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白又软》楼海

2、Chapter 02

　　段小晚刚一出大门，就发现段谨严的车子威武霸气地横在路边上。本想装作没看见的，可惜背着书包昂着头还没走几步，就被司机师傅拎上了车子。
　　段谨严在车里还不忘工作，拿着手机跟人视频通话，等段小晚发出不耐烦的声响，这才将手机关了，问：“今天的课上的怎么样？”
　　能怎么样，昏昏沉沉打了一整天的盹，段小晚的美梦已经做到和杨洋手牵手走进教堂了：“挺好，你要做好准备，你女儿我可能真的要念清华了。”

　　段谨严直笑：“我做什么准备，你能考上清华，爸爸就给你订市里最好的酒店，席开一百桌，给你托儿班到高中的同学请个遍。”
　　“庸俗。”段小晚撇嘴：“最讨厌你这种暴发户习气。”
　　“再给你一张不限额的卡，爸爸知道你惦记去欧洲购物挺久了。”
　　“其实暴发户也是实力的一种象征，改革开放后多少人下海弄潮啊，不是拍死在沙滩上就是淹死在大海里了，可我敬爱的爸爸却一路走向了成功的彼岸！”

　　段小晚变脸比变天快，段谨严知道她这纯粹是为钱折腰，可马屁拍在心坎上，女儿乖巧时又确实可爱得不行，于是爱怜地摸了摸她脑袋。
　　一双眼睛无意扫过车外，段谨严忽然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连忙开了车窗喊：“白苓？”
　　段小晚一听见这名字就难受，扯过段谨严胳膊问：“没事你喊她干嘛？”
　　白苓已经听到声音停住脚，向着他们的车子走过来。水灵灵的一双眼睛自窗户上看进来：“段叔叔……”声音再低点：“小晚。”

　　段谨严问：“你也过来上课的，跟小晚同个班？”
　　白苓点头。
　　“你妈没来接你？上车来，叔叔送你一段。”
　　白苓又看了眼车里的段小晚，后者正用胳膊抵着她爸爸，脸上表情都在较着劲，赶忙推脱道：“不用，叔叔，我约了和同学一起走呢。”

　　白苓说完就挥手，沿着路牙继续往前走。段谨严还想喊住她，余光一瞥段小晚黑沉的脸，想了想还是将窗户关起来。
　　“同学之间互助友爱。”段谨严说：“再说你们俩以前不是玩挺好吗？”
　　段小晚咕哝：“谁跟她玩得好，你那也不是友爱，我看你是想和她妈妈有爱。”
　　段谨严被拂面子，下意识看了眼前座的司机，说：“小孩子家家懂什么。”
　　段小晚一听就皱眉，大声道：“你怎么不否定，段谨严你想什么呢，我跟你说你死了那条心吧，家里除了我妈和我弟，绝不允许还有其他人！”

　　“那阿姨呢？厨师呢？”
　　这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
　　段小晚：“段谨严！”
　　“段谨严也是你喊的？”

　　两个人又闹不愉快，背对着背喘粗气。
　　车子缓缓开起来，暖风透着窗户缝隙吹进来。

　　段谨严冷静了几分，想起之前抽空去听的育儿课，戴着眼镜的老师说永远别跟自己孩子较真，也别跟自己孩子争高下。
　　他踟蹰着再跟女儿解释几句，刚一转过头，看见段小晚阴沉的一张脸秒变成晴天。她正开了窗户趴过去，大力挥动手：“陈词！”

　　车外三三两两都是来补习的孩子，最扎眼的是个背影纤瘦的男孩骑辆自行车，穿件白T恤，黑色运动短裤。
　　同样黑白配色的运动鞋上露出的脚踝纤细，紧实的腿肚上肌肉线条流畅而有力。尽管蹬着车，还是一眼就看出他个头大。
　　段小晚又喊了声他名字，再搓着手阴恻恻问一句：“你说你万一路上睡着了，还能骑得稳车吗？”
　　男孩和刚刚一样，仍旧心无旁骛的往前骑着车。可段小晚分明看见他背脊耸了下，她对自己撩人的效果挺满意。

　　段谨严在后方问：“那是谁啊？”
　　段小晚仍旧趴窗上：“我同桌。”
　　“男的？”
　　“真老眼昏花了，是男是女你还看不出来吗？”

　　段谨严有些忧心忡忡的样子：“怎么现在还让男女同桌呢，马上都念高三了，这种时候最重要的就是专心了。”
　　段小晚呲牙：“你怕我早恋啊？”
　　段谨严说：“你敢！”
　　段小晚哼一声，专挑他软肋：“别想吓住我，我告诉你，段谨严，在妈妈没回家之前，你说什么我都听不进去。”

　　陈词刚开门就被弟弟陈述玩具枪里的塑料弹射中了膝盖。
　　陈述和哥哥走两个极端，完全是白白胖胖一矮墩，像个球似的扑过来，张着手说：“陈词，咱俩开飞机吧！”
　　“可以，你来抱我，这次我想当飞机。”话是这么说，陈词脱完鞋子，还是一把抱起了陈述：“又直呼我名字了？”
　　陈述哈哈笑：“飞高点，再高点，喊你爸爸都行！”

