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女神画风总在走偏》抚帝

232、第两百三十二章

　　战争并没有如旁人所想的一直胶着到死。

　　——几位顶尖战力终于下场，亲自出手了。

　　一切都来的突兀而悄无声息，都说大凡事情来临总有先兆，然而真正的大能者想要杀人，从不会让人有躲避的机会。

　　今日战场上正下着细雨。

　　湿热的水汽落在身体上，很快随着汗水和血液一起蒸发，少部分则顺着遇水不湿的衣领缝隙流进脖子，好像让全身都跟着沉重起来。

　　喊杀声不绝于耳，大家总是需要这样的声音来振奋自己，大喝一声就好像汇聚了全身力气，能够用尽毕生的勇气做最后拼死一搏，无论是谁都一样。

　　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人大概很难理解“一鼓作气”“破釜沉舟”以及“四面楚歌”“草木皆兵”之类的词，直到真正体验过，才知道那点信念和勇气，说不定就是生与死之间的差距，不啻于天涯之远，有时候又好像咫尺之距，只隔了一层薄薄的纸。

　　一个人在纸的这边，与另一个隔着纸面贴面，一个活着，而另一个死去。

　　生与死的难题直白地摊开摆放在眼前，周围声音又格外嘈杂，于是很少有人会分出多余的心力给其他人。

　　直到一阵清风吹过，旷野上粘稠的空气被一扫而空，让人顿觉神清气爽。而天空上方跟人交手的数位长老，其中属于天玄宗的那几位，便好似也被那温柔如美人玉手拂面的清风给吹倒了。

　　天空上小小的几个黑点像是画布上溅落的几点脏污，而作画的人前来纠正这错误的几笔——用橡皮擦或者其他什么东西，轻轻涂抹上去，如同拭去几颗尘埃。

　　他们消失了。

　　除了他们各自的对手，很少有人注意到这场死亡盛宴，直到尸体顺着地心引力从上方直直坠落下来。

　　快的来不及反应，于是也没有任何惨叫声传出，面容上仍旧是凝重的对敌时的神情，宛如生前，只是眼中逐渐失去了神采，玻璃一样倒映出天空和云层的影子，直到眼中的画面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下方的人看见人影临近，纷纷愣了一瞬，直到血液淅沥沥落在脸上，才后知后觉感受到自己已然崩溃的情绪。

　　——天玄宗的长老们，凡在此地，尽数陨落，无一逃脱！

　　近十位高层战力一瞬间化为乌有，极大地打击了修仙界众人的士气，即使天玄宗弟子们眼眶通红，恨得要命，也无法改变己方节节败退的事实。

　　直到天空中出现一只手，仿佛存在于另一个空间里，与另一只无形的手对了一掌。

　　“轰！”

　　交手瞬间的余波让下方的人不得不捂住耳朵！鲜血从五窍流出，人人站立不稳。百里外连绵的山脉在眨眼间消失，变成了平原！

　　大乘巅峰期的修士交手，一击竟至于斯！

　　此地是目前三界交战最大的战场，战争在这里僵持着，旷日持久。

　　也因此，众多大能们总会分些心神来观察这里，在关键时刻拦住对方雷霆一击！

　　地面上双方战斗已然分出胜负，魔妖两界联军大胜，可惜碍于上面双方还在交手，敌方众人也退回据点固守，他们便只能遥遥对峙着，等待上方战斗的结果。

　　遥隔万里的交手当然不是长久之事，双方很快破开空间到达此地。

　　纵然下方修士们穷尽目力，也只够他们勉强看清模糊的两个人影。

　　——先出来的双方发色相似，一人长发披垂至小腿，一人则用发冠束起，皆是满头霜白。散发的人站立，束发的坐着轮椅，谁也不知道前者是谁，但谁都能认出后者。

　　天玄宗宗主，修仙界第一人，江疏影。

　　他第一个到来，谁也不会奇怪，毕竟虽然撕裂空间穿梭是高阶修士的日常，但他绝对是所有人眼里撕的最快最好最稳妥的那一个。

　　但另一个几乎跟他同时到达的人，却是谁都不知道他的底细。

　　他出手时，与江疏影如出一辙的灵气，昭示了对方并非魔修，八成是妖族吧？是哪位妖王？还是妖族某位常年闭关的长老？

　　旁人怎么想的，上面交手的双方自然不会知道。

　　银发的男人面容白皙，脸上赤红色的妖纹已经消失，惟独留下额间眉心处最中央的月牙印记，在每一次动用力量的时候，绽放出浅金色的光芒，与他鎏金色的瞳仁交相辉映，不似人间颜色。

