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女神画风总在走偏》抚帝

212、第两百一十二章

　　天上雨下的仿佛重现了传说中天柱崩塌，天河倾泻到人间的景象，即使非明看不见，也能从周边的雨声中听出来。她的感知度在这样的环境里骤然降低了一大截，除了雨声几乎什么都听不见，只能牢牢跟着前面的追命，一路行至无情的身边。

　　在这样的雨里，打伞没什么用处，在场的个个毫无遗漏地被淋成了落汤鸡，而非明算是其中不那么狼狈的一个。

　　沐菲生的好看，即便是头发衣服湿漉漉地紧贴全身，也让她生出一种格外脆弱苍白，弱不禁风的美丽。她艳丽到具有攻击性的五官容貌被柔化，恰似雨中一枝摇摇欲坠却始终屹立不倒的白荷。

　　只是眼下这种情况，也实在没有人能分出心神去欣赏她的美丽，唯有无情脱下了披风，递给了她。

　　非明踩在满地废墟里，周围几乎没有能够落脚的地方，她心不在焉地接过披风，下意识给人道了声谢，甚至都没有想过这是谁递来的，心思就又回到了战场中央。

　　她的耳力绝不会弱于正常人的视力，他们既然能观战，这个距离自然也足够她听到中间战斗的声响，可以清楚地在心中勾勒出里面的场景。

　　——至少杀生丸不是处在下风的那一个，他还隐隐占着上风。

　　这让非明终于放下心来。

　　一路紧绷的心神松懈，就有多余的心思去感知周围了。

　　这一感知就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拎着一件斗篷——正值盛夏，常人不会穿这么多，唯独无情，他身子不好，这才能多出这么一件衣服匀给她。

　　薄薄一层布料，起不了什么保暖的作用，不过是聊胜于无，但毕竟是他的一片心意。

　　非明眉头微微蹙起，听见不远处雨里传来依旧清晰的熟悉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眉头就皱的更紧了。

　　她将斗篷又披回无情身上，他隔着她眼上的白布依然能窥见她冷静沉着的眉目，“我身体已经好多了，你底子虚，还是穿上吧。”

　　沐菲过去虽然伤了腿和右手，但当初原随云特地给她用的上好的药，保证全身肌肤不留半点疤痕。地下虽然潮湿阴冷，可这么几年养下来，也没什么大碍了，无非就是轻功比不过旁人，右手不能使剑而已，并不算什么。

　　比起她来，无情当年被人斩断双腿震伤内腑，是被诸葛神侯从死亡边缘硬生生拉回来的，远比她伤的要严重的多。他为人偏又多思，心中时常忧虑，再加上捕快生涯还要出门缉凶，经常受伤，身体就更加不好了。

　　当然，无情显然不是这么认为的，“你长途跋涉……”

　　非明制止住了他还要解下披风的手，悄咪咪地小声说：“你可安分点吧！别弄的跟那边那家伙一样，到时候多难受啊。”

　　没错，说的就是那边那个一直在咳嗽的家伙，虽然有杨无邪等几个手下和兄弟努力在给他遮风挡雨，但还是浑身湿漉漉的，苏梦枕。

　　无情有些无语，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无奈地笑了笑，继续关注战场。

　　就算在雷损死后，身体状况愈发不好，苏梦枕也没有办法转身离开。

　　这场比斗对于但凡在武道上还有点追求的人来说，都是一场无法拒绝的诱*惑，恐怕比一位绝世美人的魅力还要再大上十倍！何况这场战斗的结局直接影响到了京城未来的局势，除了方应看，所有能到场的一个不少，苏梦枕今天就算是当场病死，也是绝对不会走的。

　　天空一直都十分昏暗，雨一直在下，雷电一直在闪，模糊了众人对于时间的感知。

　　好像过去了很久很久，又好像只不过是眨眼之间，上面的两个人终于快要分出胜负——或者说，杀生丸终于快要赢了。

　　这是毫无疑问的事实，杀生丸的境界本来就比关七高，即使被压制住，实力也摆在那里。而关七？

　　他断臂，被囚，半疯，被下毒……除非有意外发生，否则战局已定！

　　随着时间推移，非明等的有些心浮气躁，分明胜券在握，她眼皮子却突突地跳个不停，总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所谓意外，就是概率小到几乎不存在，却偏偏排除了所有不可能，突兀地降临在某个人的身上。

　　而现在，那个意外就猝不及防地出现了！

　　天空中除了雷声和雨声，渐渐多出一种机械嗡鸣的异响，非明最先抬头朝上看，想当然的，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她疑心是自己太过紧张而产生的错觉，毕竟她甚至都分不出心思去关心西门吹雪和陆小凤站在哪里，是追命的左边？还是右边？

