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凉雪薇》lunacy跑路了

27、传送

　　蔷薇听完汇报，身体忽然歪向一边。
　　凉冰吓了一跳，反应极快的伸手要去拉她，指尖还没碰到头发丝，就看见人家已经慢慢站了起来。身形稳定，神态正常，眼神冷静，好像刚刚那一下只是没站稳跌了一跤。
　　蔷薇轻轻推开凉冰还悬在半空的手，转而对一旁候着的战士说道：“传话给每一个小队，原地修整半小时，之后启程到那片山地附近，不要被之前的爆炸影响。”
　　只是痕迹而已，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耀文他们去了那里，也许他们只是不再留下痕迹，转而去了其他地方，也许那汇报的战士慌乱之下一个眼花看错了。蔷薇这样对自己说，她只能这样对自己说。别想太多，不敢想太多，更不能慌，这次自己倒下带出来的军队就都完了。目前表现还不错，蔷薇居然有心思评估了一番自己的反应，状态良好，除了刚得知时失态了之外，全身上下只有心跳加快了一些。
　　凉冰一直站在她身边，惊异于她镇定的反应，甚至忍不住探查了一番她的身体状况，居然还真就几乎完全正常。自控力怎么就突然变得那么强了，前几天不是还忍不住在我面前哭得死去活来的吗。凉冰惊讶之余还挺满意，不错，能力很强，心理素质也比想象中的好，将来到了恶魔军团会是一个出类拔萃的战士。

　　爆炸的余波很猛，军队光是走到看见痕迹终止的地方，就花去了差不多三小时。生死未卜的局面让全军士气低沉，越走越沉默，蔷薇却是凭借着出发时那些自欺欺人的猜想回过气来，边走边编出了无数种那边雄兵连平安躲开滑坡的设想，把自己安慰得心跳都平稳了。然而，当蔷薇自己亲眼目睹那痕迹的确停在遭遇滑坡的那座山时，上身还是忍不住晃了一下，心里那一点好不容易亮起来的希望顷刻间被浇灭了一半。但她最后，居然还语气正常的对身后战士说了一句：“跟上。”
　　不光是上身晃了一下，这次脚步都凌乱了，所以之前还是逞强罢了。凉冰心里轻叹一口气，靠近蔷薇，想故技重施，再给她个安慰，却被蔷薇躲开了。
　　不是蔷薇不需要，是在这种状态下，凉冰一个轻飘飘的安慰绝对能使她丢盔弃甲，瞬间放弃拼命保持的平和镇定，这还是她那次大哭后习得的教训。
　　战争和压力使她被迫成长，可那就像催熟的果实，对比真正的冷静成熟，总还是相形见绌。

　　“留三个小队在周边搜寻失踪战士的踪迹，其余的，跟我到山脚下看看情况。”蔷薇率先走近那片滑坡的山，凉冰暂时没动，在身后眯着眼盯着她，看着蔷薇转身看到山的另一面，忽然突兀的停下，全身线条死命绷直，似乎是想再强撑一会儿，却终究抵不过地心引力，溃不成军的散乱下去。于是蔷薇整个人都猝不及防的向旁边倒去，轻柔的歪斜，然后重重摔在——凉冰怀里。
　　周围战士没有能帮她一把的，一个个比蔷薇好不了多少，心里都几乎肯定了那个阵亡的猜测。只有凉冰在发现蔷薇不对劲时就已做好了准备。这一下接的稳稳当当，完全不是一个没受过训练的女人该有的臂力。
　　凉冰在接人的间隙扭头看了一眼，山的另一面，凌乱的土石半掩着几根科迪斯战士专用武器，更远一点的地方，一块科迪斯的小腿部分盔甲格外清晰的立在那里。
　　蔷薇还睁着眼，只是目光无神，不知神志是否还清醒。凉冰感觉到怀里的人在抖，但她确定那并不仅是蔷薇的身体在抖。不知道这种情况下她能不能听进去别人说的话，凉冰为了提高成功率，俯下身歪着头，确保自己接下来说的每个字，包括起承转合的气声都能传进蔷薇耳朵里：“你身上那个探测雄兵连的仪器是不是有反应？”
　　后来，蔷薇回想起那一刻，气流透过鬓边的碎发从耳后一直撩进胸腔，凉冰俯下身，在自己耳边低语的样子。不顾恶魔女王极力否认，坚定地认为当时凉冰一定是乘人之危，借机调戏自己。
　　而凉冰一口咬定，自己当时的目的单纯，只想让蔷薇回过神来，听进自己的话而已。
　　不管怎么说，那一刻凉冰是成功的，蔷薇虽然被八九不离十的坏消息炸得精神恍惚，但还是听到了凉冰的问话，顺势想了一下——
　　自己身上没多少仪器，除了武器和通讯装置，就只剩——她猛地从凉冰臂弯里弹起来，手指略微哆嗦地把自己身上的探测器摘下来，凑近脸边，一时半会儿居然忘了这东西怎么用。
　　三秒之后她反应过来，这探测器只会在一种情况下有反应：方圆五百米之内有雄兵连战士，活的。

