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伊夺江山》暮舟迟

20、贺战英

　　叶大小姐和顾不言玩闹归玩闹，正经事也还是要做的。这不，到泓城的第二日，叶大小姐便随着任姑娘一起开了家小医馆悬壶济世，任姑娘还会每日开堂授课，指点泓城里的一些小医师，叶令湄在边上听得津津有味，倒真是进益神速。

　　这医馆的铺面费用由叶大小姐一力承担——于叶家而言，这些不过皮毛罢了。医馆里有病人来的时候嘛，诊费亦是极低，有时候病人家中实在穷苦的，任秦秦与叶令湄干脆悄悄地给免了诊费。反正二人又不靠着这些钱生活，自是不在乎。

　　顾公子打趣道：“叶老先生一世英名，极善经商之道，才把你叶家经营得富可敌国。你倒是好，净做些亏本买卖，将来叶家的产业若交到你手上，可还了得？”

　　嗯，交到她手上怕是要出事。所以，叶老先生一直努力地在为宝贝女儿找个靠谱的夫婿，不然怎么会对顾不言如此热情？还放心让女儿跟着他出来游历天下这样久？

　　“出去出去，别在这儿打搅本小姐，没看我们忙着呢嘛！”叶大小姐被说得不高兴了，一面噘着嘴替任秦秦整理今天下午授课要用的医书，一面唤小桉，“小桉小桉，把这个扰乱医馆秩序的人给我赶出去！”

　　小桉哭丧着个脸道：“小姐，我打不过顾公子啊！”

　　“那就把后院那些护卫都给我叫出来！”叶大小姐怒。

　　顾不言哈哈大笑起来，被叶大小姐狠狠瞪了一眼，他赶紧往外走：“我出去有些事，一会儿便回来，别忘了我的晚饭。”

　　叶大小姐哼了一声，任姑娘在边上淡淡地抿唇而笑。

　　任秦秦和叶令湄行医、授业于泓城之中，很快便在城里出了名。百姓们都说，她们开出的药方既有效、所需药材还便宜，于是医馆里日日人潮涌动，还未开门便已经排起了长队。来听过课的医师们一个个都觉得受益匪浅，因而一传十、十传百，数不清的大小医师们日日从泓城各处赶来，等着任秦秦开课。有些医师甚至从早到晚赖在医馆里不走，跟在任秦秦边上学习。

　　看在这些医师会帮着一块儿诊治病人的份儿上，叶大小姐也就善良地没有赶人。

　　这一日，顾公子带了护卫们在别苑里操练，说是要让他们更好地保护叶大小姐。于是，医馆里头虽是乱哄哄的，叶大小姐也只是自己和小桉一起勉力维持秩序，不曾去叫护卫帮手。

　　叶令湄正低头写着药方子，忽然觉得厅里渐渐安静了下来。她抬头一瞧，十来个披甲佩剑的士兵正指挥着众人，原本拥挤闹腾的百姓都开始井然有序地排起了队。

　　士兵中领头的一人上前来，拱手道：“多谢二位医师肯替泓城百姓治病，在下贺战英，是泓城守军的副将，今日恰好带兵巡逻路过。往后，我会每日派一支小队来为医馆维持秩序，医师可安心问诊。”

　　叶令湄眼神一亮，此人正是她与顾不言在郊外狩猎时遇到的那个少年。泓城军军纪严明、爱戴百姓，乃是天下皆知的事情，没想到他竟是泓城军的副将。了不得了不得，年少有为啊！叶大小姐不知道为什么，生出一种老母亲似的欣慰之情。

　　“有劳了。”表面上，她只是礼貌地笑了笑，简单回应。那日她戴着帷帽，所以贺战英并不记得她。想到贺战英当时看着顾不言的神情，叶令湄百思不得其解，也只好甩甩头暂时作罢，继续替面前的病人诊治。

　　叶令湄在这儿行医，贺战英便抱着剑站在一旁看着，惹得她惭愧地问：“贺将军，用不用给你拿个凳子？”

　　“不必不必，军旅之人，站一会儿怕什么的。”贺战英连忙摆手，“姑娘也别叫我将军了，直呼我的姓名便好。”

