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青春不留白》鹿尖尖

4、貌合神离的他们

　　电影开场前，粟裕和何漫一起去吃了川菜。

　　粟裕的记忆中，总是因为何漫喜欢吃，所以每回为了迁就她，他才硬着头皮去面对那些辣椒，久而久之，身经百战，也便无辣不欢。

　　可是，现在每回却总是何漫在迁就他，就连这次的也是一样。粟裕看着何漫除了偶尔动筷子吃了两三口凉拌黄瓜，几乎不动筷，于是探究地问道：“你不吃吗？他们家宫保鸡丁很正宗的，你不是最喜欢吃的吗？”

　　粟裕给何漫夹了一筷子，看着她拧着眉头痛苦地咽下去的时候，他内心一阵失望，究竟是哪出错了？

　　为什么记忆和现实总无法划上等号？

　　一顿乏而无味的饭，全是他在吃，她只是撑着手一直默默地笑着看着他，到最后，就连他也失去了胃口：“走吧，时间也快到了。”

　　“好。”

　　粟裕在等何漫取票的间隙，视线落在爆米花摊位前那个小女孩的身上。她矮小的身躯趴着玻璃柜，娇声娇气地对着那个正在装爆米花的服务员说：“姐姐，姐姐，你能给我装多一些吗？”

　　小女孩的父亲一脸宠溺地望着小女孩问：“要这么多，你能吃的完吗？”

　　小女孩双手环抱在胸前，嘟着嘴一脸严肃地回望她的父亲：“不管，我就是想要再多一点。”

　　小女孩的父亲无奈摇了摇头，随即对着那个服务员笑着说：“没办法，这孩子给我宠坏了，麻烦您多给装一点吧。”

　　粟裕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画面来，曾几何时也有一个女孩对着一个装爆米花的服务员使劲卖萌的恳求道：“漂亮的小姐姐，你能给我多装一些吗？”

　　他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取笑她：“你是猪吗，要吃那么一大桶？”

　　女孩从服务员手中接过爆米花，从中取出一颗硬塞进男孩的嘴里，不满道：“我要是猪，你现在也是猪，因为你吃了猪吃的东西，哈哈哈～恭喜你成功被同化为猪科生物。”

　　男孩一脸宠溺地刮了一下女孩的鼻子，顺手又抓了一把女孩手中的爆米花，叫了她一声：“猪婆婆，你就是个小猪婆婆”，随后不等她大步往前走。

　　女孩抱紧手中爆米花，小跑追上他：“好啊，你现在就开始嫌弃我，骂我是猪了，哼～我要是小猪婆婆，你就是小猪公公，你别跑，给我抓到你就死定了，把你皮拔了，该清蒸就清蒸，该卤煮就卤煮，让你知道什么叫猪吃猪...”

　　粟裕眼看着那个虚幻想出来的小女孩欢乐地抱着爆米花从他眼前飘过，随后化为泡沫消失在光影里。

　　何漫恰好取好票向他走来，他笑着用手指向爆米花柜台询问她：“要不要买一份爆米花？”

　　“太甜了，我不想吃。”何漫本能脱口而出，但看着粟裕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丧后，立马又改口说：“好呀，如果你想吃的话，那我们就去买一桶。”

　　“既然你不想吃，那还是算了吧！”

　　何漫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但是她能很明显的感应到粟裕内心的不畅快，所以在入场前，她还是偷偷跑去买了一桶爆米花，塞了一颗给他，撒娇道：“不要不开心了，好不好？”

　　粟裕回塞了一个给她，随后两人相视一笑，内心的失落一扫而尽，那个爱笑爱和他撒娇的小女孩又回来了。

　　当灯光彻底暗下来的时候，何漫脸上一直伪装的笑容一点点卸了下来，为什么，这么多年了，她也一直都那么努力着，可是他内心真正爱着的那个人，却依旧不是她？

　　她和他在一起的这五年时光，难道依旧敌不过何漫和他在一起的那两年吗？

　　她不甘，她用手努力地捏紧一侧的裙摆，侧目望向粟裕，屏幕的光忽明忽暗打在他的脸上，使得他更加迷人，她暗暗发誓，眼前的这个男人一定是要属于她的。

　　晚上，谭薇约了萧清吃饭，顺便送了她一份礼物。拿着礼物的萧清笑着问谭薇：“谭谭，既不是我生日又不是过年过节的，你这突然送我礼物，让我很手足无措啊。事先说好了，我可不会因为你送了我这么个东西，就会买单作为回礼的啊！”

　　“谁稀罕你请啊，你赶紧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包装纸这么好看，拆了多可惜啊！”

　　“你要是为了可惜这个包装纸不拆开看，那就真可惜大发了。”

　　“真假的？”萧清半信半疑地望着谭薇，随后拆开包装纸，发现里面竟是一本书，待看到名字后，泪水瞬间集结在眼眶中。

　　萧清努力将泪水咽回去，哽咽道：“谢谢”，可泪水还是破眶而出。

　　谭薇抽了几张纸，起身替她擦拭脸上的两行泪水：“知道你盼了很久，所以印刷厂那边一出来，我就给你拿过来了。这是你出版的第一本书的第一本，很有纪念意义，粟裕那边，需要我替你寄一本给他吗，毕竟这是属于你俩的故事？”