　　然而那响动不容忽视，随着距离的拉近，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上方的动静。

　　非明终于听见了陆小凤惊讶到极点的声音，“那是个什么东西？！！”

　　这个问题不止是陆小凤想问，在场所有人心里也是同样的疑问，包括了非明。

　　不祥的预感越发浓重，非明问无情：“天上有什么东西？”

　　无情正处于一种被震撼到失语的状态，他心神恍惚，只能叙述出最简单最直观的字句：“……一个巨大的银色东西……它在天上飞……”

　　于是非明终于从那些雷电中时空薄弱之处，找出了另一处，细小的，微不可察的，属于两个相连时空之外的，第三个时空的气息——

　　她脸色陡然变得铁青！

　　时空之神的权柄已然不是头一次被冒犯了，破开空间其实并不算什么，毕竟有实力的人总难免涉及到这一方面，非明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很宽容的。然而肆无忌惮在时间长河中穿梭，意图改变过去，甚至明目张胆出现在另一个时空的人面前，这就实在是太过分了！

　　非明忍了又忍，才没有拿回自己的力量，这要是换了她以前那个暴脾气，早就一剑劈过去了！

　　然而她已经委曲求全，忍耐着遵循这个世界的规则，一忍再忍，对方却对她的忍耐毫不知情，无所顾忌地一脚踏过了她的底线！

　　——在杀生丸一剑重伤关七之时，天空之中异响大放！

　　一阵刺目的明光闪的在场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就在这短短的一刹那，那阵光芒分别笼罩了战场中心的两个人！

　　非明听见杀生丸发出一声长啸，刺耳的碰撞声刚刚响起，她已然毫不犹豫拔出了剑锋，义无反顾地冲向了他的方向！

　　“白白！”

　　心脏在那一瞬间简直不会跳了！她都不敢想杀生丸现在是个什么处境！

　　心里脏话疯狂刷屏，非明简直要把这么多年能够想到的骂人的话全部甩在这该死的玩意身上才好！

　　在这一瞬间里，她到底还是破了例，短暂地拿回了自己的力量。

　　非明猛然飞向半空，那里传来噼里啪啦的炸响，伴随着浓烈的焦糊味。

　　关七发出一声惨叫，那几乎不像是人类所能发出的声音，叫声凄厉地让人毛骨悚然，却只是短短一声，就消失了。

　　而杀生丸强忍着，像是不愿示弱，又或者不愿意让她担心，但还是忍不住闷哼一声，转瞬就没了声音。

　　非明目眦欲裂，尖叫一声，“杀生丸！”

　　即将晕死过去的那一瞬间，在那一阵强光里，杀生丸只能隐约看见一双赤红的眼，她手中剑锋所指，所有的东西，连同那一阵光，都在一寸寸湮灭，直到化为尘埃……

　　他和关七伴随着尘埃落下，而他落在了她的怀里。

　　一切的发生都不过短短片刻，天空中终于雨停雷歇，乌云散去，阳光笼罩着一片惨白大地，那个银色的玩意连带着周围的废墟尽数消失，只留下满地尘土，被风一吹就散去了。

　　周围的人还懵着，关七躺在地上生死不明，而满地尘埃的始作俑者只是抱着杀生丸不撒手，咬着唇没让眼泪落下来。

　　她闻到他身上一片皮肉的焦糊味，那该死的竟然是一张电网！非明连拥抱都不敢太用力，手抖着在他脸上摸索，想确认他的伤情。

　　指尖下的皮肤让她颤抖的更厉害了，她只轻触一下就像被烫到一样猛然缩回手，不敢再碰。生怕一个用力，怀里的人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美人鱼，在阳光下变成泡沫消散了。

　　人类的生命这样这样的脆弱，好像一口气喘不上来就会彻底消失一样。

　　事实上，若是没有气息那倒让人安心了，最怕的就是这样留着一口气吊着命，只能半死不活地躺着忍受。

　　他就是这样的人，越是疼越是要这样磨砺自己，绝不肯用灵魂状态出来的。

　　更可怕的是，他很有可能出不来！

　　烧伤多疼啊？！这么大面积的全身烧伤，疼痛不亚于无麻醉状态下的产子……在战国时代分娩，那是非明有生以来最疼的时候，比起当初作为弄玉刺杀姬无夜时，弄的一身皮开肉绽，道道伤痕深可见骨更甚。

