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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诱饵 ...

  •   若要说这些天京城发生的能惊天动地的大事,莫过于长公主在妙峰山遇刺一事,所幸长公主吉人天相,得知公主劫后余生,京中官员家中女眷纷纷前来探望。
      俗话说凤凰捡着高枝飞,那些个妇人无非就是这样的想法:趁着这个时候和长公主亲近亲近,套套近乎,就盼着有个运气好的时候能讨得长公主欢心,指不定就能攀上这根高枝,往后自己夫君以及家里人的荣华富贵还不是手到擒来,自己走在街上也能趾高气昂,高人一等。
      一时间,公主府门庭若市,来人接踵而至,好不热闹。
      刚送走最后一波人,晚霞已是穿堂入户,杏儿从外面折返回来,脚还未沾地便收拾起来,“这些天公主府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茶叶也浪费不少。”杏儿将一杯杯还未动过的茶水倒进容器里,眼角觑着桌上堆成山高的礼物,嘴里头打趣着,“不过公主您的金库倒是又充实了不少。”
      晚霞穿堂入户,将天香的脸映的鲜艳,她双脚搭在椅子上,把玩着手中茶盏,不屑的瞥了一眼桌上的俗物,“你若是喜欢,这些本宫都赏赐给你就是。”
      桌上都是各府家眷送来的珍贵药材和各种奇珍异宝,她要的不是这些东西。
      天香在等,她在等一个人,等着这个人把那件东西亲自送到她手上。

      夕阳被黑暗一点点吞噬,只剩下寥寥几许余晖,不多时,桃儿带着两人踏着余晖出现在院落。
      天香眼角漾起笑意,她要等的人来了。
      “公主,张丞相夫人来看您来了。”
      和桃儿一同出现的两个妇人,其中一个天香是认得的,张绍民的夫人娄氏,和天香私交也是极好的,另一个人就是她今天要等的人,王太医的夫人沈氏。
      桃儿引着两人进到屋里,天香起身笑脸相迎,和两人客套寒暄几句,便各自落了座。
      杏儿端着三杯茶进来,茶水冒着热气,残碎的茶沫儿还在沸水里上下翻滚。
      “夫人,尝尝这茶味道如何?”天香端着茶汤,一边向茶盏沿边轻轻吹着气,一边抬眸望着坐在下方的沈氏,“这是上好的雀舌,是前些天刚从湄潭上贡来的新茶。”
      沈氏从杏儿手里接过茶盏,却见茶汤黄绿明亮,茶毫漂浮茶汤之中,端起杯喝了一小口,入口鲜爽,回味甘甜,吞下之后齿颊留香,余韵悠长,喝过之后,沈氏禁不住砸吧着嘴巴,“好.......好茶!”
      天香低着眉眼觑了沈氏一眼,笑的亲切,“雀舌,又名湄潭翠芽,古人谓之‘雀舌’、‘麦颗’,言其至嫩也,夫人可还喜欢?”
      沈氏忙不迭回道,“喜欢,喜欢......”
      “既然夫人喜欢,那就带两包回去尝尝。”
      说罢,天香朝着桃儿使了个眼色,桃儿知趣的退了出去,再进来时手上多了两包湄潭翠芽。
      “夫人,本宫这只有这茶叶精贵些,区区薄礼,不成敬意。”天香挥挥手,桃儿已将茶叶送到沈氏手上。
      沈氏被天香这一举动吓的不轻,这些天各府家眷皆纷纷带着礼物探望公主,她苦于自己只是朝中小小医官的家属,一直战战兢兢不敢登门,然而天可怜见,让她抓到了机会。
      夏日将至,这些天天气也越来越热,沈氏想着也该重新置办些衣裳物什,便带着丫鬟去了京城最大的绸缎庄,刚刚进门便看到张绍民夫人带着丫鬟在挑选布料,因着前些日子和张夫人有过一面之缘,两人便在店内攀扯起来,后来沈氏从张夫人口中得知要去看望公主,一直苦于没有门路,沈氏心念一动,便央着张夫人带上她,张绍民夫人无奈,便答应了下来。
      长公主如此热情,沈氏战战兢兢,“多谢公主美意,妾身愧不敢受。”
      “受得,受得......”天香起身走到沈氏旁边将她从地上扶起来,“本宫听说皇兄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可如今本宫这身子也进不了宫,听下人说这些天都是王太医在宫中衣不解带照顾着,他有几天没回家了。”
      “五.....五天。”沈氏惊魂未定,伸出五个手指。
      “五天......”天香若有所思,“王太医对我们皇家真可谓是尽忠职守,前几日本宫和衣儿受伤也是亏的王太医才化险为夷......”
      “那是公主和小姐吉人天相,有上天保佑!”