　　“不要，这已经不属于我和他的故事了。他还是西米先生，而我...却不再是三曼小姐。”

　　五年前，我已经把他弄了，找不回来了。

　　萧清失落地垂下了眼睑。

　　“漫漫，这么多年了，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今天这样，你固然对她有愧，可是没必要牺牲到这种地步，我看着你这些年那样一点点慢慢熬过来，你知道我有多心疼吗？还有每次遇见粟裕的时候，我都很想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他，可是，漫漫，我知道如果我说了，那么你会永远把自己绑在那根十字架上下不来，你说你要赎罪，可是粟裕何曾有罪，需同你一同受罪呢？”

　　“谭谭，我们可不可以不聊这个话题了，今天是我书出版的第一天，你应该替我高兴的。”萧清深呼吸了一口气，随即调整情绪，举起水杯笑道：“来，庆祝我终于从一个网络小说家变成一个拥有实体书的三流作者。”

　　“每次一聊这个话题，你总有借口扯开，算了，怕你了....漫漫恭喜你，你做到了。”

　　“谢谢。”

　　因为高兴，俩人后来又喝了点酒，萧清酒量很差，所以只喝了一杯，就觉得头晕眼花。饭后，她坚决的拒绝了谭薇的相送。

　　她和谭薇两个方向，她舍不得让工作了一天的谭谭再折腾。

　　萧清在大马路上随便拦了一辆出租车，为了不让她担心，努力掐了一下大腿迫使自己清醒，笑着朝她挥手告别：“谭谭，你放心，我真没醉，真的，我酒量好着呢。你也快点回去吧，已经很晚了。”

　　“那好，回去了给我打个电话报平安。”

　　“嗯，你也是，路上小心开车。”

　　“师傅，麻烦去第二医院”

　　车子一发动，电台里正好开始播放陈奕迅的那首《陪你渡过漫长的岁月》，这首歌她以前听过，那时对她而言是首再寻常不过的情歌，可是在这一刻这一秒她却突然听着听着便泪流满面。

　　她好像听懂了……

　　萧清哭了许久之后，在酒精的催促下呼呼睡了过去，好在今天她遇上的是个好司机，到了目的地等了她十分钟才将她叫醒：“小姐，小姐，第二医院到了。”

　　萧清半梦半醒睁开眼，发现是个不认识的男人，立刻拉紧了衣领，坐起身打起精神，她这一防卫举动倒是把人司机师傅逗乐了，他按下表开始打车票：“谢谢，一共58块钱。”

　　萧清立刻掏了一百块钱给他，随后不等他找零，就开车门狂向医院大楼跑去，夏日晚上的和风将她身上的酒劲一点点吹散开去，可还是一没注意在医院大门口和一个极速奔来的身影撞了一下。

　　“你没事吧？”

　　说话的正是粟裕，他方才和何漫看电影的时候，接到秦护士长打来的电话，告诉他6015的病人有点低烧，这正是他所担忧的，所以看了一半，他便急急忙忙奔回医院。

　　而萧清被撞的这一下，脑袋彻底清醒了过来，她故意背对着他，将头发放下来挡住自己的脸，一手慌乱地打开手提包，借着昏暗的光从里面翻找出一个一次性口罩慌乱戴上，这才心安了几分，随后故意压低嗓音回他：“没...没事。”

　　粟裕看她将包里的东西全都翻倒在了地上，一只口红更是滚到了花坛那边，于是为表歉意，他走过去捡起来再给她送过去，特意又强调问了一遍：“这位小姐，不好意思，你真没事吗？要不我还是带你去检查一下吧？”

　　“没...没事。”萧清从他手里一把夺过那个口红，随后以最快的速度逃离现场。

　　不曾想过，多年后的不期而遇，竟是如此忙乱慌张得不知所措。

　　当萧清的指尖划过他手心的时候，他的心跟着咯噔了一下，随后就是剧烈的疼痛，等他晃过神来的时候，已再也找不见她的身影，留给他的只有地上她那未来得及带走的一本书。

　　他将书轻轻拿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简单蓝白色的封面，上面写了《我们，不曾离开过》，而作者正是小猪婆婆。

　　那一刻头疼心疼，炸的他浑身难受，秦护士长的电话又打了过来，他一手扶墙闭目接听：“粟医生，你到哪了，病人突然又发高烧到39.7，这可怎么办呀？”

　　“你们别慌，我已经到医院门口了。”

　　等粟裕忙完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这期间何漫给他打了无数通电话，他删删减减好几次，最后回了：“不好意思，刚忙完，很累了，明天再说。”

　　粟裕发完消息后，打开电话通讯录，重新翻看了一遍#小猪婆婆#的号码，再次不死心的打过去，然后死心地按了关机键。

　　向来从不看小说书的他，却像是魔怔了一样拿起桌上的那本书，开始轻轻翻阅，待翻到第一章，看到标题西米先生的时候，泪水竟不知不觉中夺眶而出，那下面的每一个字都幻化成脑海里幻灯片的一角，无数的一角拼凑在一起，那正是属于他们过往的记忆啊！

　　可他却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