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凉雪薇》lunacy跑路了

63、回归

　　这是腾六平原难得和平的几天。
　　饕餮和恶魔早已销声匿迹，而华烨兴许是因为被天使偷袭过一次，这几天完全没有来骚扰科迪斯。方圆千里的空中只有天使的天刃隐于云层，偶尔泛起几片微弱的金光，给科迪斯基地几句简短的汇报。
　　然而基地的气氛却是能把人拗断的紧绷。
　　华烨下一次什么时候来，会干什么，攻击有多大强度都是未知数。蔷薇与韦老七等一众军官几天里昼夜不分的收集华烨的资料，几乎要把科迪斯一切可能有古遗迹的地方掘地三尺，可惜收效甚微。时间过了太久，不说科迪斯自己留下的几句晦涩难懂的只言片语，连与华烨直接对战过的天使都给不出太多有用的讯息。
　　他们目前最清楚的，就是华烨的实力很强，与神圣凯莎在同一等级。但这是个几乎毫无用处，只能打击我方自信心的信息，他们甚至连华烨具体的攻击手段是什么都不了解。
　　这几天唯一算好消息的，也就是赵信他们赶回来的路上还算顺利，沿途几乎没见有多少能看得上眼的敌人，一行人几乎是以神速赶回来，预计还有两三天便可回到科迪斯。
　　战况陷入瓶颈，目前几乎只能被动的等待敌方的动作了。

　　凌晨一点，葛小伦伸了个懒腰，用尽全力命令自己的脑子清醒一点，从桌前起身准备回自己休息的地方。
　　作为雄兵连少数会飞的战士，他自从得到翅膀后就一直在负责训练几个超神学院脱胎出来的军队，这几天没有战斗的时候训练强度尤其大，让他这个教官也是身心俱疲。晚上完成训练后还要来研究部与蔷薇他们一起找资料，分析华烨。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疲惫，让他每天都觉得自己脑子里像塞了一大团浆糊，四肢灌铅，活像个粗制滥造的笨重雕塑——如果他真能像雕塑一样永远不动就好了。
　　想当初自己还是个刚毕业的战士，满以为自己的角色只不过会是战场上的尖刀呢。没想到战局瞬息万变，当初的吊丝青年已经成了万人敬仰的强大战士，居然还能去做教官。
　　研究部还有几个房间的灯是亮着的，小伦刚想敲开最近的那一扇，门就自己朝里打开了。耀文走出来，顺手关掉灯：“小伦？”
　　“是耀文啊，这么晚。”小伦略微觉得奇怪，他记得耀文没有负责分析华烨的工作。
　　“对啊，这几天事儿太多了，”程耀文拉伸一下四肢，“研究部条件好些，我就来这儿处理科迪斯城的那些问题。”
　　小伦琢磨几秒，发现耀文这几句话信息量挺大：“城主完全把政务交给你了？”
　　“最近才把大部分事务都交接给了我，”耀文揉揉眉心，“这是在华烨刚出现的时候，城内后面不知怎么也传进去一点风声。父亲年纪大了，这种事力不从心，很多就交由我来处理。”
　　他说的比较隐晦，但小伦自然是能明白的，明白的同时也心一惊，脊背出了点白毛汗：耀文的意思是，华烨是创造他们的人的消息，同时也传到了城内。
　　他们一直为摆平基地的事心力交瘁，却几乎忘了城内的民众也是不小的变数。耀文这几天基地的事几乎什么都没参与，恐怕就是一心扑在了这件事上。后方若是不稳定，这场仗就什么也别打了；而民众在城内相对闭塞，对这件事的理解可能还没战士们透彻，小伦想象不出该用什么办法摆平城里可能会有的混乱。
　　“差不多解决了，别担心。”耀文似有所感，抬手拍拍小伦的肩膀。他没有进一步解释，但科迪斯皇子在这件事上，绝对不可能去夸张或说谎。
　　“大家都不容易。”小伦难以思考耀文身上承受过怎样的压力，踌躇了一会儿，也仅能干涩的说出这句话。以一己之力在非常时期承担绝大部分城主的事务，同时还要作为雄兵连战士在战场上出力，小伦自问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做到耀文这样的。
　　耀文苦笑，转移了话题，示意小伦看向现在唯一亮着灯的房间：“那好像是蔷薇吧。这么晚也该休息了，我们去叫她。”

　　蔷薇高出桌面的上半身几乎都被资料和书籍挡着，她在成摞的纸张间皱着眉翻看一本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古籍。可能与华烨相关的资料记载已经被看得差不多了，她现在只能翻看一切老旧的书本，企图大海捞针。这本古籍不知在讲什么已经落寞的艰涩咒语，蔷薇看得很吃力，冷不防听见一阵敲门声。
　　外面的人应该已经尽量放轻动作，可蔷薇还是被小小惊动了一下：“谁？”
　　“蔷薇，是我。已经挺晚了，你早点去休息吧。”小伦的声音自门缝传来，蔷薇短暂从书里抬起头，不带停顿地回答一句：“不用了，你们先去休息吧，我再看一会儿。”
　　可能是拒绝的语气太过笃定，小伦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劝她休息的话。蔷薇再次投眼于那本让人头昏脑涨的古籍，听门外安静了许久，以为人应该已经走了。

　　小伦在门外略微为难，他和耀文交流一下眼神：蔷薇这几天几乎都是通宵看资料，一天的休息时间加起来不知有没有三小时，再不休息，身体恐怕就受不了。
　　然而她要是那么容易被劝动，也就不会拼命成这样了。
　　如此高压下，小伦和耀文几乎拿出了全部潜力，但他们都自认不如蔷薇辛苦。不光是工作上的辛苦，心理上，他们这些战友也能隐隐察觉出不对。

