线中。
　　“感觉还好吗？”
　　女生笑眯眯的看着她，表情亲切又温和。
　　她气得发抖。
　　“你......你竟然敢......”
　　“我为什么不敢？”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女生打断了。
　　“是不是欺负人的事情做多了，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被别人踩在脚底下？哦，不对，我修正一下这句话。应该是，使唤别人欺负人的事情做多了。”
　　女生环着双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像看垃圾一般，眼睛里满是讥讽。
　　“艺术世家熏陶出来的瑰宝，怎么能自甘堕落，对自己的同学拳打脚踢呢？讨厌一个人的时候，只用使使眼色，再假装一不小心流露出不喜欢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自然会有人愿意上来帮你修理这个眼中钉。都无需自己亲自动手的。”
　　女生弯下腰，平视着她，语气揶揄。
　　“你这套借刀杀人玩的真是很不错啊，恩？这具身体好用吗？于镜。”
　　于镜扶着墙慢慢站起身，尽管小腹痛如刀绞，也不肯再用手捂着。她这辈子都没有被除父母之外的人扇过巴掌，可自从变成易鑫了之后，没少挨过打。
　　“韩倩倩真是蠢，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新程的大姐大，却没想到被你耍得团团转。当初骗我去天台的是你，到最后大家却一致保护你，把一切责任都推给了韩倩倩。我就纳闷了，韩倩倩那样的脾气，最后没有找你麻烦？”易鑫看着于镜一个踉跄，伸手扶住她。
　　于镜推开她，一扫先前激动的样子，表情平静，语气冷淡。
　　“找没找麻烦又与你何干？再怎么找麻烦我的日子也比你好过。”
　　易鑫认可的点点头。
　　“是啊，我受伤又退学，相比之下，你怎么都要比我过的好，我又有什么好同情你的呢？”
　　她有些感叹。
　　“二十年了啊于镜，我竟然还能再见到你。我当初日也思，夜也思，就想着再见你一面，然后当面问问你。”
　　“于镜，于大小姐，我易鑫家里又穷长的一般成绩更比不上你，究竟是哪里挡了你的路要你大张旗鼓的来对付我？恶毒到要毁了我的一生？恩？”
　　于镜沉默。
　　易鑫盯着她，似乎要透过那张自己年少的脸看透另一个人的心思。
　　良久，于镜才轻笑一声，反问道：“你不是也挺狠的吗，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就能叫人来打\'自己\'。倒是让我有些刮目相看。”
　　易鑫嗤笑一声。
　　“于大小姐，你不会真把自己当十几岁的小孩子了吧。我们虽然回到了高中，但是壳子里装的都是成年人的心思，花无千日好，人无再少年，外表再年轻又怎样，心眼可还不回去了，倒是你呀。”
　　她忍不住又讽刺到：“你要是不作妖写那几个字，又让我看到语文卷子，对比到了字迹，我还真没想到现在在我身体里面的会是你。可见一个人坏事做多了，神都不会帮的。”
　　可能是两人的处境变了，于镜总是显得有些沉默。即便是易鑫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她，都没有什么表情。
　　她只是平静的回道：“我既然变成了你，自然会关心一下原来的我身体里面是谁。即便暴露了又如何，你难道有能把我们换回来的办法？”
　　末了，又觉得自己说的话很好笑。
　　“就算知道办法，难道你会愿意换回来？”
　　“当然不了。”
　　易鑫换上招牌式的于镜笑容。
　　“你的脑子是不是被泔水泡了，这么好的糟蹋你的机会，我怎么可能放过。能经历你于大小姐开挂一般的人生，我求之不得。”
　　于镜嘴角一抽，似乎是牵扯到了伤口，又皱起了眉。
　　她虽然浑身难受的厉害，却也不愿意在易鑫面前示弱，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你看起来喜欢我的人生，既然这样，那不妨我们就这么换着。你做于镜，我来做易鑫。”
　　易鑫眯着眼睛打量她。
　　“你脑子莫非真的是刚从厕所里捞出来的？”
　　于镜笑了笑，说道：
　　“要怎么报复都随你，可是我有言在先，我不会坐以待毙，日子都是自己经营的，要活成什么样子，不是别人说了算的。我跟你打赌，就算我变成你，我也不会活成你那个样子。但是你要保证，我们的事情不能告诉第三个人，你敢不敢跟我赌？”