　　真爸爸在沙发上看电视，白过去一眼说：“又胡说八道。”
　　视线紧跟着落在大儿子身上：“今天辅导班还行吗？”
　　陈词点点头。
　　“里面上课的都是你们学校的吧？”
　　接着点头。
　　“有没有人欺负你啊？”
　　陈词终于有了点表情，淡笑道：“我都多大了。”

　　陈词小时候吃得少，常年面黄肌瘦像个豆芽菜。小学到初中，是班里最受欢迎的出气筒，时不时就带着鼻青脸肿回到家。
　　以至于一夜抽芽，个头大了好几号，爸爸还是习惯性的担心，怕他跟同学们一个处不好，又被那帮坏孩子当球撵。
　　陈词如今牢牢锁定班上最后一排，又因为喜好运动练得身板硬实，肢体上受欺负是不可能了，因为话少被人在言语上欺压倒还有可能。

　　陈词不由想起了今天起坐他身边的新同桌，个不高，人活泼，绝对是年级里有名的一号人物，他这种不问世事的也知道她外号叫做“大小姐”。
　　大小姐从书封上得知他叫陈词后，便如实展现了自己话多的技能。他趴在桌上迷迷糊糊尚在补眠，就见她一张脸越来越近越放越大。

　　“咦，你叫陈词啊，你是不是还有个弟弟？”段小晚见他表情微动，便兴奋道：“他是不是叫滥调啊？”
　　“……”陈词眼睛终于半睁，被面前这人白得晃了一眼。缓了一缓顺出口气，又悠悠把眼睛给闭上。
　　段小晚挪着凳子又挤过来几分，继续说：“你生气啦，我看你怎么半点反应都没有？你不生气吗，我刚刚明明说了不好的话哎。”
　　“……”
　　“你是我们学校的吗，哪个班的，之前怎么没有见过你。其他学校的，哪一所啊，是念高三的吗？唉，我好蠢啊，你不念高三怎么会和我上一个辅导班呢。”

　　陈词一句话没说，听她从早念叨到放学。
　　话题从天文到地理，最后不知拐了多大的弯，已然冲出太阳系直奔外星球。
　　陈词因而头疼了一天，骑车回家还被她自后喊了一嗓子。
　　他幽幽地想：这怕不是个傻子吧。

　　妈妈黄留娣端着饭菜出厨房，喊道：“别聊天了，都过来吃晚饭。”
　　家里的二哈比人积极，打着滑地跑到餐厅里，毛茸茸的长腿往桌上一搭，哼哧哼哧吐出红彤彤的舌头。
　　黄留娣抓起筷子往它脑门上一抽，向着走过来的陈词抱怨：“说不要养不要养，非要把它捡回来，都吃了那么多了，还学人上桌。”
　　陈词喊一声“哈哈”，将狗圈到自己身前，命令：“回去！”

　　黄留娣斜着眼，碎碎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现在米什么价格，菜什么价格，养人的钱都不够了，还养狗。”
　　陈词没搭话，洗过手回来默默布筷。
　　“又不说话，一说到你就不说话。”黄留娣越发气：“你爸托同事才送你去的培训班，你千万好好念。再让我听见你老师说你睡觉试试看，狗一定给你丢了！”

　　陈词朝她干笑下，踟蹰着说点什么好听话，陈述炮弹似的冲过来撞上黄留娣的腰：“不许扔哈哈，谁敢扔我就跟谁急！”
　　黄留娣板起的一张脸倏忽松下来，摸着小儿子的脑袋柔声道：“好好好，不扔不扔，但你也要听话啊，知不知道？”
　　陈词站在一边看着母子俩，嘴角的笑意渐渐淡下去。直到陈青山过来拍着他肩膀，说吃饭，他方才回过神，点点头。

　　班上有位大小姐的消息不如班上有位游戏大神传得快。
　　段小晚和陈词同桌的第二天起，陆陆续续有人来串门。和以往奔着她这位颜值担当不同的是，新近来往的同学们都是冲着陈词的。
　　起初大家都还带着几分矜持，只是三三两两地过来，再过几天，一到下课时间，恨不得整个班的男生都聚过来。
　　她被挤到课桌外，无奈看陈词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圈起来。

　　“到底什么游戏这么好玩？”一天上课，段小晚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陈词还没睡，正在培养睡意的酝酿阶段，他懒洋洋地一手撑着头，说：“企鹅家的一款，王者荣耀，听说过吗？”
　　段小晚一脸迷茫：“什么农药，那不是用来种地的吗？”
　　陈词微怔，准备掏手机的时候，就见段小晚没心没肺笑起来，说：“逗你的，王者荣耀嘛，当然听过了。”

　　陈词轻嗯了声，正式预备睡觉，下一秒又被段小晚的声音拉回现实：“那游戏你玩得很好吗？”
　　陈词谦虚：“还行。”
　　“那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来找你？”
　　“大家交流切磋。”
　　“……”
　　“……”
　　面面相觑，沉默几秒。
　　段小晚强行尬聊：“你怎么不问问我玩得怎么样？”

　　陈词觉得今天可能又睡不好了，清了下嗓子问：“你玩得怎么样？”
　　段小晚昂着头：“你先说，你最高什么段位呀？”
　　陈词是个老实人，如实答道：“有个号是最强王者。”
　　段小晚说：“哦，那我跟你差不多。”
　　陈词将头枕去胳膊上，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段小晚说：“我是嘴炮王者。”

　　陈词：“……”
　　这确实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