　　那种从身体内部硬生生撕裂开的疼痛，让她下意识打了个哆嗦，疼的叫人至今想起来都头皮发麻浑身打颤。

　　那时候她以为自己真的要活活痛死在床上。

　　仿佛一把斧子把她从中间劈开，而且疼痛感是持续的，经历了四个多小时。

　　什么风度仪态都顾不上了，涕泗横流，连叫喊的力气都没有，女人一辈子再也不会有比生产更狼狈的时刻了。

　　后来虽然没有死，但毫不夸张地说，也去了半条命。

　　该有多深爱一个人，才能有勇气为他生儿育女？

　　反正非明是不敢再尝试第二次了。

　　以己度人，杀生丸这个样子，非明都替他疼得不轻。

　　突然就懂了当初杀生丸冲进产房时的感受。

　　也难怪他后来对御影丸亲近不起来——换了谁对这种差点把自己老婆折腾得当场去世，血流成河的孩子能喜欢的起来？

　　而眼下的杀生丸，全身都在经历着这样的疼痛，连昏迷中的呼吸都是断断续续，若有若无的……这样的声音和气味让她心乱如麻，难以集中注意力，只能轻声地唤他：“白白，你醒醒……醒一醒，你看看我，杀生丸……”

　　最怕他一直昏迷不醒，因为这样的状态下，灵魂也只能被困在身体里，一睡就是到死亡截止。

　　非明心急如焚，无论是嗅觉还是听觉都知道他伤的有多严重，脑子一阵阵发懵。辛亏她看不见，不然看见他现在的模样，保不齐真的要当场发疯！

　　神力渐渐从身体上褪去，她浑身的力气消失，精神却异常亢*奋，只抱着人轻轻地喊，完全没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白衣也缓缓被血色洇染——那件衣服像活物一样，从主人身上汲取生命力，突然而缓慢地开出一朵朵淡红色的花，由白渐红，逐渐被红色完全占满。

　　她看不到，然而在场有眼睛的都看得胆战心惊。

　　刚才的一切真是恍如梦境，宛如古老久远的传说，是只能存在于想象的场景，见到的人不觉得如何幸运，只有一阵后怕长久萦绕在心头徘徊不去。

　　而诸如无情、追命这样有朝廷任命在身的人，更是难免显得忧心忡忡。

　　无论是关七，还是顾惜朝，亦或者是后来的那个不明物体，以及……实力未明，但一地湮粉还在眼皮子底下昭示着存在感的非明……无论哪一方的力量都不是一般人所能匹敌的。

　　——直白一点，目前没有人能够匹敌。

　　可害怕是不可能害怕的，甚至于在所有人都警惕戒备，不敢迈步时，无情头一个走上去，将手搭在了非明的肩上。

　　他就是这样的人，名字叫无情，人却心软的要命，这毛病叫他吃过亏，可若是从此无情真的冷酷无情，那他也就不是他了。

　　非明像拽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无情，无情，你救救他！你帮我救救他！”

　　她几乎是不知所措了，眼尾赤红，双目空茫茫，连能找谁帮忙都不知道。让人恍惚想起这其实是个曾经遭遇过许多悲惨事情的年轻姑娘，只是她平时太坚强，太独立，好像遇上什么困难都能解决，以至于大家就真的以为她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了

　　眼前一片漆黑，一身医术尽废，她终于是承认了自己的束手无策，除了请人帮忙，竟是什么都做不到！

　　这样无能的处境，让她难堪又难过，闭了闭眼，眼角的泪终于滑落。

　　无情目露不忍，然而谁也不敢保证顾惜朝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活下来。

　　他只能轻声安抚她：“别怕，他会好的。”总之先说好话，余下的只能用心治疗，全看天命了。

　　非明勉强冷静了下来——这个世界身体和原主人的心理状态对她都难免有所影响，何况还有个西门吹雪在身边乱人心绪，尤其该死的是其他世界的人还敢来插手！最最要命的就是杀生丸眼下的模样……未必能活，而死亡会对他的修为有所影响，也不敢让他就这样死……非明久违地想起了曾经失去叶英，失去西门吹雪，也失去过杀生丸的恐惧感。

　　她从出生至今，若单论血统，天下不会有人比她更尊贵。

　　天之骄子这个词，仿佛天生就是因为她才存在的。

　　那时候她没有什么得不到，也没有什么愿望不能被满足。

　　直到叶英的死。

　　——那件事影响至今，谁也说不清是好是坏。

　　好处是她终于能够走下神坛，肯用心用体验去探寻人类的想法。

　　而坏处是，她喜欢的，在意的东西，越是在意就越想抓住。

　　谁都没有教会她，该怎么样去放手。

　　她曾经主动离开过，是杀生丸和溯溪把她拽了回去，她曾经失去过的人，都拼尽全力想要去找回。

　　如今也是一样，她决不能放任自己无能为力，让杀生丸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被硬生生困住。

　　当年她死死拽住了西门吹雪，如今也绝不会放开杀生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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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非明的执念和阻碍就是她的不放手。
从来没有人教过她怎么放手，即使当初孙秀青放手，但是我的设定里，孙秀青也并没有特别开心和幸福……私设私设，毕竟古龙也没写。
上班啦，以后大约是周更吧，希望今年能把这篇文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