      “咦,这会说起来,这些天怎么不见衣儿,我们家映雪那丫头整天盼着她去找她玩儿哩。”从进门就一直未开口的张夫人突然开口问道,说着她眼睛在周遭转了一圈,“连璎珞那丫头片子也不见了?”
      “嫂子有所不知......”闻言天香顿时红了眼眶,泫然若泣道,“衣儿前几日在妙峰山受到惊吓,这些天夜里时常惊醒,嘴里念念叨叨着坏人叔叔,宫里太医都找不出病症,后来实在没法子找了个江湖游医说衣儿这是中邪了,须得辟邪才行。”
      张夫人发出疑问,“辟邪,那要如何做?”
      天香低叹了口气,低垂着眼眸,轻轻摇着头,“这事说难不难,但是说容易也不容易,郎中说衣儿这病症是遭了小鬼,须得血玉才能压得住,原先我以为宫中什么没有,也就不以为意,谁知道这些天找遍京城,却找不出这东西。”
      “那可如何是好?”张夫人惋惜道。
      天香再次叹了口气,“后来我打听到不需要用整块血玉,只要玉中带血都能起到辟邪的作用。”
      听到此,张夫人松了一口气,“那现在要比原先容易找的多了。”

      几人不知不觉又聊了几个时辰,直到外面传来一道咋咋呼呼呼的喊声,几人才回过神来。
      此时,月亮陇上枝头,院中梧桐在风中簌簌作响。
      眼瞅着时辰不早,张夫人和沈氏起身告辞离开。
      望着院中两人离去的背影,杏儿歪着头想了想,才走近天香,“公主,您说沈氏会上钩么?”
      天香看着两人消失的背影,眼神闪动,半晌,挑着眉勾出一抹饶有意味的笑来,“不出两日,沈氏一定会把本宫要的东西亲自送到本宫手上。”

      金水桥畔,王太医步履匆匆。
      几日前,因为长公主遇刺一事,皇帝怒急攻心引发旧疾,急召宫中太医进宫伺候,王太医就在那时被召进皇宫。
      当时年轻的皇帝状态已如耄耋老人,大厦将倾,随时将有性命之忧,王太医和另外一位太医留守宫中,在皇帝病榻前不眠不休守了六日,眼见着皇帝身体有点起色,想到几日未归家,留着另外的太医守着,自己匆匆往家里赶去。
      刚到桥头,就见到钱昱带着几个人相互搀扶着踉踉跄跄朝着他走来,显然他们身上都带着伤。
      “王太医,你来的正好,快给咱哥几个看看吧。”隔着老远,钱昱就冲着王太医挥着手打招呼。
      王太医急忙迎上去,看到钱昱几人脸上挂着伤,满脸疲态,互相搀扶着腰都直不起来,奇怪问道,“钱侍卫,你们这是怎么了?”
      “嗨,别提了。”钱昱挥挥手,满肚子怨气,“还不是被那些刺客给害的。”
      王太医将几人打量一番,愈发不解,“这和刺客有何关系?”
      钱昱顿时紧张起来,他四下张望,拉着王太医来到桥头,小声道,“哎,这话说来话长,还不是公主家的落衣小姐,前几天非要说着自己丢了块玉佩,冯大人怀疑和刺客有关,就让我们兄弟几个去找,可咱们哥几个把妙峰山都翻了个遍,也没找到那个劳什子玉佩,这不,公主刚刚发了一大通火,把咱哥几个都打了,现在屁股都还疼着呢。”
      听了这话,王太医脸上闪过一抹异色,整个人怔怔愣在原地。
      钱昱似是不觉,猛地拍了王太医一把,“得得得,你赶快给咱哥几个看看吧,待会还得继续接着去找呢。”
      “呃......”王太医被这么一拍,吓的往后跳了一步,惊魂未定地看着钱昱,头上冷汗岑岑。
      钱昱也被吓了一跳,他对上王太医的视线,疑惑不解,“王太医,你哪里不舒服么?”
      心虚的看了钱昱一眼,王太医别开视线,笑着打着哈哈,“没有,没有,我这就给你们开点创伤药,涂抹涂抹就没事了。”
      钱昱甚是奇怪,但又想不出所以然,只得摇摇头跟着王太医去了太医署。

