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片海》车古

2、“那都是小时候不懂事”

　　推开门，里面倒是比于思浔想的热闹很多。看着老同学三五成群地寒暄着，或是有的女生三三两两挤在一起挤眉弄眼地自拍，于思浔倒是莫名地有些感慨。

　　这些当初并不怎么亲密的人，终于还是在时光的羁绊下，成为了彼此心中抹不去的记忆。

　　于思浔轻眯着眼，扫视了一圈房间里的人，呼了口气，有点失落，却也有点如释重负。

　　一个短发的女生看到了于思浔，大声吆喝起来“于思浔于学霸来啦，这么久不见你变漂亮了这么多啊。”

　　“朱玥还是这么开朗啊。”于思浔想。朱玥是当时班里比较活跃的一员，跟自己是上下铺，关系也不错。因为长得可爱，性格又外向，在班里也算是很受欢迎的一位。

　　房间里的人听到声音纷纷侧目看过来，于思浔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僵硬地打了个招呼“大家好啊。”

　　不少人过来跟她寒暄了几句，聊得也是些不咸不淡的话。顾星海笑着看了一会，就被另一桌的男生叫走了。

　　刚刚大声吆喝的短发女生跑过来，亲昵地挽住于思浔的胳膊“许思浔，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这么久都没有联系过我，再怎么说咱俩也是上下铺的关系呢。你这个性子真是冷。”

　　于思浔笑了笑，不置可否。确实，她的性子确实偏冷淡，初中毕业之后有联系的也就一两个，其中一个也很快就断了联系了……

　　“哎呀，算了不怪你了，知道你就这个样子。去那边坐吧，我们坐一起。”说着就不由分说地拉着于思浔坐到了偏左侧的一张桌子。

　　桌子旁边已经坐了几个同学，有的在自拍，有的已经热络地攀谈起来。看到于思浔过来，也是十分欢迎，自然热情地过来问候几句。

　　老同学见面自然不免聊到新去处“于思浔，你大学在哪里啊，都没有联系也不知道你这个学霸去了什么名牌。”

　　于思浔笑了笑“还好啦，F城A大。”

　　“不愧是学霸，佩服佩服，这A大也是我们攀不上的。”其中一个女生说。

　　“F城的话，咱们班好像很多人在F城啊。”另一个人接到。

　　“对，对，我这不就在F城嘛，”朱玥很是兴奋地说道：“咱俩在一个城市，居然现在才知道，太可惜了，不然上个学期我就可以去A大参观参观了。不过现在也不晚，以后就靠咱俩闯F城啦。”

　　于思浔没想到来一趟同学聚会还能找到他乡的故友，一时间倒是也很高兴。

　　“唉，不对，我想想啊。”朱玥突然凑一凑眉，直起腰身和脖子张望着，最终目光落到了她们旁边的那一桌：“顾星海，你是不是也在F城啊？”

　　顾星海被着突然一喊也有点吓了一跳，目光转过来，眼睛不再弯弯笑着，而是睁大了，到跟小时候一样眼睛很大。

　　视线转过于思浔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停留。于思浔这才发现，他们的座位刚好隔着两个桌子正对着，现在他们对面的同学都不在位子上，他们两个倒是变成了对桌。

　　“是啊，F城J大，怎么，你也在F城啊？”顾星海回道。

　　“是啊，我和于思浔都在F城，我在S大，她在A大，以后就我们三个一起了啊。”朱玥看起来也很兴奋，短发随着她说话一晃一晃的。

　　顾星海显然也是一愣，视线一侧看向于思浔，发现她也在看着他，停顿了一秒，脸似有些微微发红，然后又笑起来“那以后真要一起了啊。”

　　说罢，眼睛看向于思浔，似有流光万千。

　　于思浔不知为什么脸颊有些发烫，却也笑着回过去“嗯，是啊。”

　　这个时候不知道有谁喊了句“钟楠宇来了啊。”

　　旁边的朱玥拉住她的胳膊晃了晃“于思浔，钟楠宇来啦，你们最近怎么样啊，我还在奇怪你们为什么没有一起……”

　　话说着，发现于思浔脸上的笑有些僵硬，双手轻轻握了起来。

　　于思浔抿抿唇“嗯，毕业之后没多久就没什么联系了。”说完，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水，放下，头却一直低着，也没有看过来人的方向。

　　桌上的人听到这话，原来八卦的兴奋劲也褪去，关系好的几个互相看了看，也没再提这茬。

　　顾星海往这边看了看，只看到女孩的头微微低着，他能看到她发顶的璇儿。脸上不似刚刚那般红润可爱了，嘴角却还是倔强地弯着。

　　他看了她几秒钟，眼中的光彩也暗了暗，接着起身，向来人走去。

　　钟楠宇穿着棒球服，休闲裤，头上戴着针织帽，倒是一副学生气十足的打扮。

　　他热络地跟大家打招呼，拍拍肩膀，称兄道弟。他是当时的班级最活泼开朗的存在，给他们这个略显沉闷的班级带来许多许多的欢笑，人缘自然也是好的没话说。

　　大家纷纷拉着钟楠宇到自己的桌子，钟楠宇也是笑着，看到顾星海往这边走过来“我还是跟顾星海一块坐吧，我跟你们一块坐他得不高兴了。”

　　这一句话倒是让其他男生没了话说，不少女生还悄悄的捂住嘴笑了起来。顾星海和钟楠宇当时做同桌，两人性子都好，很快就成了死党。当时某种文化还不如现在盛行，现在看过去两人倒是很有cp感了。