　　凉冰早知道雄兵连的人没那么容易死，看上去是都被埋在土石下，实际在她感知内，那层泥土下还有一帮生龙活虎的战士。蔷薇在她提醒下，也意识到雄兵连的人还没死这一点，再经过十分钟的确认之后，终于确认耀文萌萌等一干人就被滑坡砸下来的东西压在里面，出不来，但还活着。
　　这个事实让所有人都重燃了希望，但并没有高兴太久：不知道人在哪里，不知道下面情况怎样，若贸然救援，一个不好可能会把下面的人折腾死透了。
　　一群人踌躇讨论假设了半晌，没个结果，最后还是蔷薇说道：“我自己先下去，探明里面的情况，运气好的话可以找到他们。你们在外面等着，我找到出去的方法之后，你们需要和我配合接应。”
　　“你真的能找到他们？没有去过的地方不是无法定位吗？”战士虽不太了解蔷薇的能力，但也没那么好糊弄：“再说了，万一出什么差错，你不就会有危险了吗？”
　　“没去过的地方理论上是不能定位的，可我是雄兵连战士，”蔷薇盯住那个发声质疑的队长，笃定的说道，“的确有失败的可能，但我有六成把握能找到。毕竟现在没人能保证平安救出他们，可我能保证自己的安全，这是我们目前所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
　　蔷薇应该不是冲动之下做的决定，她很冷静，也很自信，说的话条理清晰且有理有据，让众位将士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只得都让出一条道。
　　蔷薇淡定地走过去，右手抬起，指尖凝出一个小小的漩涡，似乎是在认真探查下面的情况。众人并不太懂，盯了她手中漩涡转了半天快头晕了，蔷薇才放下手，转而换了个姿势。单膝跪下，两手撑地，手心亮起的蓝光缓缓蔓延至周身，在地上转出一圈玄奥的花纹，有光直挺挺地自花纹处从地下钻了出来。
　　光线在这大白天也显得越来越刺眼，有人忍不住用手挡住眼睛，却从指缝间一点小小的视野里，看到有个人突然冲上去，倏地钻入了那强光中。所有人，包括正在进行传送的蔷薇都惊叫了一声，却都没能阻止，眼睁睁的看着凉冰闯了进去。

　　传送已经进行到无法停止的阶段，蔷薇现在连动都不能动，只能把眼珠子转过去，在眼角艰难而无声地表达了她的惊诧和怒气。然而凉冰并不理她，法阵内部能量扭曲，普通人在里面连最基本的平衡感都没有，她却丝毫不受影响，闲庭信步般地走到蔷薇对面，也蹲下来，恰好和她镜面对称，两只手分别覆上蔷薇撑地的双手。
　　一阵细细的能量流传导过来，但蔷薇只感到了一瞬，它就又消失了。原本传送定的位置却被这一股能量流偏转了一个角度，落到了另一个地方。蔷薇一阵惊慌，还没来得及思考那能量从哪儿来的，白光就忽然蹦到最大，外围一圈花纹疯狂旋转，骤然增大又缩小，把里面的人套住收拢进去，圈成了一个蓝色小点，再飞快闪着光消失了。
　　于是凉冰就成功的和蔷薇一起被传送了进去。外面的人毫无办法，只能干瞪着眼，既着急又无奈，还有对凉冰不明不白举动的纳闷和怨气。
　　这次凉冰并不只是想单纯缠着蔷薇。蔷薇那一套说辞可以说服所有科迪斯战士，但瞒不过她。即使是被造神计划改造过的蔷薇，都不太可能有随便用空间法术进出未去过地方的能力，更别提这自不量力的小丫头，连底下雄兵连战士的气息都察觉不到，完全没有定位的依据，只能靠瞎猜，居然还真的贸然要传送自己。这种没有精确定位的传送，先不说过程中可能因为不稳定的终点而被能量乱流撕碎，一个失控就可能把她送到什么莫名其妙的地方，对准的是浅层土地，说不定会把自己搞到地心去。
　　凉冰在冲进去的时候也是有点生气的，气蔷薇连这种显而易见的危险都不避免，又不是脑子出问题了，万一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将来要怎么办？
　　不过这些话，凉冰最终都能在第一时间一股脑说出来，因为蔷薇比她更早开口了：“你有毛病啊！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随随便便干扰我传送，一个不好我们都会死在地下！”
　　“啧，那你决定下来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有多危险？”出乎蔷薇的意料，凉冰不仅没有像先前那样无赖地打棍随蛇上，居然还理直气壮地质问自己。
　　“我之前说过有很大把握，”蔷薇有些烦躁的冲凉冰说道，内里却有一点虚了，“你跟过来才会有最大的危险！”
　　“不要重复那套说辞了，不说你定位把握连一成都不到，你要是传错地方，拿什么保自己的命？”没想到凉冰居然越来越强硬，还句句戳在重点，把蔷薇虚张声势的“声”和“势”全戳掉了，就剩下了虚。然而蔷薇到底还是很没底气地为自己辩护了一句：“我在传送前在原地留下了印记，到危险的地方能循着印记回去的。”
　　如果在传送过程中遇到危险，再有能耐你都没法通过什么破印记回去。凉冰这句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刚要吐出来，却被突然出现的一个声音硬生生卡在喉咙口。
　　“蔷薇姐，是你吗？”暗处传来熟悉的声音，疲惫却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