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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叔其人 ...

  •   叶兰心起了个大早,命人把三楼里里外外都清理干净,自己又到集市上买了些新鲜花的菜回来。

      从昨日起,叶兰心就浑身酸痛的厉害,像是被人暴打了一顿,腹部也莫名的青紫。她想来想去,觉得只能是那只鬼祟作怪了。

      正想派人去请几个厉害的师父来家里走一趟,收拾收拾这个糟心玩意儿。结果师父没找到,她就接到了电话,说是她六叔叶嘉镜要回来了。叶兰心对她这个六叔多多少少有些忌惮,其实不止是她,就连威风凛凛的叶大帅瞧见他也要低声下气。

      叶嘉镜细细长长就跟根竹竿似的,白得像鬼似的,但五官精细地没得挑。他也不见老,十几年来样貌丝毫未变,脸上连根皱纹都没有,看起来似乎比叶兰心还要小上几岁。就是身子骨不太好,整个人没什么活气,病痨鬼样的成天咳嗽。但他又闲不下来,喜欢四处蹦跶,三年五载才回来一趟,然后在屋里呆上个把月就又走了。

      叶家早年分了家,几个叔伯姑姑分了家产,不是去了北平就是跑到了天津卫,渐渐的也就断了来往。唯有叶嘉镜孤身一人,没有妻子也没有孩子,孑然一身,偶尔会跑到他这个老窝里来找天伦之乐。可惜,这里并没有他想要的快乐,所以他常常感到很孤独,脸上自然而然就挂上了一副吃人的模样。

      午饭刚备好,叶家的门铃就响了起来。下人打开门,看了眼来人,立马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叶嘉镜无疑是个干净的人。干净的脸孔,干净的衬衫,干净的发型,甚至连皮鞋都被他擦得一丝不苟的。他把黑色的大伞整齐地收好,交给了来人,自己换上一双新的棉鞋进了屋。

      叶兰心正在给一盆小苍兰浇水,听见那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直了身,看着叶嘉镜,规矩地喊了声:“六叔。”

      叶嘉镜拿出长者风范,笑了一笑:“慧敏,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养花了?”

      叶兰心太阳穴的青筋抽了抽,小声说道:“六叔,我是兰心。慧敏是二伯的女儿。”

      “哦。”叶嘉镜若有所思地说了句:“你们两个长得还挺像的。”

      叶兰想到她堂姐的那张大麻子脸,讪讪地嗯了一声。她把水壶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忙说:“对了六叔,您还没吃饭吧,我派人做了一桌子您喜欢吃的素菜。”

      叶嘉镜不喜欢吃肉,也不喜欢下馆子,但这并无意味着他好养活,事实上他比任何人都要挑剔,饭菜得做的精致好看,味道也要合了他的口,而他的口味也是变化莫测,难以捉摸。

      叶嘉镜扶了扶额头,“不了,我坐火车有点晕,先回房睡一觉,你先吃吧。”

      “那,要不要找医生来看看?”叶兰心瞧他脸色不好,小心翼翼地问了下。

      “不用。”叶嘉镜摆了摆手,往楼梯口走去: “等会儿给我煮碗酸梅汁,加几块冰镇镇。”

      “是。”叶兰心一动不动地站着,直到叶嘉镜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她才把僵硬地身子放开来。招呼下人煮汁,自己到厨房里随意喝了两口汤,吃了几口苹果,就什么也吃不下了。
      最近胃里像塞下了一整只猪,沉甸甸的,胀得厉害,她不敢再贪食了。
      ——

      三楼里屋,房间里点了一盏小灯。

      叶嘉镜靠在沙发上浅眠。

      期间佣人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碗,被叶兰心揪着耳朵臭骂了一顿,尽管声音很小,但仍是把他弄醒了。

      叶嘉镜睁开眼,脸色一片阴沉。他有些起床气,默默地敦在那里,喝了口冰的酸梅汁,才压下他那满肚子的火气。

      醒了,就再也睡不下了。不过这短短的半个时辰,倒是让他精神头好了不少,他把台灯头往自己的方向弯了弯,从写字台随意抽了本书,戴上眼镜,一目十行。

      他觉得自己既然做了摩登人,总该做点摩登人士该做的事,看看书,参加宴会,讨论下生意上的往来。然而这些事他都不喜欢做,如果一定要选,看书是他唯一能够忍受的。看点闲书,打发一下日子,不然实在是觉得好生无趣。

      他的书翻了没几页,房门就被敲响了。来人高大魁梧,皮肤黝黑,可偏偏说起话来细声细语:“六爷。”

      叶嘉镜点了点头,把书合上放回了原来的位置:“罗义呢?近来怎么没有给我回消息。”

      男人犹豫了一下,说:“六爷,我就是罗义。您派去做事的那个叫秤砣。”

      叶嘉镜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他人呢?”

