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复行行》荼荼茶晚

4、第四章

　　“笃笃笃……”叶兮若敲响了潇湘的房门。
　　“姐姐，我进来咯。”

　　潇湘正在重新梳妆，显然是今天的客人有些不一般。

　　“小轩窗，正梳妆，诗中的美人说的就是姐姐现在的样子吧。”叶兮若凑到梳妆台前，打量着潇湘。

　　“就你话多。”潇湘瞥了眼叶兮若，眼波中是万种风情，“来帮我看看，今天是戴哪套发饰？”

　　“当然是这套青玉流苏！今晚周二公子也会来，要是看到姐姐戴着他送的发饰，这潇湘馆姑娘们下半年的脂粉钱可就省下来了！”说着便帮潇湘插在了一只步摇在发髻上。

　　周家世代经商，酒楼、胭脂水粉、饰品均有涉及，铺子几乎开遍了东冥，周家甚至跟西面的小国也有交易，而这位周二公子便是经营着周家在都城的脂粉铺子留香坊和饰品店风华楼，而他平时没少往潇湘馆砸钱。

　　潇湘听了叶兮若的话，打趣道：“我还付不起这香粉钱啊？”

　　“姐姐自然家底深厚，可是我听说，留香坊刚刚研制了新香粉，现在只有五盒，三盒已经送进宫给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你说剩下的两盒，二公子会不会送一盒给姐姐呢？”
　　留香坊出的都是精品，没有女人会不动心，尤其是漂亮女人。

　　看着潇湘果然用了那套发饰，叶兮若转身坐到了窗边的凳子上，望向窗外。

　　雨早就停了，现在的天边满是红霞，好看极了，潇湘馆在一道街的尽头，不远处就是护城河，云霞映在水里，随着微风荡漾，夕阳正在慢慢的消失。

　　余光所见，街对面醉花楼的小厮正在挂起红灯笼，这是规矩，挂上了灯笼，便是迎客了。

　　不过现在还很早，这条街，还没有几个人，等再有半个时辰，才是真正热闹起来。

　　叶兮若看见远处悠悠的来了一顶轿子，那轿子她认识，是二道街观月阁念念姑娘的轿子，她正朝着潇湘馆来。

　　“二皇子请了念念姑娘？”叶兮若好奇的问道。

　　“不止念念，还有醉花楼的月儿，南山楼的婉儿，倾城苑的听音。”四大青楼的头牌都来了。

　　“这是怎么了，这么大手笔。”

　　“现在在子衿坐着的可是太子殿下，待会来的还不知道是哪些公子呢，你的性子收一收，别坏了规矩。”潇湘难得认真的嘱咐着，让叶兮若也有些意外。
　　“好。”

　　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彩儿小声说着：“姐姐，子衿阁来了三位客人，七皇子、云小将军还有尚书府的蔺少爷，不过看样子人还没到齐。”

　　“知道了，你继续下去看着。”潇湘看了眼叶兮若，“怎么样，没想到吧。”

　　“确实，不过都是被二皇子骗出宫的吧。”七皇子宁胥也才十五岁还未成年，蔺铭与七皇子是表亲，年纪一般大，多是被二皇子一起哄来的，也真是不怕皇上责备，那云小将军倒是来过几次，云将军家教甚严，他也多是陪友人应酬罢了。

　　这些人凑到一起，今晚的潇湘馆当真是蓬荜生辉，只是不知还会有谁。

　　“我要下去了，你去后院让大娘提前备好酒水，库房的千日春可还够？”
　　“应该是够的，我去后面盯着。”

　　潇湘点头，然后仔细整理了一番衣物，确认没问题之后，便下楼去了。

　　叶兮若也直接去了后院，一般晚上叶兮若是不会出现在前面，前面潇湘一个人就足够了，所以每到晚上其实是叶兮若最闲的时候。

　　进了厨房，秦大娘早就把酒坛搬出来了，灶上也烧上水，看着秦大娘和南栀正忙着做着各样精致的小点心，叶兮若干脆也挽起袖子一起帮忙。

　　叶兮若手巧，心也灵，学什么都快，秦大娘时常说，若是叶兮若生在普通人家，小日子一定会过的和和美美，只是现在，她的未来，秦大娘不敢确定。

　　叶兮若却从不在意这些，对她来说，现在的生活足够好了。

　　“秦大娘，子衿让上菜了。”彩儿跑到了厨房。

　　叶兮若问道：“酒水呢？”

　　“千日春和珍珠红，有六位公子，要备足了才好。”

　　“好。”秦大娘往锅里倒上油，炒起了菜来，南栀赶紧打下手。

　　叶兮若则是将大酒坛中的酒分装进四个酒壶，放在托盘中，然后等着和菜品一起送过去。

　　没一会儿，四道菜便做好了，“你俩先送这些过去，待会彩儿再过来拿一次。”