　　回去休息？蔷薇不是不累，只是那个原本供她休息的房间，现在完全无法发挥应有的功效。蔷薇一进去就能看见无数凉冰曾留下的痕迹，就算再怎么清理，那个人的气息也只会在她心里越发浓重。回去休息甚至比她在研究部通宵都要令人心乱。
　　“蔷薇，别太累了。有什么事，不要闷在心里自己担着。”
　　小伦原来还没走，在低低说出这番话后，蔷薇才听见有些沉重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这次他应该是真的走了。
　　她合上书，向后倒在座椅靠背上，脸上表情不知是哭还是笑。
　　诚然，身边有很多这样关心自己的人，可谁能分担？谁又能理解？

　　第二天下午，留在研究部的所有人都被一个消息炸了出来：天使探测到，有一支军队从北方来到腾六平原，看前进方向就是在往基地走。而领头的，是个虎背熊腰的黑脸膛汉子，和手握狙击枪的黑发女孩。
　　十分钟后，雄兵连中唯二拥有飞行能力的蔷薇和葛小伦，不要命似的升入高空，冲向那个方向。小伦把一双翅膀摇成了电风扇，在凌厉的冷风中被雪糊了一头一脸——就这样，他还是比蔷薇慢了一丝。在他终于来到刘闯和琪琳上空时，蔷薇已经控制自己降了下去，速度快到好像在自由落体。
　　“蔷薇姐！”狙击手的目力自然是很好的，琪琳第一时间发现了空中的两人，毫不犹豫地冲上去，和刚刚降落的蔷薇抱了个满怀。刘闯紧随其后，和刚刚收敛翅膀的小伦狠狠撞了一下，再紧紧抱上去。
　　“你们回来了……”高速飞行又骤然停顿使她微微摇晃了一下，满腔浓郁情感被高空的风雪吹散，蔷薇现在只能说出这一句话。
　　“闯子，你小子还活着，怎么现在才回来。”小伦话是能说清楚，就是身体不知该做什么动作，一时间面对回归的战友手足无措。
　　“蔷薇姐，”琪琳擦擦眼泪，又略微哽咽着叫了一声，“我们完成任务成功回来了。”
　　她说的没错，也许他们是被外派出的战士中，唯一完成当初的任务的队伍。

　　在恶魔把刘闯和琪琳两支队伍分开后，他们在恶魔别有用心的引领下始终没能汇聚到一起，而是就此分开，渐渐往不同方向剿灭敌人。因为通讯被破坏，没人知道科迪斯到底出什么事了，在一番思虑后，他们想通了要回科迪斯的路太过困难，贸然行动可能会死伤惨重，便只得一边心急如焚，一边继续完成任务。
　　刘闯凭借剽悍的战斗风格和一帮对他死心塌地的兄弟，在大陆北边接连铲除了几个恶魔和饕餮的势力。北边本就是相对落后的地方，敌人的数量和质量要比其他地方弱太多，因此刘闯一行虽困难重重，但也从未遇到过走投无路的情况。更重要的是，与索顿一战过后，刘闯不知怎么被激发了潜能，本就恐怖的战斗力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一路上居然没有什么太过强劲的对手能击败他。
　　而琪琳所带的队伍相对较弱，一路兜兜转转，打着游击来到美斯坦奇首都附近，正巧碰上那城主与恶魔勾结的事实败露，被愤怒的城民合力推翻了政权。
　　新生的美斯坦奇太过羸弱，完全不敌恶魔，幸而有琪琳所带的部队在战争中起了主力作用，又因恶魔自身出了各种突发事故，围攻美斯坦奇的军队渐渐后继乏力，让琪琳抓住机会一举歼灭。挽救了美斯坦奇的军队让新生的政权完全臣服于科迪斯，并表示会全力协助战争。
　　琪琳靠着这座城邦的资源简单修复了通讯系统，与刘闯联系汇合，却始终无法联系总基地。在休整过后便也无心再等，马不停蹄的赶回了科迪斯。

　　他们这次可谓是满载而归，不仅收到了另一片大陆幸存国家对战争支援的承诺，还接受了美斯坦奇全力的资源技术支持。琪琳拿出物资清单时，怜风和程耀文立马站了起来，耀文一个激动还推翻了椅子。两人顾不上继续听刘闯和琪琳的讲述了，立刻拿着清单去领物资，嘴里碎碎念着好几个早有计划但缺乏资源的项目终于可以启动了。
　　至此，除了跟着彦，稳打稳扎肯定能平安回来的赵信和炙心，分散各地的雄兵连战士终于又聚集在一起。
　　时间不算长，但这段历程恍如一场泥沼间步履艰难的险行。

　　风霜雨雪消释了他们刚出发时的斗志昂扬和意气风发，战争与死亡狞笑着把所有人玩弄于股掌间，却终究敌不过这些人坚韧的生命力和骨子里的少年意气，让他们在与命运和时局的疯狂拉锯间险胜。
　　伤痕累累的战士归来，每一寸筋骨被责任的压力生生揠长，成熟填在骨间，灵魂已是刀削斧刻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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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当时看雄兵连的时候这一集是真的热泪盈眶，写这章的时候虽然还少了两个人，但憋不住了还是想表现出来那种感觉。章节末尾我极力描写的那段话，就是我想描述雄兵连众战士的句子
他们真的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