　　他如此说，叶令湄也不好再劝，只好由得这人在边上站成了一尊雕像。叶大小姐偶尔瞟一眼贺战英，发觉他与顾不言虽同为习武之人，气质却是截然不同。顾不言那是风流天成，一招一式都在凛冽下透着些许潇洒和玩世不恭，又有几分睥睨天下的意味，好似什么都不在乎，实则野心不小。而贺战英的言行举止都是干净爽朗的，有着少年将军的刚毅孤勇，活脱脱是个热血男儿。

　　可惜可惜，顾公子忙着安排眼线，忙着训练护卫，无缘与贺战英再碰一碰面。否则，还不晓得是个怎样的情形。

　　叶大小姐没料到的是，他们二人后来果真是再见了。看来，她也和顾公子一样，有做神算子的潜质。

　　此后几日，贺战英果然日日都带人来，叶令湄她们因此省了不小的力气。有一回，她奇怪地问贺战英：“我看士兵们也是要换班的，次次来的人都不一样，怎么你日日都来呢？”

　　贺战英似乎被问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摸了摸鼻子，讪笑道：“这个啊，是这样的，我日日都当值。毕竟我是副将，我爹是主将，我不愿让人觉得我只是靠着家里的背景才做到这个位置。且我年轻，还是凡事都亲力亲为些的好。”

　　叶大小姐恍然大悟，频频点头，暗赞贺战英当真有志气，不是个游手好闲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

　　贺战英的耳根子都红透了，好在叶大小姐已经低头专心地为病人诊起脉来，不曾注意到。还好还好，他确实是个勤勉的将军，也不算撒了太过分的谎嘛。

　　“少将军，城西有人寻衅滋事，说是闹得很大，那边请您去看看。”突然，门口跑进来一个士兵，站得笔挺。

　　这一下，贺战英的那些羞涩尽数消失。他神色严肃，整个人都沉稳了起来：“立刻出发。”他简短而有力地发令，又转头抱歉地望向叶令湄。

　　“无妨无妨，你快去吧，这会儿人不多，我们搞得定。”叶令湄忙道。

　　于是贺战英便领了人马，迅速地赶去了城西。原来，是一群附近的百姓负担不起重税，缴不足钱粮，跟前来收税的官兵起了冲突。那些官兵都是京城派出来的，一个个趾高气昂得很。收税这一事上的门道很深，大越的赋税本就极重，再加上官员们层层克扣，百姓自然是难以承受。终于，今日便闹了起来，事态愈演愈烈，百姓们群情激愤，逼得那几个官兵都灰头土脸。

　　照理，贺战英应该镇压百姓，组织他们缴税，派人将这些官兵平平安安地送回京城去。但他心中清楚如今的时局，也晓得民生疾苦，自然于心不忍。

　　“少将军来了！是少将军！”百姓们激动地喊起来。这些年，贺战英每逢农忙之时，都会带兵下地帮农。平日里，城中各行各业的百姓也都时不时地能得他的些许帮助。是以，百姓们都认得他。他爹是人们口中的贺将军，于是他便成了少将军。

　　见他来，百姓们都渐渐安静下来。贺战英翻身下了马，走到那几个骂骂咧咧的官兵面前，命道：“来人，将京城来的官兵们带去驿站歇息。”

　　“我说，你就是泓城军的副将吧？你们这泓城真是……一群刁民！暴民！我告诉你，赶紧给我把钱粮交齐了。否则的话，你和你爹这将军的位置怕是都坐不牢靠！”官兵中领头的那个一面愤恨地掸着衣服上百姓丢的烂菜叶，一面口出狂言。

　　他此话一出，好不容易安静些的百姓们更加不肯，吵吵闹闹地反驳起来。贺战英抬手示意大家噤声，对着那官兵说：“我们泓城百姓绝非刁民，我可担保他们不会无故闹事。今日之乱，究竟是百姓之过，还是有人超额收税，克扣税款中饱私囊，我必然查探清楚，给诸位一个交代。”

　　听到贺战英说到中饱私囊，几个官兵的脸色都微微变了变，领头那人冷哼一声：“你可担保？你的担保算什么！今儿个小爷我乏了，明日晌午之前，你若收不齐税款，缺多少便只好由你贺家来填补了。”

　　贺战英但笑不语，只是将手一引，令人带他们回了驿站。

　　事情暂时压下之后，贺战英想起一件事来。当日在城郊狩猎时看到的那男子……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想，这世道可能要变一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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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发迟了啊啊啊啊啊！！
谢谢小天使会浪且话痨的羊驼砸的雷！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