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下一个青春，献给曾经》放风的小号

2、无处可逃（2）

　　我好想你，是白芨梦里的秘密。
　　每一次又梦见靳川，醒来的时候总要静静的发一会呆，然后拍拍脸，拍散梦里真实的欣喜。

　　可是此刻白芨是清醒着的。
　　清醒的人就该有清醒着的样子。

　　她微微挣扎了一下。靳川很快就松开了手。
　　“抱歉，是我唐突了。”他收回双手，轻轻抚平床单上的褶皱。温和严谨的样子，就像白芨一贯认识的那个靳川一样。就像刚刚的一切温柔和思念又只是她的一个梦一样。
　　她摇摇头，“没关系。”
　　“那么现在，来说说你的病情吧。”赶在他打开电脑继续工作之前，白芨及时问出了声。如果放任他继续工作，她就又要在这个病房里，和他一起待上好久。
　　眉头微微一皱，靳川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白芨。“阿芨，其实，我不希望是你来负责我的治疗。”
　　白芨有点惊讶，其实她一直以为，是靳川向她的领导施了压，才让她被调过来对他的病情直接负责。
　　“怎么，你是不信任我吗？”白芨半开玩笑的笑了一下。“也对，论医术的话，我可能还比不过你。

　　白芨本来并不是医学专业的，但是，一遇靳川误终身啊。
　　想跟他说话，想跟上他的步伐，想要……配得起他。她做了整个青春最疯狂却最不后悔的决定。
　　国内的本科仅仅上了两年，她就出国重新深造医学专业。然后就是没日没夜的苦读。异国他乡，前路茫茫，她那几年，过得不可谓是不艰辛。
　　打着好几份工还要赶实验报告的时候，她一边流泪一边打字。靳川的一张不知道从哪个网络上下载下来的获奖照片，被她打印出来，放进相框，就摆在她书桌的旁边。然后是各种各样的校训格言。甚至还有从被买回来就没有看过的成功类书籍，也放在电脑的旁边。
　　第一年拿到奖学金的时候，她一个人躲起来，偷偷的哭了好久。哭自己在生活上的苦楚，也哭自己在爱情上的迷茫。
　　可是等到最后一年再拿奖学金的时候，她仍旧泪流满面，却并不知道自己在为谁而哭。
　　可能是哭她一去不回的青春，也可能，是哭她再也不会有这种热情和勇气，去爱下一个人。

　　“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眼里微微闪过一丝惊讶，靳川抬头，很认真，很认真的看着她。“阿芨，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很优秀的。我一直，因为认识你，而觉得自己很幸运。”靳川说完笑了一笑，好像真的很幸福的样子。
　　一时怔愣在那里，白芨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像自己最私密最卑微的小心思，被人一下戳破。曾经最想听到的一句话，原来要听到也就是这么容易。
　　“我……”
　　“我不希望你来治疗我，只是因为我害怕你会发现我身体的残缺，会让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他开玩笑似的一笑，“毕竟，没有哪个男人会想在自己在意的人面前露出自己不好的一面吧。”
　　“不，不，怎么会。”白芨慌乱的摇着手，“你别害怕。不，不我是说，你不会配不上我的。也不对，我，我……”
　　一脸笑意的看着白芨手足无措的样子，甚至还带了些宠溺。就像多年以前谈恋爱的时候，他也总是这样的看着羞涩脸红的她。
　　“阿芨，”伸手拉过她的手，靳川定定的看着她，像要把她的每一分心思都看透，“阿芨，如果你不嫌弃，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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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太多的情绪在心底翻涌，她反倒说不清此刻真实的感受。
　　白芨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
　　果然还是在做梦吗，她想伸手掐一掐自己的脸，却忘了自己的手还在他的手里。
　　伸手摸上脸，用力的一掐，立刻就是一道红印。
　　疼，真疼啊。原来梦里除了心里会疼，脸上也是会疼的啊。
　　一双手轻柔的拨开她的手，代替她抚上了那道红痕。
　　“对自己下手也这么狠？”一向含着温和笑意的眉眼此刻却是皱着，眼中满是心疼。
　　“呵，呵，这个玩笑，可不好笑。”拂开他的手，她又不自觉的将椅子拉后一点。
　　“唉，对不起，是我太急了。”他微微垂下眼帘，看起来有些颓然。就好像他所有的意气风发，都敌不过她的一句拒绝。

　　“还是来说说你的病情吧。”尴尬的气息迅速蔓延，白芨恨不能现在就逃出去。然而屡次被靳川岔开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她就怎么都跑不掉。
　　“我不会做手术的。即使是小阿芨你来劝我，我也不会做的。”难得有些闷闷的声音，却又带了些孩子气，靳川这种病人，还真是会让医生又爱又恨。

