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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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芷是同竹青一起去林府的。
那巨大的牌匾上，林府那两个镶了金的大字有些张牙舞爪地嵌在里面。不知怎地，两旁的石狮子也比别的府的看上去要威武些。
两个守门的小厮挤着笑将他们迎进去，他们似乎想显得亲切一些，脸上的疤痕像蚯蚓一样扭动着。本来是很可怕的情景，也不知这几日是不是受了郑大虎的影响，看着这副景象总觉得有些想笑。这些老虎啊，总想扮成小猫……
不像江南的小院那般精致，林府整个显得异常的恢宏大气，设置十分简单，没有一丝多余的杂物。
很快，他们被引到了林将军会客的厅堂里。林净早已等候多时。
林芷跨过高高的门槛，头下意识地低着，不敢对视那人的眼睛。可即使如此，也感受了一股灼热的目光审视着自己。
“林芷？”林净的声音有些低沉。
林芷轻轻呼了一口气，朝那人福了福身，才抬起头，唤了声∶“林将军。”
在看到林芷抬头的一瞬间，林净总是笑眯眯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那裂痕不明显，但却是精致面具上唯一的瑕疵。郑大虎在一旁看得心惊不已。
林净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等放下手的时候，换上了一副相对轻松些的面容。
他缓缓说道∶“你与母亲长得很像。”他把玩着手中的茶盏，隐隐露出些温柔的神色。
林芷本就不大会与人套近乎，更何况面前这人还是她久未谋面的哥哥。
林净朝郑大虎使了个眼色，郑大虎摸摸头，朝林芷道∶“阿芷妹子，咱们将军府里的烤鸭做得甚是美味，你可要尝尝？”
郑大虎粗犷的声音在安静的厅堂里乍然想起，林芷朝他点点头∶“嗯，那就麻烦郑大哥了。”
阿芷妹子，郑大哥林净挑眉，他这亲哥哥都还没认下，他们就哥哥妹妹称呼上了。
气氛一下子又凝滞起来。
易景川这些日子早出晚归，往往她睡下了他才回到小院里，不知他现在又在做什么，有没有好好吃饭。
林芷出神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听闻林将军大我十岁。”
“对，我离家出走那年，你才三岁，还是个刚学会说一点话的女娃。”
“爹娘，是怎样的人？”
林净顿了顿∶“爹，是个迂腐的夫子。娘的身子自幼不好，平日里说话都是轻声轻语的……他们俩关系很好，爹在娶了娘之后，就把从前的小妾们都遣散了。你出生的时候，爹高兴地在屋外手舞足蹈，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几次失态。他们很是疼爱你。”
林净看着林芷有些失神的样子，正了脸色，用平生最温和的语气对她说∶“十三岁那年，我同父亲大吵后离家出走，走投无路去从了军。万万没想到再见却是这般情景。林芷，既然你是我的妹妹，日后，我会护着你。”
郑大虎见过林净在沙场上笑得如同从地狱里爬起来的索命鬼，那时他浑身浴血，寒风猎猎也吹不起他脸颊血液黏连的头发。他眼中精光乍现，手起刀落，敌人的头颅犹如被割过的稻草一般，整齐地掉落。
在漠北，林净有个人人皆知的外号“笑阎罗”。
那时，郑大虎还是一名小将，却在看到林净的眼神以及笑容的瞬间，感到血液在沸腾，在叫嚣。他就像战场上屹立不倒的旗杆，只要那个人的带领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所以，当笑阎罗不笑的时候，郑大虎才感受到那句话的分量。
日后，我会护着你。
郑大虎知道，这句话出口，只要将军府不倒，林净不倒，便没人能伤害到林芷。
“林将军……”
“从今往后，便唤我哥哥罢。”
林芷顿了顿，终于唤道：“哥哥。”
