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9、第一百四十九章 ...
-
非明在第二天走马上任，正式成为了曹操帐下最年轻的实习生，考察期时间不定，应当在三个月到半年之间。
这里的实习生和现代公司不一样，不需要被前辈指使着去打杂做些琐事，而是在一旁观摩学习，适当参与一些讨论和会议，了解曹老板公司机构的运作方式，以便以后做事。
非明给自己的定位非常明确，因此多听多看少说话，顺便把曹营里所有人员认全了，虚心求教，笑脸相迎。
三个月的时间，她知道了曹操手下最为信任的几人，荀彧显然算一个——但曹操对他也不是完全没有防备的。
道理很简单，荀彧出身世家。
世家子弟中，如荀彧这般的人不在少数，他优雅从容，进退有度，为人处事让人宛如春风拂面。纵使有所争执，他的言语风度，也不会让人有任何不舒服，反而真心敬服。
荀彧集世家精粹，而据荀绍所言，荀彧的几个兄长里也有人不逊于他。
这就是世家子弟的底蕴和教养。
谁能不喜欢这样的人呢？哪怕立场不同，面对荀彧，谁也不能从人品言行上诋毁他。
可世家子弟的教育，那些超脱名利金钱的高贵，最终都是由那些俗气的金钱堆积起来的。
钱从哪里来？
自然是从那些平民百姓身上来。
百姓的田地变成他们的私产，百姓为他们种田，交租，成为他们的私有品；他们训练私兵，扩大地盘，在朝中子弟眼线遍布，攥取权利。
而等到有天灾人祸，却不见世家出人出力。
天下纷争恐将由此起。
汉朝天下由外戚专权开始，宦官专政混乱其中。
而非明看见的，是在这两者解决之后，未来的乱世之始。
比如荀家。
荀彧荀衍在曹操这里，而他们的其他兄弟，除去还未出仕的，分布在袁绍袁术刘表那里。
不管最终何人夺得天下，最终世家不倒。
世家，祸乱之源也。
曹操重用着，倚靠着，也警惕着，防备着，不敢妥协，也不能妥协。
再艰难的路也要自己走下去，一旦失去主导权，最终将一无所有。
——————————————
不过这些事情离非明太远了。
她虽然是荀彧引荐的，但本身并非世家子弟，何况来了曹操手下。和其他人倒也勉强交好，君子泛泛之交——皆淡如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在大方向一致的情况下，内部却也隐约分出派系，非明不欲掺和其中。
托了年纪小的福，她又太极功夫一流，笑嘻嘻地推脱几次，也偶尔答应几次，倒也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小日子。
只等着看曹操什么时候安排她上任。
闲着也是闲着，白日做事之后，她也不会加班停留，十分惫懒地晃荡回自己的小屋子，让人做了些工具，她着手做实验。
政治这种东西，她是不想迎难而上的，若是想要曹操多费点心思帮她找人，还得自己努力增加在曹操心里的筹码。
何况她连杀生丸长得什么样都不清楚，模糊不清的字句，想找到人几乎无异于天方夜谭。
还不如自己出名，等人来找她。
思来想去，非明做了几张纸。
现在纸张已经开始普及，在最初的纸的基础上，蔡伦改进了一下，降低了成本，并且纸张的质量也有了提高。
未来的造纸术，其渊源皆来源于此。
非明选择纸张，也正是因为其中改进的空间还很大，但仔细说起来，又没有什么特别需要费时间和创新的地方。
正适合她用来投石问路。
她屏蔽了自己有关这个时代的记忆，如今虽然不算一无所知，但很多东西仍然需要慢慢摸索试探。
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创新研发能达到什么程度，而不至于让自己过于出彩，引起别人的忌惮……都需要她一一尝试。
就是如此，人生才算有趣……
——————————————
“主公，这是非近来的闲暇之作。”非明将这几张纸递给曹操，目光含笑，态度恭敬有余，敬畏不足。比起刚来时的拘谨，如今已然熟稔不少。
还是那句话，年纪占了大便宜。
少年一身衣服厚实，脖颈处围了一圈纯白色的毛领，不显笨重，反而因为人瘦弱，更衬得他钟灵毓秀，风姿宛然。
他从袖口伸出两根白玉似的手指，指节秀气修长，如玉竹一般，连轻轻推过来的东西，似乎都变得格外高贵起来。
曹操不禁饶有兴致地拿起那三张纸打量，用手细细摩挲。