      王太医从太医署回到自己府邸已是盏灯时分,他没有惊动任何人,而是急匆匆的进了书房,在书架子前捣鼓半晌,便见他双手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他把盒子放在书桌上,小心翼翼的打开,顿时大惊失色,盒子里面空无一物,原来他放在里面的一块玉佩不翼而飞。
      不死心般在书房翻箱倒柜,依然一无所获。
      沈氏喜滋滋捧着一盒金银回到书房时,看到的是一地狼藉,屋内一片旋风袭击过的惨状,王太医脸色一片惨白,在椅子上入魔般呐呐自语。
      不悦的瞥了他一眼,“你这是中邪了,把书房弄这么乱?还不赶快起来收拾了。”
      说着伸手就去拉王太医,王太医猛地从椅子上弹跳起来,依然不住念叨着,“不见了......没有了,那我的命也没了......”
      “什么没有了?”
      “玉佩,盒子里的玉佩不见了,那我的脑袋也保不住了。”
      王太医指着桌上的空盒子,沈氏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顿时恍然大悟,“你说的是盒子里面的玉佩吗?被我拿走了,我当是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
      顿时呼出一口浊气,忽而觉得不对,又继续追问,“你拿这玉佩干嘛?”
      一听这话,沈氏顿时眉开眼笑,把昨儿个和张绍民夫人去公主府的事和落衣中邪需要血玉的事一一说了,最后还不忘喜滋滋的说,“我前几日看到你在书房偷偷摸摸,后来一看之下才知道你藏了这么一块血玉,你看......”沈氏说着满心欢喜地捧起那堆金银珠宝,高高举在王太医眼前,“这些都是那块血玉的功劳,公主赏赐给我的,讨得公主欢心,以后咱俩的荣华富贵都不用愁了。”
      闻言,王太医脸色倏然变得亦发惨白,瘫软在地上嗫嗫喏喏喉咙如堵塞了般吞吐困难。

      天地异色,阴风阵阵,院中树叶在风中簌簌作响。
      冯素贞拿着失而复得的玉佩在眼前如钟摆般左右晃动,思绪随着钟摆被沉沉拉倒遥远天际,她进到了一场梦,那是她儿时的梦,是她曾今心驰神往之地,是华胥氏才能踏进的仙境,可一旦被毫不留情的拉回现实,原来那不过是百年浮世,一梦华胥。
      “冯大人,王太医求见。”门子不合时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请他进来!”
      收回思绪,将玉佩小心放在怀里,冯素贞走到窗棂边站定,庭院内传来雨声淅淅沥沥,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
      这时候的雨正如她此时的思绪一般,淡淡的裹着春寒的雨水,蓄满了就细细的洒下一片湿凉,不似夏雨狂骤的痛快,也不似秋雨吹寒的爽朗,缠缠绵绵落下又腾起一片氤氲,在胸中瘀滞难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诱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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