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成周》逆水成周

2、第 2 章

　　经过一周的休养，秦晏已经能勉强坐起来了，不知什么原因，他觉得自己似乎不能掌握这具身体，甚至痛感都不明显，这让他很惶恐，但更让人崩溃的还在后面。
　　秦晏知道秦晏已经死在了车祸里，而自己却诡异的活在了同样在车祸中重伤的另一人身体里。
　　这个世界疯球了。
　　深陷自我怀疑中的秦晏被当成了重度创伤后遗症症状下的自我封闭，在医生的精心安排和家人的照顾下，秦晏以覃衍的身份活着，身体一步步好转。
　　经过一年高强度的复健，覃衍终于站了起来，跌跌拌拌的走向了捉摸不透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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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蝉鸣，是夏。大雨过后的空气里还有着湿润的凉意。
　　覃衍自己打车从机场离开，这有些反常，覃妈妈说好朋友的儿子会来接他，可他等了一个小时也没见个人影。无奈他只能拖着不太灵活的腿独自行动。刚坐上车，覃妈妈的电话就打来了。
　　“儿子，怎么样了，见到小芾了吗？”
　　覃衍眉头略皱，却很温和的道：“妈妈，我先自己回住的地方了，你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那边的语气明显着急了：“小芾没接到你吗？你腿还没好全，我怎么放心啊！”
　　“我没事的，打个车就行了，等我到家了再给你打电话，放心吧。”覃衍安慰道。
　　“诶，我去给你张姨打个电话，问问小芾是怎么回事，儿子你路上小心点。”
　　......
　　覃衍太急着回国了，他能从床上站起来的时候，甚至想过爬也要再回到江芾身边。回想前事，就差那么一点，全盘皆输。大概是老天也看不下去，才给了这一线生机。
　　在醒来的前半年里，秦晏甚至都不敢说话，他怕被覃衍的家人们发现他的不对，后来随着治疗的深入，这具身体也逐渐好转，就算他表现出来的和原来的覃衍不一样，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覃衍出事的时候不过十八岁，正是喜怒随心的年纪，在鬼门关前来来去去，变成什么样的性格也不出格。覃衍的亲人们，却也会格外心疼他的成长。
　　覃衍闹着回国的时候，覃博文正要忙一个很重要的研讨会，覃妈妈也要帮忙。而覃松的电影已经准备很久了，因为覃衍的事又拖了一年，现在正在洛杉矶和一些制作团队洽谈，要尽快准备开机了。偏偏这个时候覃衍坚持回国，没人照顾这个病号太让人不放心了。
　　所以，覃妈妈想到了自己在国内最好的朋友，袁锦歌。袁锦歌出生于书香门第，性子却并不温婉。那是个如火一般的女子，永远都是热情洋溢，多少人拜倒在她的明媚之下。她却年纪轻轻就和一个很是斯文的男人结了婚，不久就生下了个孩子，结果没过几年两人就离婚了。孩子的抚养权在男人手上，袁锦歌常年全球各地跑，日子过得好不快活，有时间也会回国看看孩子。
　　覃妈妈第一时间联系了袁锦歌，袁锦歌却不在国内。袁锦歌马上表示，自己儿子在国内，并且最近一直没事在家，照顾小衍绝对没问题。而且他儿子正住在绿野，小衍回国了应该也要住那里，这不正好方便照顾了。
　　这哪里是方便，分明是太方便了。
　　绿野的房子是袁锦歌和覃妈妈没结婚的时候买的，那时候俩姐妹关系好，房子都买对门！
　　袁锦歌的儿子江芾，知道自己被亲妈坑了一把后，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说自己7月25没空去接他。袁锦歌只当自己儿子心里不乐意自己先替他应下了这件事，没放在心上，只来回说这孩子身体不好，你要多上点心。
　　覃衍，江芾来回念叨几次这个名字。真像。
　　但也只是名字像了，江芾看着那个男孩的照片，怎么也无法透过他看到另一个人，不由在心中咒骂自己发什么神经。
　　袁锦歌这么简单就替自己儿子答应这件事，也不是啥都没想过。虽然这些年自己没怎么管过他，但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前夫一向把他照顾的很好，起码在他17岁前。一年前他那个朋友的意外对江芾的打击很大，在她印象中她儿子一直都很冷静自持，外表看起来完美遗传了他老爸那股子斯文气，至少在叛逆之前是这样的。但江芾刚回国时，却是那么狼狈，好像丢盔弃甲似的逃回国内。
　　袁锦歌破天荒的陪了儿子一个月，在这一个月里江芾跟她说的话不到二十句，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袁大美人被儿子逼得又跑到国外了，后来也没能多亲近。这都一年了，江芾也跟外界没什么交流，中间也被强制带去看过心理医生，显然没什么效果。刚好这次覃衍回国，多交些朋友，和外界多些交流，也许江芾能早日放下呢。