耳边听着少年不急不徐的缓缓道来：“非向来喜欢倒腾这些玩意，只是师父总说是奇淫巧技，如今孤身一人，闲暇之余不免心痒，便弄出了几张纸，想请主公赏脸一观。”
“自前朝明帝时，蔡侯改良纸张，造福我朝诸多寒门学子，吾等亦是受益之人，心下敬佩，感慨良多。”
“只造纸之法，成品终究难以圆满。”
“非尝试多种原料，又改良其中配方比例，造出纸张各不相同，倒有此三种，觉得尚可。”
曹操认真听着手下人发言。
非明心里对这种文绉绉的话简直要吐血！却还是不得不耐着性子慢吞吞地继续。
她伸手先点了点中间那张纸，“此纸与蔡伦所造之纸最为相似，然平滑细密，纯白如雪，写字其上，不易漏墨，造价低廉，可量产。”
话说完，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还请主公一试。”
曹操挑了挑眉，也不客气，执起方才刚放下的笔，沾饱了墨水，挥毫写下了一个“纸”字。
笔走龙蛇，挥斥方遒，豪情尽显！
“主公好字！”
曹操“哈哈”一笑，“好纸！”
非明面不改色地接下了这一夸赞，该谦虚的时候谦虚，该自豪的时候自豪，进退有度，莫要失据。
跟了老板，谁能不长十七＊八个玲珑心窍，曹操这还算是好相与的了。
她微微一笑，紧接着指尖点上了最左边的那张纸，“此纸硬度韧性更胜一筹，只是难免粗糙几分，用料更为廉价，实乃我变废欲为宝之物，所用不过是些剩下的废料，用来写字尚可，只效果一般，不比前者。”
“但此纸可以增厚，非找匠人尝试，数层相叠，制成的东西硬度甚佳，吾称其为纸板。”
非明一顿，突然压低了声音，“其可用来运输货物，外表不易变形开裂，一时半会儿亦不易被雨打湿，可重复使用。”
“当真如此神奇？！”
“非不敢欺瞒主公。”她含笑道：“只是有些细节尚在雕琢，成品想必也不过半月就会呈上。”
“此外，做这纸板的过程中，这匠人还做出了一种粘合性极强的胶水，且干燥极快，不仅可以用来粘连纸张，若是涂的多了，连铁器等亦可粘上，难以分开。”
“此物也不错，等那匠人拿出纸板成品，吾可一齐嘉奖。”
“那尹昭就替他先谢谢主公了。”
曹操抚须笑道：“尹昭莫急，这最后一纸，又可作甚么用途？”
非明从袖子里拿出折扇，展开遮住下半张脸，分明还是芝兰玉树般的人物，却因为接下来的话，笑容里仿佛多了些微妙的味道。
“此纸甚软，不宜写字，然软亦有软的妙处。”
她道：“用来更衣，很是不错。”
曹操愣了片刻，抚掌大笑。
“不错，甚妙！尹昭思维敏捷，亦是妙人也！”
等非明走后，曹操看着这几张纸，想起非明手中明显是用新纸做出的折扇，扇面上还绘有水墨丹青，不由得又是一笑。
确实是思维新颖，总有巧思。
他原本想留这孩子在中枢多历练几年，现在想想，放他出去亦未尝不可。
这第三种纸虽难登大雅之堂，但胜在造价低廉，容易量产。且用过之后，想来也的确离不开。
虽未必能垄断，但好好运作一番，倒也能解如今军费的燃眉之急。
志虽不短，奈何现实逼迫，人穷啊！
“世家啊……”
主帐里低低的一声长叹，随风飘零，留下破碎的只言片语，谁也听不清。
但非明不必听也知道曹操的想法。
汉朝先是多年人祸，如今又遇天灾，不说那名义上的天子过的多惨，就连曹操自己本人的生活水准都在不停下降。
便是如今得曹操看重，用心培养的非明，也不过是勉强混个温饱而已，大鱼大肉只能在梦里想想。
人人吃不饱的时候，只有世家的粮仓满溢。
这样的情况下，曹操心底那根刺自然扎的更深。
她今日献上的几样小东西，看似不打眼，实际上也是帮曹操在军队物资上小小出了把力。
纸张可以卖给世家，纸板可以用作长途运输，卫生纸亦是给世家准备的东西。甚至于胶水，造价并不便宜，但也是主打的高端产品，未尝不可卖一卖，寥寥小赚一笔。
这也是某种隐约的站队倾向了。
世家势大，曹操如今远不能及。
但非明选曹操。
她心里自有一杆秤，知道究竟哪一种制度稍好。
在如今的条件下，她也做不了什么，更不可能以一己之力推动上千年历史。
不过是两权相较，取其轻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杀生丸不会穿成郭嘉的，毕竟我很仰慕历史上的鬼才啊，如果就这样被人占据身体那我的心会超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