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八章 冬天来临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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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之浜的断崖，辰砂已经习惯了每晚都到那里呆着，听着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他的心灵仿佛也能平静下来。
今夜的月亮显得格外明亮，在海面上撒下了粼粼的光辉，星子，像是从天空一直生长到海里，分不清天与海的交界。
辰砂赤脚坐在礁石上，海浪涌上来时刚好能没过他的脚踝。
以往能够带给他平静的海浪如今却失去了效力，两天前的那一幕，至今还在他眼前不停浮现。
同样晴朗的夜晚，那笨蛋一样的家伙正顺着潮水的方向，支离破碎地躺在海滩之上。
明明已经是一身伤痕，却还在傻瓜似的笑着道歉——“对不起，辰砂。海里也没有适合你的工作……”
明明已经精疲力竭，却还在不停地说着——“明天我会，我会更加努力的。所以，原谅我吧……”
为什么要原谅呢？他才不要原谅，就是因为这种傻瓜一次又一次的傻瓜行为，才让他的心变得软弱。
不能相信，不可以相信，辰砂把头埋进双膝，朱红的眸子里似有水光闪过。
身后有熟悉的声音传来，“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慢吞吞的语速，仿佛从来都安定从容的语气，辰砂不用转身也知道是谁。
而且，会在夜晚找到这里来的，也只有他一个。
“坏消息。”不用考虑就做了选择，辰砂已经习惯了人生中不断纠缠着他的坏消息。
琥珀挨着他坐下，学着他的样子脱去鞋子，赤脚浸在海水里。
“法斯失忆了，”第一句话尚未说完，就感到辰砂的肩膀僵了一瞬，琥珀停顿了一下，继续讲道，“夜里治疗的时候都还记得清清楚楚，第二天醒来时却忘记了许多事。”
“毕竟失去了接近三分之一的身体，这也是正常的吧。不过，我还是有些生气，身为我的老师，竟然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嘴里说着生气，琥珀的声音却一点生气的迹象也没有，带着些微慵懒气音的柔和声线比海浪声还要奏效，辰砂的心前所未有地平静了下来。
辰砂听到自己冷静无比的回答，“然后呢？只是这样的话不算什么坏消息吧。”
琥珀看向他的眼睛，发现里面已经是一派的理智和平静，像是，最初那个没有遇见法斯的辰砂。
琥珀轻轻叹了口气，“是吗？对我来说，我觉得是个坏消息。听露琪尔医生说，法斯忘记的大都是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所以，最近才出现的我就被他完全遗忘了。”
“而且”琥珀压低了声线，显得有些落寞，“已经能够参与战斗的他也不会再做我的老师了吧。”
辰砂沉默了，像是不知该如何评价。良久，才挤出一句，“是吗，那个笨蛋，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
辰砂精致的五官冷冷的，看不出究竟是真心的感慨，还是嘲讽。
嘲讽的话，大约也是嘲讽轻信诺言的自己吧，说着对方傻瓜，自己却相信了这个傻瓜。甚至事到如今，还抱着一丝期待，拼命阻止，也阻止不了的期待。
“嗯，坏消息说过了，接下来就是好消息了。”琥珀从口袋里摸出那颗薄荷色小球，托在掌心。
月光下，薄荷色的小球折射出青幽的光，像是西边那片浅滩的颜色。
辰砂只在一个人的身上见过这种美丽的光芒，有迷茫之色在眼中浮现，“这是什么？”
琥珀抓住他的手，把小球放到他手中，看似与磷叶石类似的材质却完全不惧怕他的毒液，在他的手中依旧玲珑剔透。
琥珀微微弯起眼睛，“是秘密礼物。”
“冬天马上就要到来了，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冬眠前最后一次见到你了。”琥珀把被海风吹的凌乱的长发掖到耳后，“要趁早把礼物送出去不是吗？太晚了，我怕来不及。”
敏锐地察觉了他话中不祥的意味，辰砂紧紧皱着眉，“什么意思？这个到底是什么？”
琥珀却避而不答，“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时我说过，法斯追求的成长会让他失去珍贵的东西。”
“他正在变强，也许以后变得更强，总有一天，会强大到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击溃他，但是，也会失去到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
琥珀的语气仍是平静温和的声音，却隐隐透着疼痛的余韵，像是曾经经历过切骨之痛的人过尽千帆后的轻描淡写，“到那时，最想要得到的，也许就是自己曾经弄丢的东西了。”
“如果有一天，面目全非的法斯想要找回那个被他弄丢的约定，这个礼物会对你们有所帮助的。”
琥珀重新穿好鞋子，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辰砂，露出第一个弧度明显的笑容，“这是很重要的东西，不要弄丢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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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逻的工作完全不像想象中那样有趣，因为精神的高度紧张，在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后，法斯直接累瘫，最后被双晶紫水晶一边一个架回了学校。