　　命运就是如此奇妙，你从来猜不到失去的东西会在哪里找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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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月25日雨
　　江芾起了个大早，这很不符合他最近的生物钟。他皱着脸拉开窗帘，看了五分钟挂着水珠模糊不清的窗户，然后转手又拉上了。老天爷还挺给面子，知道今天不是什么好日子。
　　江芾转了两圈脖子，骨头咔咔响，走向了洗手间，很认真的清理掉好久没管的胡茬，甚至往脸上抹了一堆保养品，还把头发往后梳了梳，露出整张脸，剑眉朗目，看起来何止是比之前精神百倍。
　　整理完毕，江芾在房间溜达了两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然后走到厨房，从一览无遗的冰箱里面拿出一罐冰啤酒，猛灌一气，总算清醒下来了，看着空空如也的冰箱，回来的时候大概要去趟超市了。
　　江芾拿着车钥匙就出了门。三环内堵车，去晚了估计晚上就回不来了。
　　雨淅沥沥的下着，刚开始还行，走到半道雨势就猛烈了，雨刷来不及清理干净，就被瓢泼大雨模糊了视线，江芾只能把车停在边上。
　　路上的积水挺深了，路边的店铺也都关的七七八八，毕竟才不到八点。透过被水流冲过的玻璃江芾看到远处有一家小花店开着门，一个穿着雨衣的人正急忙的把店门口的几个盆栽往里搬。
　　江芾犹豫了一会儿，打开车门一头扎进了雨里。积水差点就漫过了他的皮鞋。
　　老板娘刚把盆栽都搬进来，正在脱湿漉漉的雨衣，就看到店里跑进来一个的小伙子。这还没搞清楚他是要买花还是躲雨，就见这浑身看起来都不好惹的小伙子在放满天星的大花瓶里拿了一束。然后在面积不大的店铺里巡视两眼，走到另一个地方抽了一把白玫瑰。
　　“麻烦帮我包起来。”
　　声音真是意外的好听，老板娘忙接过客人手里的花，然后递过去一条毛巾，“都淋湿了，小伙子快擦擦。”
　　“谢谢。”
　　真是有礼貌啊，长得多俊，虽然这穿一身黑气势有点瘆人。
　　老板娘麻利的拿出各种工具又是修枝，又是摆造型的。
　　“那个，不要混在一起。”江芾伸手扒拉两下，“这样就好。”
　　呃......老板娘看着泾渭分明中间隔着楚河汉界似的满天星和白玫瑰，愣了两秒。真是从来没见过这样买花的，“小伙子，你这审美还挺别致。”然后麻利的包好。
　　外面雨还下的很狂暴，老板娘看着檐下抱着花的俊俏男人，越看越眼熟，但就是不敢再上前搭话，大概是个明星吧，但也没见过气势这么瘆人的明星啊。
　　等老板娘忙活完手里的事，再抬头那个让人感到压力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原来雨已经不知不觉的小了。
　　江芾车开的很稳，路边的景色越来越好，没有城市里那份喧嚣，尤其是下完雨后空气里都是树木的味道。大概三个小时后，江芾在一处山脚下停车，拾级走上湿滑的山间小道，终点是半山腰那处墓园。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
　　这是他第二次来这里，大概是不管心里多痛也没办法看着他就躺在这冰冷的土地下，从此天人两隔，所以江芾宁可在家成宿成宿的看秦晏的录像也不愿意来这里。他还那么年轻，耀眼，又戛然而止。
　　过了很久，江芾回到了车里，面色不怎么好看，大概是因为早上到现在只喝了一罐冰啤酒。秦晏那小混蛋在的话，一定会骂死自己的。江芾捂着抽痛的胃部想。你如果还在我一定先狠狠揍你一顿。
　　“秦晏，再不出来揍死你信不信，我数到3。1,2.....”
　　江芾眼眶发红，咬着下唇发动了车子。
　　刚开出不到五十米，车子就停了下来。看着手机屏上的老妈，清了清嗓子，按下了接通键。
　　“妈，什么事？”
　　江芾猛地把手机拿远，袁锦歌过分高昂的声音毫无压力的传来出来。
　　“不是说好了今天去接小衍吗！！！你是不是忘了！小衍身体不好，在机场等了你一个小时！你好意思吗你？小衍妈妈打电话问我你是不是没接到，你让我怎么说？啊！你说话啊！”
　　“我说过我今天有事，没空，让他自己打车回吧。”多大人了，自己坐飞机还不会自己打车了吗？江芾没心情和袁锦歌争辩，直接挂了电话，也不管她多气急败坏。
　　江芾慢悠悠的开车回了市区，吃个了饭，想起空荡的冰箱又去超市买了两大包东西，中间甚至被两个女生认出来要了签名，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11点了。
　　开门的时候意外看到对面灯是亮的，想起今天似乎忘记去接那个小孩了，这是已经住进来了？等用带回来的东西把冰箱填满的时候，不知道哪个角落里袭来的愧疚感让江芾觉得，自己应该去看看那个小鬼，也算给了袁锦歌交待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