　　顾星海听到钟楠宇的话倒也没有生气，只是捶他了两下，然后钟楠宇就勾肩搭背地跟他一起走向顾星海刚刚做的桌子。

　　只是走的时候，钟楠宇的眼睛有意无意的往某个方向瞟，瞟一眼就失了笑。然后不再往那边看，只跟着顾星海过去坐下了。

　　于思浔没忍住，悄悄往那边看了一眼。只见男生谈笑风生，不时哈哈大笑，却是不曾往这里看过一眼。

　　自嘲地笑了笑，摸出手机，却是不知道要干什么，只是失神地轻轻摸着屏幕。

　　于思浔听到他被人问道在哪里上学，然后那声音说道“F城啊，F城J大，跟顾星海一样，就是没有他专业好就是了。”

　　“哎呦，咱们班这么多F城的啊，顾星海刚刚问你你怎么也没说啊。”

　　顾星海笑了笑，往于思浔那边看了一眼“你们问的是我在不在F城，我就直说我自己啊。钟楠宇话这么多，我还以为你们都知道他去哪了呢。”

　　其他人还想要说什么，班主任来了，人也到的差不多，林辛和班主任简单说了几句之后，各桌就纷纷拾著举觞，时不时还有几个在各桌间流窜的，倒是十分热闹。

　　接着林辛也坐了过来，悄悄抱怨着班主任还是那么土气，看于思浔没什么太大的反映，只是僵硬的笑了笑。往钟楠宇那边看了一眼，然后拍了拍她，跟别人寒暄起来。

　　于思浔之后几乎全程沉默着，有人说话也只是简单的接几句。她一抬眼，就看到对面的欢乐和笑颜，两个圆桌的距离，却是那么远。

　　她本以为时光可以模糊一切，却没想到有些东西已经刻在心腔，哪怕时光流逝，读起来依旧痛得鲜活。

　　饭席过半，班主任倒也很了解学生，组织大家一起建了个微信群，说以后方便联系，就早早地走了。没有了老师，大家显然放开了许多，很多八卦的话题也都开始谈及，什么有没有谈恋爱之类的几乎成了各桌的共同问题。

　　顾星海这一桌谈着谈着，突然有人问起来：“钟楠宇，你和于思浔怎么样啦，咱们班可只有你们这一对班对呢，怎么也从来没有消息啊。”

　　那个男生被于思浔这桌的一个女生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的转过身来，看到于思浔低着头看桌桌上的盘子，没什么笑意。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缩着肩又转回了身去。

　　钟楠宇听到这个问题顿了顿，眼睛往那边看了一下，然后嘴唇轻启“那都是小时候不懂事。我们很久没联系了。”

　　于思浔没有往这边看，摸着屏幕的手却是停在那里。

　　众人听到这个回答，也不些有些尴尬，只能笑着打着哈哈，希望把这件事带过去。

　　却听到一个轻轻柔柔的女声传来“对啊，当时都是小孩子不懂事，大家也不要总是念叨了。”

　　大家顺着声音看过去，小小的女生笑着，脸色有些白，却是直视着这边。

　　钟楠宇也看过去。

　　两个人的视线第一次交汇在一起。于思浔没有躲开，就那么笑意盈盈地看着。钟楠宇也看着她，似要张嘴说什么，最终却是无言，默默移开了目光。

　　其他人为了打破尴尬，也都纷纷扯开话题。原本有些冷的氛围也就这么生生地被打破了。

　　于思浔又看了钟楠宇一会，觉得这个曾经带给自己无数欢笑，曾经让自己无数次在夜里悄悄回忆的面容，已经不再是曾经的样子了。确实，将近四年的光景，已经可以让童言无忌，变成君无戏言。

　　收拾好心绪，于思浔悄悄叫了叫坐在旁边的林辛和朱玥，说自己明天还有事，先走了。

　　两人也知道今天的场面确实让她有些不愉快，也没有阻拦。林辛说下去送送她，但是被于思浔阻止了。

　　“你们好好玩，大家难得聚一次。”说完，拿起包和围巾，悄悄往门外走。

　　顾星海看到那个孤身离去的背影，打断众人的谈话“不好意思，我去一趟洗手间。”然后起身追了上去。

　　其他人也没有在意，继续刚才聊得热火朝天的话题。

　　钟楠宇的目光随着顾星海看过去，看到了离开的女生，视线在离去的两人之间转了转。然后举起杯中的酒，饮尽，却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顾星海推开门，看到女生，追上去。

　　“于思浔，你要走了吗？”

　　于思浔回过神来，看到来人有些微微惊讶”嗯，明天有些事情，今天就早走了。“

　　“那我送送你吧，这么晚了女孩子也不安全。”

　　“不用了，你回去好好玩。这里离我家不远，公交车很快就到了。”

　　顾星海倒也没有坚持“那我送你下楼吧，正好里面有点热，出去吹吹风。”

　　“好吧”于思浔回道。

　　除了酒店的大门，北方冬夜的风吹的人打了个寒战。

　　霓虹灯的光打在顾星海的脸上，让他的面容有些模糊，但是眼睛却依旧亮得通透。

　　于思浔看着旁边的男生“前面就是公交站了，外面这么冷，你快回去吧。”

　　“好。你到家之后给我发个微信吧。都在群里，你应该能够找到我。”

　　于思浔抬头看了看他，这张棱角分明的脸和印象中可爱的面庞相距甚远，让人有点陌生。

　　迟疑了一下，还是回道“好啊。”

　　顾星海笑了笑，好像是真的很开心。

　　说话间，车来了。许思浔坐上车，回望过去。

　　男生挺拔的身形在车水马龙中渐渐模糊。于思浔却觉得那双流光的眼睛一直注视着自己离开的方向，直到那鲜明的红黄色霓虹灯也再看不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