　　放学最后一遍铃声适时响起，两个少女都沉默着。
　　她们彼此看着对方的脸，甚至会生出一种照镜子的错觉。
　　那张明明是自己的，最熟悉的脸，此刻挂着的表情，却令她们都觉得厌恶。
　　人生真是奇妙，明明掌控权都不在彼此手里，却似乎只要一方应下，彼此的命运就会交换一样。
　　“你当我是傻子吗？”易鑫冷静的看着她：“我为什么要跟你打赌，你交换不交换，我现在都是于镜，你是学校人尽可欺的那一个，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是她傻了，再见面又能如何，一个错误持续了20年，要有道歉早就等到了。
　　玩也玩够了，到此为止，没有继续再谈下去的必要。
　　她最后看了于镜一眼，丢下一句好好享受，便转身离开了。临走时还贴心的锁上了教室的门。
　　于镜没有任何反抗，事实上，她现在也反抗不了。
　　眼睁睁的看着易鑫离开，少女终于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揉了揉自己的腹部，脸上除了克制不住的痛楚，竟还带着一丝可惜的意味。。
　　哎，果真是变聪明了。
　　不好骗了呀.............

　　李卓燃在学校的公共澡堂洗完澡后正准备回寝室，经过操场时，看见主席台旁边的观众席上孤零零的坐着一个身影。
　　“你坐在这不冷吗？”
　　易鑫正看着月亮发呆。冷不丁身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她转过头，看着面前的人愣了半天才回想起来。
　　“是你呀.......”
　　李卓燃一脸受伤，“我长的这么好看，你至于想这么久吗？”
　　易鑫笑了笑，说道：“对不起，我记性不太好。”
　　李卓燃靠着她坐了下来，学着她抬头看着月亮，说道：“没有人是真的记性不好的，如果记不起来，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不想记得，要么是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易鑫被他说的有些发愣。
　　李卓燃看着她神色认真，突然噗嗤一笑。
　　“你不会当真了吧，我当惯了班长，随口熬鸡汤而已。”
　　易鑫摇摇头，说道：“你说的没有错，没有人是真的记性不好的。”
　　所以没有必要记得的事情，才会压根都不往心上放，只有她是想记得的，所以才念念不忘了这么多年。
　　“今天我做了一件，我想了很多年的事情。我一直以为做这件事情会让我很开心，可是真的做完之后，又觉得很没有意思。”
　　也许是月色太好，她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
　　“人真的很奇怪呀，为什么会从伤害别人这件事情上获得快感呢。”
　　李卓燃看着易鑫，女孩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满脸都是落寞，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你看起来很难过。”他说道。
　　易鑫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也只说了句：“也许我只是有点孤单。”
　　李卓燃抿了抿唇，说道：“抱歉，实话实说，我很难体会到你的心情。”
　　他站起身来，挡住了月光。
　　“因为人类的悲欢是并不相通的，我没有经历过你所经历的一切，即便经历了一样的事情，我们性格上的差异，也会让我们有不同的感受。进而影响到选择。所以我不能理解到你此刻的心情。也没办法开导你。”
　　他往下跳了几步，走到了栏杆旁，伸了个懒腰，转过来看着女孩，笑的一脸轻松。
　　“我只知道，不快乐的事情就少去做，不喜欢的人就离得远远的，不在意了，自然也就不会因此难过了。如果不可避免的要伤心，就好好的大哭一场。一场哭完还是伤心，就再哭第二场。哭到眼泪流干，也比坐在这里吹冷风要强。”
　　月光撒在少年的碎发上，让他脸上的线条变得十分柔和。
　　他静静的看着女孩。
　　目光中满是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