　　而江疏影则是一如既往的死人脸，银灰色的眼眸如同一面镜子，任何情绪落在里面都会被无一例外地反射回去，惊不起主人心里半点波澜。

　　看见这个几乎是毁了自己所有计划的男人，他本该是不高兴的，但心里全无这样的情绪，唯有一个坚定的目标——杀了他！

　　他知道自己的所有底细，并且显然站在了对立面，毫无和解的可能，那就只有一战！

　　战！

　　天地变色，狂沙暴卷！

　　四周一切阻碍都被碾成粉末！一切都被湮灭！

　　紧随双方而来的人也难以在这样的战斗中待太久，只能摇摇晃晃勉强稳住身形，与敌人交手是不用想了，动用所有力量也不过是勉强保全自身而已。

　　四面八方的空间在双方毫无顾忌的争斗中开始裂开，镜子一样片片碎裂崩塌，大范围的碎裂中，只有一小块地方始终平稳自如，几乎与平时并无两样。

　　战斗者与旁观者尚且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时，一道金红色的影子已经如雨燕般迅捷轻巧地从中飞掠而出。

　　所有人仍在愣神的短短瞬间里，尚且来不及反应，红色的丝线已经沿着白皙的指尖向外疯狂蔓延，在众人勉强支撑起防护罩的时候，已经在这片天空上完全铺展开，遮天蔽日，所过之处都是触目惊心的红！

　　这样的红色，但凡见过一次的人都不可能忘记，即使没有见过，也该清楚过去有多少人死在了这看似柔弱的红线之下——那是魔帝明非的本命法宝，穿心夺命的生死一线！

　　红线展开，外面笼罩着淡淡的光芒，如云似雾，薄纱一般半遮半掩，顺着白玉雕刻的指尖向里，掩在其中的女子容颜身姿朦胧，被暧昧的红染得格外蛊惑，诱人往深处探寻。

　　若是忽略掉杀伤力，这场景实在美得如梦似幻，没有人舍得不继续下去。

　　但是显然再继续下去也吃不消了，同一立场的还好，这边的丝线基本上只在他们的脚下铺开，对面却不怎么好过，红线穿梭已然包围了所有人，随时等待着它的主人下达绞杀的命令。

　　江疏影皱了皱眉，手中长剑一翻，已经割断了周围寥寥的几根线。他抬起眼，望着红雾中心，从激烈的战斗中分了些心神——并非因为美，事实上，脸都看不清，谁知道后面是人是鬼？他纯粹是因为认出了武器和招式，认出了后面那个人。

　　谁能想到，一别多年，他那个修炼玉雪功的徒弟竟然还能有长大的一天呢？

　　交战的二者附近并非红线涉足的范围，寥寥几根蠢蠢欲动的线也被轻易斩断，中央的女子并不管这边，只是目光专注地从天玄宗仅余的三位长老身上一一看过去。她的眼神利得像刀一样，隔着老远的距离也仿佛能把人割伤。

　　几招之内迫得对手避开，在对方攻势再度来临前，江疏影已经往后退出一段距离，他冷冷盯着银发的男人看了片刻，从他手中的剑看到他眉间的月牙，金色的光芒随着力量的收起缓缓褪去，呼吸一样淡淡闪烁着。

　　“当初就不该留你。”他轻声道，声音如风，吹过便了无痕迹。

　　杀生丸冷笑一声，伸手拨开散落到鬓边的碎发，“不必说这种话，你不过是留不下我。只有无能者，才只会放狠话。”

　　这句话嘲讽力简直MAX！在一瞬间堵死了在场所有人想要放狠话的心！事实上杀生丸这么多年修身养性，脾气比当年不知道好了多少，这样一开场就喷毒液，显然心里也憋着极大的怨气！

　　江疏影却丝毫不受挑衅的样子，让他周围的人不得不赞叹这人好涵养，被人指着鼻子骂都不见动怒，不愧是正道第一人！

　　普通人生气叫无能狂怒，普通人不生气叫胆小畏怯；江疏影生气那叫雷霆震怒，江疏影不生气那叫大将之风——一群就知道夸江疏影彩虹屁的家伙。

　　他眉目不动，如庙中泥塑的那尊菩萨，“不妨一试。”

　　杀生丸却没有急着动手：“这时候赢了你，也不过是胜之不武。”他盯着江疏影，问：“不跟他一起吗？”