　　“不肯做手术吗？那么，保守治疗呢？”
　　“能不能也不要。”竟然是有点撒娇的语气。
　　“都不肯做吗？那你来医院干嘛？”白芨有点搞不懂了。“别说只是为了来看我。”想到他可能说出来的理由，白芨很快的堵上他的话。
　　“唉~”悠悠的叹了一口气，靳川假装无奈的说，“原来现在连实话都不能说了吗，阿芨？”
　　眼睛眨啊眨啊的看着她。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卖萌？这，大概是个假靳川吧。白芨心里默默吐槽。

　　“我的检查报告，你都拿到了吗？”靳川突然问到。
　　“嗯，今天上午已经有医生把备份发给我了。不过我还没有来得及全部看完。我今天过来，也只是先过来问问你的意思。我知道，他们提出的最好的方案，是选择进行手术。但是你一直都不肯同意……”
　　“嗯。我是不会手术的。我会一直选择保守治疗。”
　　“那你为什么要来这里？”白芨真的很好奇。如果真的只是选择保守治疗，他完全没必要跑到这里来。她相信，以他的实力和财力，他自己的公司和实验室应该更有能力开发出有效的药物。
　　“因为你。”生怕她不相信，他很快的又补充了一句。“是真的。”
　　“我需要你，非常，需要。”
　　“……能不能不要说这么有歧义的话。”难道他出国的这么多年，学的全是如何撩妹的套路吗……
　　“我想，邀请你加入我的公司。加入我的实验团队。”
　　“为什么？”白芨这次是真的讶异了。上上下下的将他打量了好几遍，才确定他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这有什么为什么。我们团队正在开发能治疗我的病情的新药。而你是一个人才，所以我决定聘请你。这有什么问题？”
　　“我……”
　　“阿芨，你应该了解我的。在工作的问题上，我从不感情用事。如果我认为你不行，我是绝对不会向你提出这个要求的。相反，如果我认为你可以胜任，就代表我真的相信你的实力，也认可你能为团队带来的价值。”
　　是的，没有错。靳川对待工作，是一向如此的。平日里待人再温和的他，也有着绝对不会妥协的原则。那就是他的工作。他对待他所热爱的医学，认真而又严谨，眼里容不得半粒沙。
　　可是，她真的可以吗……
　　真的可以对得起他的信任吗？
　　真的……能用自己学了这么多年的东西救他一命吗？
　　“……你让我想一想。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飞快的说完话，她头也不回的向门外逃。她害怕，害怕自己再待在这里，就会一时冲动的答应他。
　　放弃自己已经拥有的工作，放弃自己已经习惯了的生活。
　　重新回到她不喜欢的实验室里去，重新回到那些没日没夜的研究里去。
　　还要融入新的集体，以及从头开始学习新的知识……
　　她已经，27了啊……

　　高中同学聚会的地方定在离医院很远的一个新商区。不过好在，离白芨现在租房子的地方还挺近的，如果他们一直闹腾到太晚上，回家也还是挺方便的。
　　七点钟左右的芜城是最堵的，白芨一路开着车过去，也还是迟到了一个多小时。等她终于赶到酒店的时候，聚会早就开始了。
　　同学聚会，一向多多少少是存了些相互比较的心思的，从天南海北回来的人，聚在一起只为了确认曾经一起出发的那群人并没有过的比自己好。
　　白芨原来高中时候待的那所学校也不是什么排的上名的好学校，每次聚会，这种明里暗里的比较就更是有些针对她。所有人像商量好了似的朝她敬酒，表面上客客气气的，刻意压低自己的身份，明里暗里都暗示着她要多帮帮他们这帮老同学。没有提出具体的要求自然是不好回绝的，白芨索性就全都应承下来。应承下来之后，自然又是一通感谢，来来回回的就又敬了她许多酒，直到她喝趴在桌子上才勉强算放过她。
　　而她的肠胃又一向不是太好，每回聚会之后都要疼上三五天。可是医院的工作一向是离不了人的，她想请假也是不好意思的。只能和同事调一调去上夜班。
　　夜里头相对事情是少一点的，她也好休息休息。
　　久而久之，她也不愿意再参加这些聚会。只不过这次比较特殊，宋效从国外回来，居然请了大半个班的人回来聚会，连有一些已经退休了的老师也被他请回来，如果她再不去，总归是有些不太好。

　　刚到酒店，就被人迎上来，像是早就在等着她了。
　　“白小姐，这边请。”大堂经理亲自领着她往二楼的宴会厅走。白芨四下里看了一下，才发现这酒店像是早就被包下来一样，只接了他们这一单生意。
　　“好的，谢谢。”
　　到了宴会厅的门口，经理就没再往前走了。恭恭敬敬的给她鞠了一个躬就自己退下去了。
　　白芨往前走两步，深吸了一口气，才伸手去推门。

　　门却从里面自己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