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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018年2月9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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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昨天是小年,我们一家去了老家,和祖辈一起过年。节日里是要一家子一起过的,这才叫日子。这也是我第一次要过年了,妈妈不在我身边。难过是真的难过,可是又释然了,世事如此,徒劳奈何,我去妈妈的坟地看她,给她点了香,也把相册拿去了,冬日里的田野荒突突的,一派凄凉之像。野生的地菜从坟脚边上冒出来,艰难的添一点绿色,不过半年光景,她的坟茔看起来和往年的老坟也没什么区别了,她葬的并不安稳,事情办得急,这地头的争执也大,姑且能让她安睡几年。我时常觉得自己无能,昨天尤是,我想给她栽一棵枇杷树,给她立一块墓碑,写上她的生平,想把她的事情用文字记下来,这样理所应当又简单的事都不能办到。前两样做不了主,只能让爸爸去办,后一样也是做得断断续续。这三个承诺我一定要办成,我已经有许多承诺已经失信于人,这一次万不能再如此。
正文
我妈妈的手巧,针线活不在话下,也因此她的眼睛很早就有点不好使了。偏偏有时她又要做比较费眼的工作。在我刚上学时,妈妈在乡里的一条街上找到了个裁缝铺的活计,给铺里的客人裁衣服,那时是那种脚蹬的缝纫机,我记得我妈妈也有一台,有时放学了我就到铺里去找她,那是两间砖瓦房,里面一点都不亮,她拿着布尺捏着粉饼画上衣上的线,手中的布料粗超且厚实,有的是毛呢的,有的是棉衣要塞棉花,一些细致精巧的活缝纫机是做不了的,只能手工来,不是大料的衣裳一般不会到铺子里来做,比如夏天里的汗衫短裤什么的。因此活计并不轻松,且要在铺子里忙乎,妈妈清闲惯了,所以渐渐地就不在铺子里干活了。
她的工作之旅都不顺利,人一旦懒下来,就很难再去适应艰难的工作节奏了。这一回她又找了一个活儿,是可以带回家做的,比较费时间和精力,但是也能学的一门技术,那就是麦草画。她带回来了一些图样和材料胶水,开始作图。小时候的我好奇极了,因为这个可是个新鲜玩意儿,这种装饰画那时是比较富裕的人家才会买的,而大家都比较清贫。这画是用麦梗来画的,将收上来的麦桔梗挑出光滑平整的,烘干抛光防腐处理,有需要的配上染料染色,然后截成长条状,将图样用笔在复印纸上描出来,用剪刀将麦桔梗剪出合适的形状拼接在图样上,根据麦梗的颜色深浅进行搭配树干和花瓣,然后用染过色的麦梗剪成极碎的颗粒,粘在花瓣中间为花蕊,在花蕊上撒上一片金粉,这些尚算容易,最难得的是鸟雀。树干粗糙但平整,花瓣柔软但光滑,可是鸟雀的绒毛极细极柔,用这光滑的麦梗可不好表现。
我迄今还记得这一副小小的图样让妈妈费了多少工夫,先是将麦桔梗剪成一般长一般宽的细条,然后将细条绞成约有一毫米宽五毫米长的菱形,这些做好后,根据渐变色,一根一根的按着羽毛的走向用胶水粘上去,两只小鸟儿,可比其他的要费事多了,我总觉得妈妈的视力下降的这么厉害就是因为这个,做这个麦草画太过费时,还需要很大的耐心,所以她也没做多久,大约有两三副画吧,半年多的时间就没有再继续了。我手头上还留着她的一副麦草画,也是最完整的一副,将近二十年过去了,即便封在玻璃框里也早已变色,而她后来身体不允许,再也没有把这个活儿拾起。
之后妈妈就在爸爸的学校找活干了。学校里的生意,总是围绕着学生转的,而我们又要再一次搬家了。小时候每一次搬家都是在校园里搬来搬去的,我的童年是在学校里长大的,基本上学校一动土,要搞基建,我们就要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