      罗义扫了叶嘉镜一眼,见他面无表情,但心情好像不坏,这才把话说了出来:“秤砣中了枪,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月,今天才联系上我。”

      “人呢?”叶嘉镜低着头望着地面,两个字从他嘴角冒出来,冷得令人打颤。

      “跟……跟丢了……”罗义话都说不全了。

      “丢了?”叶嘉镜抬起头,想也不想就把桌子上的笔筒直直地往罗义身上砸去,语气毫无波澜地说:“真能耐了你们这些人。”

      罗义闷哼了一声,一动不动地挨着这一计,嗫喏地说:“六爷,那老鬼奸诈的很,知道有人跟着他,把秤砣那帮人往匪窝里引,秤砣一时掉以轻心,才着了他的道。”

      叶嘉镜看他一眼:“那是你们自己蠢。”

      罗义被他的眼神激得一个激灵,唯唯诺诺道:“是属下办事不周,还请六爷不要动气,伤了身子。”

      叶嘉镜轻笑了声,镜片下的那双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端起桌子上的酸梅汁,不紧不慢地端到嘴边小饮了口:“既然人都跟不住,他那双腿也不用要了。”

      “是。”罗义不敢求情。叶嘉镜这个鬼脾气,倘若自己再多说几句,挑了他的某根神经,秤砣恐怕不只是没了腿这么简单,怕是要被砍成肉泥,丢去喂狗。

      “滚吧。”叶嘉镜挥了挥手,只觉得这个大块头真碍眼。

      罗义就等着这句话,顺坡下驴,连忙退了出去。

      叶嘉镜沉寂了一小会儿,褪下膝盖上的毯子,打开柜子,从里边拿出了个精致的盒子,又从盒子里边拿出一画卷,如视珍宝地打了开来。

      他用指腹轻轻摩擦画中人的脸,突然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整个人就好像皮影戏里的纸片人,被线牵着,毫无生气可言。

      他闭上眼,长叹一口气,坏事做多了,报应来了。

      林穆这一觉可算是睡得黑甜,醒来时已是傍晚时分,他肚子叫得慌,拿了件短袄就往身上套,打算去厨房弄点吃的。

      此时张妈在门口喊了一嗓子:“少爷该起了,有客人找。”

      林穆搓了搓手,打开房门,探头问:“谁呀?”

      “不晓得,是个姑娘。”张妈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两眼:“她现在在扶攸姑娘的房里。”

      林穆一脸纳闷,从来没有人来他家找过他,就连李诗雅那帮人连他家的房门都没踏进过一步。至于为什么,那就得从他那个偶尔抽风的老爹说起了,林富顺不知道去哪算了一卦,说外来人进他家门,容易带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怕坏了林穆的身子。谁家父母听了这个会高兴,便不让自家的孩子同林穆来往,更不屑踏入他家。

      近些年来,林富顺也没太管这些,可是依旧没人愿意到他家来,更别说什么女人了。林穆可不记得自己在外边有什么相好,正琢磨着,突然目光闪烁——难不成是李诗雅那黏人的四妹寻到他家了。

      林穆打心底里怕了李月,简直是块狗皮膏药,但凡黏住他了,他非得撕掉层皮才能把她甩开。

      真不知道她看上自己哪点了,他除了长得帅点,个子高点,脾气好点......这也不算什么不是,怎么就看上他呢。

      李月要是见了扶攸,指不定干出什么缺德事,到时候被扶攸打得满地找牙,他还得替她收拾。一想到这林穆立马脚下生风,急急忙忙地往隔壁跑去。

      扶攸看了一下午她从石室里带出的书,仍是十分茫然,正想泡壶茶水,清清脑子。没成想一个小姑娘突然破门而入,也不说话,就直勾勾地盯着她瞧。扶攸活了这么久,什么人没见过,自然不会怕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也不爱搭理她,老僧坐定,自顾自的泡起了雨后新茶。

      两人相对无言,直至林穆来时才打破这份沉默。

      林穆慌乱上前,瞧了眼来客,发现不是李月,他瞬间松了口气。再瞧上一眼,愕然,这不是薄约阁里的那个梦舒吗?

      林穆下意识地脱口问道:“你不是到乡下养病去了?”

      梦舒眉尖轻轻一挑:“那不过是蓉姐的一番说辞,我从薄约阁里跑出来了,她怕有些公子哥生气,便扯了这个谎。”

      林穆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疑惑道:“那你来找我有何事?”

      梦舒眯着杏仁眼,也不看他,笑盈盈地望着着正低头喝水的扶攸:“谁来找你呀,我是来找扶攸姑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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