简单的两个字，却在此刻把两个第一次见面的人紧紧地维系在一起。在叫出口的那一霎那，林芷终于在两个月后的今天有了实感。这个世上，她不再是孤单一人，同她血脉相连的另一人就在她的面前，微笑地看着她。
一旁的郑大虎眼泪汪汪，看着将军不动声色的面容，内心很想单纯地把这些年来孤身一人的将军像儿子似的抱在怀里揉一揉，虽然他也只比将军大了五岁并且尚未成婚。
“很好。”林净又挂上了有些高深莫测的笑容，他这才觉得浑身舒畅∶“那易景川是你什么人？”
林芷想起了上岸前最后一晚的那句“你娶我吧”，突然觉得有些燥热。其实这般一想，他们俩既无父母之命又无媒妁之言，应当算作是私定终生。她琢磨了一会儿，有些心虚地开口：“我喜欢他。”
林净点点头，并没有觉得任何意外：“他看上去也十分在意你的样子。”
林芷嗯了一声。
“他前几日来得倒是勤快，今日怎地没跟过来？可是有什么急事？”事实上，林净以为今日能见到易景川，问过林芷的意思后，还想同他说些话，至少也要敲打他一番。不料，连影子也没见。他可不认为，有别的什么事能大得过今日这件。
“我现下得了一种怪病，没法儿见他。”
林净结合之前得到的情报和这几日的观察，没有多问：“他可有欺负你？”
“倒不如说是我欺负了他。”
林净看着自己妹妹谈论起某人时融化的神色，扯开了话题：“今日留下来同我一起用晚膳吧。这儿的烤鸭确实不错。”
“好。”
“可要住下来？”毕竟是一家人了。
林芷摇摇头：“不了，我回小院便好。”
“嗯。你们打算何时回江南？”
“开了春便回去。他还要在这儿打理些事情。”
“我这几日在府中也无事，等日头好些，我带你出去。”
“好。”
“听说你会酿酒？”
“嗯。”
“闲了便替我酿些。”
“嗯，烈一些？”
“自然。”林净车开了嘴角，笑得真切,“妹妹。”
林芷嗯了一声，有些娇俏的婉转，同母亲说话时一模一样。林净这些年常常做梦，梦到那个总是挡在他和父亲中间，温柔替他说话的母亲哭得一脸梨花带雨，质问他为何要走，她烧的焦黑的双手紧紧攥住他，问他，你护得了国，却为何连家也护不成。
马革裹尸，战死沙场又如何，他从不后悔走这条路。可只有在那个时刻，他才深深地忏悔，为何在他们最痛苦的时候没有陪在他们身边，如果他没有离家出走，一切会不会不一样。他仍然有个对他总是吹鼻子瞪眼的父亲，笑意盈盈的母亲和一个尚在襁褓的妹妹……
他花了很长时间说出这三个字：“你很好。”
哪里都很好。
……
等林芷走了，林净才趁着一些醉意，同一旁的郑大虎聊天。
“我的妹妹如何？大虎，这几日同她在一起，觉得如何？”他的目光朦胧，好像终于有了寄托。
郑大虎狠咬了一口鸡腿：“阿芷妹妹很好，看着有些不大爱说话，但其实心软得很。”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那个易景川也护她护得紧，至少有五个暗卫总是在跟着她。”
“上京毕竟不同别的地方。过几日我有个妹妹的消息便要满天飞了。你好好陪着她。”
“这是自然。”喝了一大口酒，他浑身打了个激灵，“将军你是不是很喜欢她。”
“自家的妹妹总是喜欢的。”
郑大虎嘟囔道：“我一开始以为你们俩会聊不下去，不愧是亲兄妹。”
“你说，我过几日，带她去做什么好？打猎如何？女孩子一般都喜欢做什么呢？”林净想了想那些贵女们没事就邀请他去赏花什么的，“赏花呢？”
郑大虎像看智障一样看着林净，平日里如此精明的将军，怎么一下子变蠢了：“冬日里哪有什么花可赏，且我觉得这世上没有人是不喜欢打猎的。你看，春猎时那一群女人朝着我们克制地尖叫的模样。”
林净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那倒是。那就去打猎吧。”
郑大虎嘿嘿笑：“到时候阿芷妹妹准会被将军的风姿给迷倒。”
“是吗？”林净意外地有些摩拳擦掌。
……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 3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