虽然失去了记忆，法斯仍然飞快地和琥珀熟悉了起来，此刻，正在朝着昏昏欲睡的琥珀大吐苦水，
“露琪尔那家伙，竟然要求进行巡逻工作的我们去采集白|粉花的果实。拜托，我们可是在巡逻呀，怎么可能一边警戒一边采集，真是乱来。”
琥珀打了个哈欠，“毕竟要到冬天了，许多冬眠的准备工作都正在进行……”
“是是，知道啦，怎么连小琥珀都这么一本正经，”法斯趴在桌子上，手指在桌面上画圈圈，“但是人家真的很紧张啦，万一出现月人什么的，不是很危险吗。”
“有紫水晶前辈他们在，法斯只要保护好自己就可以了……”琥珀的声音渐渐消失。
法斯眨眨眼，什么嘛，又睡着了。
法斯进行巡逻工作的第三天，天气晴朗，根据尤库的预测，今天有月人来袭的可能性非常高。
警戒铃声敲响的时候，琥珀正在跟着金刚老师上课，翡翠急匆匆的跑进教室，“老师，青之森出现双重预兆黑点，今天负责巡逻的，是双晶紫水晶和法斯。”
金刚老师迅速起身，琥珀也跟着站了起来，“老师，我也去。”
老师看了一眼琥珀，点了点头。
两人在赶去支援的路上，遇到了从西之高原过去支援的钻石二人组，一行四人飞快地向青之森奔去。
青之森，比一般黑云都要巨大的月人黑云发生了新的变化。
被紫水晶砍掉一半的白玉雕像的孔洞中，弹出了一个类似绞肉机的装置，四根长满了狰狞尖刺的机械手臂两两咬合，巨大的咬合力将来不及撤退的紫水晶兄弟直接碾碎。
“不……不要啊！”法斯跪坐在地上，伸手想要抓住什么。
“可恶，动不了，”本该轻盈的双腿像灌了铅，一动不动地瘫在地上，别说战斗了，连逃跑去报信都做不到。
月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猎物，手持长矛的月人将武器对准了法斯。
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动不了，为什么害怕！长矛投过来的瞬间，时间仿佛放缓了无数倍，太多的情绪从法斯心中涌现，最终仍旧是不甘心。
为什么换了双腿还是无法战斗，这样的话，一直嚷嚷着想要战斗的自己不就成了一个笑话了吗？
还有很多事没有做，他还有约定没有完成，不想死，不想就这样窝囊的死去啊！
一个焦糖色的护罩将法斯裹了起来，柔韧的薄膜弹飞了长矛。
千钧一发之际，增援赶到了。
波尔茨拔出长刀向黑云中间的绞肉机袭去，钻石则越过法斯冲向了月人，两人配合默契，很快就将紫水晶的碎片重新夺回。
将碎片放到琥珀的护盾之后，金刚老师不再有顾忌，他向前一步，从指间弹出的碎片破开空气，将整片黑云切碎。
警报解除了，琥珀收回了护盾。波尔茨却没有将长刀归鞘，他几步走到法斯面前，黑曜石的长刀架在了他的脖颈上，神色恼火，“刚刚，你在做什么啊！”
钻石连忙握住了波尔茨的手臂，“波尔茨，你别这样。”
波尔茨恶狠狠地瞪了法斯一眼，还是顺着钻石的力道收回了长刀，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钻石对着法斯点点头，小跑着跟上波尔茨，似乎在劝说着什么。
琥珀扶起法斯，“没有受伤吧？”
法斯摇摇头，看着紫水晶的碎片，低落不已。
“没关系的，露琪尔医生会治好他们的。”琥珀只能无力地安慰。
傍晚，重新拼好的紫水晶兄弟终于醒了过来，发现诊疗室的床边，一个薄荷色的身影正五体投地跪在那里。
行着土下坐①的法斯将头深深地埋在地上，“对不起，我太害怕了，完全无法动弹。”
紫水晶兄弟对视一眼，“没关系，我们也有疏忽。”
“想要作为法斯的榜样，结果得意过头了啊。”
紫水晶的双手紧紧牵在一起，即使被绞碎时也不曾分开，“不要害怕，下次，再一起巡逻吧。”
“嗯！”法斯咬紧了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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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用力！”
“梯子那边的布还足够吗？”
“没问题！”
“好的，这样就把布都挂起来了。”翡翠拍拍手。
比起宝石人们平时睡觉的房间，这个专门用来冬眠的房间显得异常宽阔。
柔软的布挂满了房间，完全遮住了阳光，地面上则铺满了厚厚的软垫，像蓬松的枕头一样，柔软而舒适。
房间的角落，法斯整个人陷在软垫里，对着一起整理窗帘的露琪尔说，“必须要冬眠吗？”
露琪尔惊诧地看向他，
法斯挠挠头，讪讪的笑，“那个，不知怎么的，今年完全不想睡呢。”
“每年都是最早睡最晚起的你需要重新诊治一下吗？”
露琪尔叹气，“冬天光质下降，光是起床都很困难哦。而且，一个冬天晴朗的日子平均是十天，晴朗的话，基本上月人肯定会来。”
“所以，冬天的话就拜托给老师和安库特了，每年不都是这样的吗？”
法斯嘟着嘴，“安库特那家伙，明明是和我差不多的硬度，为什么能做到这样的事呢？”
“他拥有和我们完全不同的特殊体质啊，”露琪尔将最后一根窗帘的绳子系好，“平时完全是液体，气温下降的话就会结晶，越是寒冷，就越是坚硬……”
天气在变冷，盛开的花儿早已凋零，太阳出现的时间越来越短。
换好了睡衣的宝石人们纷纷向着老师道晚安，冬眠，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八章 冬天来临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