　　叶兮若点头，和彩儿托着托盘便出去了。

　　子衿阁中不时的有谈话声，还是王轩敲门提示后才替两个人开的门，低着头进屋，叶兮若发现潇湘并不在屋中，轻声的进入雅间，找到合适的位置将菜品放在桌子上，并不去看坐着的都是谁，因为在座的基本都有自己的小厮，所以也并不用两个人添水添茶。

　　正准备退出房间的时候，叶兮若的眼角扫过窗户发现潇湘此时出现在了一楼，竟是难得的准备演奏的样子。
　　宁淳也发现了。

　　“兮若！”宁淳叫住马上走到门边的叶兮若，“潇湘姑娘这是要弹琴？”

　　叶兮若行过礼，微笑着说道：“姐姐多年没有登过台了，兮若也没听姐姐说过什么，二殿下不妨等等看？”

　　“也罢，我们等着就是了。”

　　叶兮若福身，准备退出去，却听见宁淳说道：“阿浔，怎么样，这都城没变样吧？”

　　阿浔……
　　叶兮若不敢抬头，不敢望过去。
　　是他吗？他回来了？

　　暗自稳下心中的情绪，叶兮若退出雅间，却在门关上的那一刻忍不住抬头望去。

　　那少年坐在桌侧，言笑晏晏，高束的发辫余下些许碎发，垂在耳边，挡住侧脸，只能依稀看见那道剑眉与如月的眼眸，谁能想到这好看的眉眼是属于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谁能想到叶兮若还能遇见他。

　　房门已关，叶兮若手中的托盘垂在身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慢悠悠的走下楼，正迎上再次送菜来的彩儿。

　　“彩儿……”
　　“怎么了？”看着拦着自己的叶兮若，彩儿一愣。

　　“没事，你去吧。”一瞬间，叶兮若想再进去看看，看看那个小小的少年长成了怎样的模样，但是，她放弃了。

　　现在的叶兮若不过是一个在歌舞坊谋生的女子，就算他曾经救过她，现在，他也不会与自己有任何关系了。

　　叶兮若快步下楼，差点撞上进门来的周二公子。

　　“兮若姑娘这么着急是去哪啊？”周二公子很明显的在别处喝过酒的样子，酒气让叶兮若有些皱眉。

　　叶兮若尽量躲过周二公子的手，说道：“周公子，这不是姐姐让我去做事嘛，我哪敢不着急啊！来，您请进，青玉阁还空着呢。”

　　“好！你待会给我和王大掌柜的再送些酒来，就要千日春，让王大掌柜的尝尝都城的酒！”

　　“好。”叶兮若招呼不远处的小厮，带周二公子去青玉阁，而后自己去了后厨。

　　“今日怎么都在要千日春？”秦大娘嘟囔道。

　　“怎么？”

　　“二皇子那一坛子已经下去了，这才刚开始呢！”秦大娘边说边去打酒。

　　叶兮若看了看厨房中的酒坛，问道：“库房不是还有吗？”

　　“有是有，我就怕万一。”正好彩儿回来了，秦大娘让彩儿给青玉阁送酒菜。

　　“二皇子那拼起酒来了，说待会只要千日春。”

　　叶兮若看了眼秦大娘，当真是说什么来什么，“我去清点一下库房中还有多少坛。”

　　出了厨房的叶兮若听见前面传来一阵的喝彩声，然后一道琴声划破夜空，在潇湘馆荡漾开来。

　　潇湘弹琴了，自己好像都好久没有听她完整的弹过曲子了。

　　舞台上，潇湘只是站在那就引起了一阵的欢呼，大家有些惊愕的同时，更是窃喜。潇湘馆哪日表演什么根本不会提前通知，众宾客能不能赶上精彩的表演酒真的是看运气了，而今日的来客纷纷觉得自己赚到了。

　　然而，潇湘并没有在台上停留，反而是来到了一旁代替了原本的琴师，众人知晓潇湘琴艺出众，更是欢呼雀跃。

　　果然，当琴声响起，便是与众不同。潇湘的琴声永远都能直击人心，跌宕婉转之间，将人带入她的意境。

　　高山流水、雨打荷叶，仿若江南。随着琴声一少女悄然来到台上，衣着清雅，舞姿翩翩，台上的轻纱早就放下，缥缈的轻纱将少女的身影衬得若隐若现，摇摆的不止轻纱，还有众位看客的心情。

　　而后，看客们终于发现了哪里似是不合常理。
　　“那是，两个人？”习武之人眼力更好些，小将军云裴惊讶的说道。
　　声音不大，但是却传到了楼下。

　　“竟然是两个人？”“原来是双生子！”

　　两名少女同时游弋在轻纱之间，一样的妆容，一样的服饰，如何让能分别谁是谁，当听到有人辨别出台上是两个人的时候，潇湘琴声一转，两名少女同时来到舞台的中间，随着潇湘的琴声，撩动着周围的轻纱，时为一人，时显一双，让人直叹赏心悦目、恍若梦境。

　　一曲终了，等众人回味过来，台上早已没了佳人踪影，只留下晃动的纱。

　　而后，整个潇湘馆响起了阵阵叫好声，然后金银珠宝纷纷落到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