　　谁？跟谁一起？

　　穿着金红色纱衣的女子在空中消失又出现，自然而然，惊不起丝毫波动地出现在杀生丸身边，她仍然操控着红线，虎视眈眈地威胁着敌人，音色却天生带着柔媚，几乎要滴出水来，俨然是位带着风情的成熟女子。

　　她轻声道：“是啊，师父，怎么不和他一起来呢？”女子伸手拨动手中的线，如同拨动众人心弦，咬字慢且冷：“你的分*身，你所有寄托的情感，你亲手杀掉的大徒弟，我的师兄——施柏。”

　　周围人听的自然一头雾水，半懂不懂，却也觉得蕴藏在其中的真相让人心惊肉跳，然而懂的三个人谁也没有解惑的意思。

　　非明很久以前就一直在猜测江疏影、施柏、明非这三个人的关系，甚至一度怀疑施柏和明非都是江疏影的私生子女。直到杀生丸在她怀里恢复原形，她才终于在对方的口中得知线索，结合自己这么多年搜集到的消息，拼凑出了事情的真相。

　　这件事若要追根溯源，大概还要从数万年前说起。

　　非明这几年里又抽空去过一趟天玄宗的藏书楼，在里面翻阅史书，到底是找到了一位同样以江疏影为名的人——或者说，过去的江疏影，和如今的江疏影，本来就可以算作一个人。

　　数万年前，大能者众多，天玄宗内飞升的大能者不少，而江疏影在当时也算得上是尤为出彩的一个。

　　因为剑修这一个具有代表性色彩和意义的称呼，就是从他开始的。

　　据说他对待自己尤为严苛，千年火炎之上、万载玄冰之下、黄沙刀风之间……各种人迹罕至的绝地他都一一走过，作为自己试炼的场所。

　　有着比常人更加坚定的意志和信念，也比寻常人更坚韧，对自己更狠心更下得了手，这样的人同时还具备超绝的天资悟性，亦不缺少那捉摸不定的几分气运，不飞升简直是没有天理！

　　至于他飞升之后过的如何，除了他自己和仙界的人之外，旁人也无从得知，但这样的心性，又不是什么软弱圣母的性子，想必到哪里过得都不会太差。

　　不知多少年后，仙界通道逐渐废弃，变成了半封印的状态，仙界有人推算出下界浩劫将至，欲派人前往，于是江疏影便主动请缨。

　　仙人无法下界，用尽手段，也唯有神魂勉强降临。

　　江疏影就在这里慢慢长大，展露天资，被天玄宗的上一任掌门收为弟子。

　　仙人神魂强大，选的身体根骨本就是绝佳，何况这么多年改造，再加上这是个满级大号回来重练，自然远超同济，一骑绝尘，屠遍了整个新手村。

　　要是一直按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那日后大概也就不会有施柏和明非两个人了。

　　但很遗憾的是，江疏影在一次追捕魔修的过程中，受到了一点刺激。

　　当年那位魔修的修为与江疏影不相上下，修的功法更是以生灵魂魄为代价，大乘期的魔修杀伤力简直可怕，所到之处几乎都是屠尽全城，手底下人命无数，可谓是血债累累，杀人如麻。

　　当时的魔帝还不是司眠，司眠那时候，还不过是个刚刚入魔的出身修仙界名门的小公子，在魔界底层艰难求生，直到他因为一张好容貌，被当时的魔帝带回去……那都是属于那个人的另一段往事了。

　　过往的血色凄楚，悲凉挣扎都不必再提，至少最后他成功得到了魔帝的位置，若不是有非明在，他起码可以一直在这个位置上坐下去，而不至于后来成为阶下囚，又受了几年折磨。

　　这么一想下去，和江疏影比起来，司眠简直可以说是倒霉透顶。

　　前者本就飞升成仙，后来接了这个救世的任务，更是满身气运，相比之下，司眠大概就是在不停走霉运，每次眼看着处境快好起来，立马就跌落下去。

　　人家是一路上走，他就跟个股票或者基金似的，升一会儿就降一下，但凡心脏不好，分分钟就受不嗝屁了！

　　作为最后折辱过司眠的人，害得人家直到今天还在外头隐姓埋名不敢冒头，非明有三秒钟的忏悔。

　　但其实她根本没有要追捕他的意思，那家伙本来就不想当魔帝了，只是从小到大的教育告诉他，要承担起属于自己的责任。

　　但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修炼到这个境界，最后居然是被人暴力踹下这个位置的！

　　这充满挂*逼的世界太过操*蛋！没有一点点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