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转承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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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严能够感觉得出在学校里老师对待他的不同——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优等生”的待遇。上课的时候总是喜欢抽他回答问题、每次排队上去交作业的时候，很多老师都喜欢轻声问他觉得题目怎么样、举荐他进了学生会。
周严知道自己是个小心眼的人，也一再要求自己要冷静、要淡然自处，但是还是忍不住飘飘然了起来。
——你看这个问我题目的人，他怎么这么蠢，一模一样的题型都做了三遍了；你看这个埋头刷题的人，每天都只知道死读书，结果每次单元检测还是没有我考得高；你看这个学生会组长，来自直升班又怎么样，中考考得还没有我高。
大扫除的时候，周严和系列还有一个有点黑黑的女生被分在了一组擦教室墙壁，等周严洗干净帕子刚迈进门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还在看书的林毅。
周严觉得林毅是和自己全然相反的人——林毅成绩没有他好，但是林毅比他沉稳、比他安静。不是周严小学初中时那种由自卑而引起的死气沉沉的安静，而是真的他的世界只需要一个人的安静。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周严总喜欢在自己有点膨胀的时候抬头望一眼和他隔了大半个教室的林毅，就好像，就好像……
就好像林毅是周严的一部分一样。
收了心思，周严把帕子分给了系列和那个女生后，调整出了一副嬉笑脸皮的样子，靠到林毅旁边：“大佬，我们要清场啦！”
林毅埋着的头微不可闻地点了一下，然后合上了他正在看的本子——周严注意到那是一个错题本，上面还密密麻麻地写满了题。周严不知道为什么心脏抽疼了一下，浑身顿时起了一片机警的鸡皮疙瘩。
林毅的抽屉收拾地很整齐，他把本子和课桌上的其余书都叠好，放进了抽屉里，又自己把桌子抬到了后面，才出去。
周严提起嘴角走到系列他们旁边，提议道：“我们三个人怎么分工啊？”
系列说：“我刮墙漆，你擦脏东西，李芸擦干吧。”
周严他们自然是没有异议，毕竟系列把最麻烦的都拦了。
分开的时候，系列看了周严一眼，然后没什么表情地说：“别笑了，好假。”然后就拿着砂纸去刮墙漆了。
周严背着他，放下了嘴角，乍一看还有些阴郁。
周严晚上总是全班最后一个出教室的。一中高一高二楼晚自习有三节，过时间就熄灯，然后等个半个小时就会关门。全班在离开的时候，总会感叹什么“学霸就是不一样啊”，也会有人暗中嘲笑说“就熬那半个小时有意思吗？会寝室还不是一样，还有灯。”而周严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学习，只是不想回寝室而已。
四周黑漆漆的时候，周严有一种诡异的安全感。处在静谧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就好像是黑夜的国王，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没有人逼迫着他，没有人会和他虚与委蛇，没有人在一旁虎视眈眈。
等最后两个男生嬉笑着约好去食堂吃夜宵后，周严躺在椅子上，半阖着眼睛，心里是一片难得的死寂。
来学校快一个月了，新城中学那个“适应性学习”可能真的有点用，他很快地就能明白老师上课的时候讲了些什么。语文老师好像尤其喜欢周严——他是为数不多的把作文写得和她胃口的男生。而数学老师，只给那些在她那儿补课的学生有好脸色。林毅的错题本写到哪了？哦，对了，林毅在住校了两个星期后就搬出了学校租房子了——据说王家在那啥的时候把那啥弄在他饭盒上。
周严轻笑了一下，心想，还真是一个家里有钱的乖宝宝。
家里有钱。
“你还在呢？”门口突然有人问。
周严猝不及防被吓一跳，连忙从一张上弹了起来，看清来人后又放下一口气，又觉得自己没做亏心事有什么好怕的：“你来干嘛？”
“手机忘抽屉了。”系列快步走到他旁边把手机拿出来在他眼前晃了晃。
周严看了看又躺回到了椅子上，继续半阖着眼懒洋洋地说：“把你那棒棒机从我眼前挪开。”
“这你就不懂了，”系列也坐回了位置，学着他的样子瘫在椅子上，“总有一天会成活古董的，你要对诺基亚有信心。”安静了一会儿又有些好奇地问道“话说你为啥从来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啊？保持你的神秘感吗？博士？”
“惹你了？”
“没有，不过他们都说你绝对是交女朋友了。”系列猥琐地凑过头，声音似乎有些激动，“诶有吗有吗？”
周严嫌弃地别过脸，离他远了一点，说：“怎么一群大老爷们儿比女的还八婆。”
“你这话就不对了，大家只是在怀疑你背叛组织。”
“没有。”周严没什么表情地说，“就是有些时候心里有些不舒服。”
“哦，”系列好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后有些讪讪地说，“那我可以说句心里话吗？”
“曰。”
“我觉得你有些时候阴晴不定的，”系列好像在找什么形容词，“就是很情绪化。感觉就像上一秒还笑嘻嘻的下一秒就要捅人了。”
“很明显吗？”
“哇，竟然是真的吗？这么恶毒的吗？妇人心吗？”
周严被他夸张的语气逗笑了：“什么鬼。”
“我们男生寝室都快玩成一片了，就你还没混个脸熟。”系列认真地说，“你这样可不行啊兄弟。你可能是第一次住校不知道。其实男生和女生一样八婆，而且一样小心眼子多，过不了多久又会拉帮结派。到时候你就剩一个人了。”
“那林毅呢？”周严反射性地问，“林毅不也是谁也没混熟吗？”
“林毅那应该是本来就没打算混。”系列常年笑呵呵的脸上竟然有些冷漠，“你看着他谁也没深交，但实际上他谁也没得罪，吼一声也能玩儿到一起。你不一样。”
“什么鬼。”
“你身上有很强的违和感。就是你好像很想和大家交朋友又看不起他们。”
“……”
“这是我的猜测你别在意——你好像就是觉得你可以自己一个人、觉得除了你自己谁都是多余的，但是你又害怕自己一个人，害怕别人看见‘只有你一个人’时的眼光。”系列没有管他突然的沉默，“你觉得你的单独在别人的眼里是孤独，你害怕那些人同情你，甚至是看不起你。”
“好了……”
“你总是在等着别人来找你，你觉得你主动会很难为情。”系列转头看向他，“你可能主动过，但是只是短短几秒，而且只是为了在别人眼里显得你很受欢迎，可你又觉得你的主动在别人眼里只是只跳梁小丑。”
“够了。”周严说，“所以在你的眼里我是一个自大傲慢的人吗？”
系列没有出声，但是脸上的表情说出了答案。
“要关门了，”半晌后，周严起身，“走吧，去食堂碗酸辣粉。”
系列默默看了他一眼，然后神色似乎有些慌张：“你别生气，我乱说的。”
“我没生气，”周严转过头催他，“走吧。”
系列站起来，把一直捏在手里的手机塞兜里，快步走到他旁边看了一眼他的表情：“……别笑了，好假。”
“……”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转承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