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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分世界一 与神对话 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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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住进林即墨为他安排的房子,顾筠感觉生活越发寡淡了。每天除却看书和睡觉消磨时间,就是等待林即墨每天结束工作来找他。
他现在不方便出门,除了避免林行云意外知晓他还活着的原因,就是右肩膀还缠绕着一层层绷带,以至于完全无法动弹。虽然“云端”赠送的技能可以任意调节身体状态,但还做不到让枪伤痊愈这种逆天的程度。
“咔哒。”钥匙插入锁芯的转动声。
接着是开合鞋柜的声音,穿越玄关和客厅的脚步声,顾筠根据声音想象着男人行动中的的每一个动作,忍不住微勾唇角。
“知秋。”卧室的门被推开,一双纯黑色的狭长眼眸迎上他的微笑。
林即墨走近卧室,在床边坐下,平素在外人面前或冰冷或伪善的气质被收敛的一丝都不剩,他将一只小皮箱放置膝上打开,其内是一叠叠的黑胶唱片,“你昨天说想听的唱片。”
他将两张黑胶唱片递到顾筠面前,“巴赫的《a小调小提琴协奏曲》以及《b小调弥撒》。”微微顿了顿,“我还额外找了一些维瓦尔第和亨德尔的,还有巴赫的其他作品,希望你能喜欢。”
“谢谢你。”顾筠说,他几乎出于习惯地想在这句话后面接上“葛兰”二字,可就像是有某种无形的限制存在,让他无法说出这个名字。
这大概就属于试炼的规则限制吧,顾筠这样想着,不过说不说一个名字,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事,他早就断定林即墨和葛兰是同一个人了。
林即墨见他莫名沉默,以为他可能不喜欢维瓦尔第或者亨德尔的作品,“当然不是,我只是随便选的,免得你一天太无聊,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另外买些别的。”
顾筠不想承认自己的出神,随手拿起一张唱片,“为什么还有《弥赛亚》,赞美耶和华,你是基督教徒吗?”
林即墨觉得自己有些无辜,“根据巴赫作品的巴洛克风格,以及《b小调弥撒曲》的中世纪神学风格,我以为你会喜欢这种类型。”
虽然这个解释听上去勉强有道理,顾筠丝毫不觉得《弥赛亚》这种器乐和人声一致得称得上单调的作品比得上《b小调弥撒》和谐而多变到无与伦比的复调。毕竟单一的东西总是太让人觉得乏味,不是吗?
“好吧,都是圣乐的巅峰之作。”只是个人喜好问题而已,他不想与林即墨争辩,将唱片塞进林即墨手里,“那就放这张吧。”
“好,”林即墨似乎看出他的退让,眼眸弯了弯,似乎笑得别有深意。他将唱片放在卧室角落留声机的放置转台,接通电源后轻轻将唱针移动到唱片上,壮丽旋律响彻整个房间。
“其实圣乐之美不光在于音乐之中的变化与和谐,也在于……”林即墨轻声说,他的声音淹没在庄严的序曲里,以至于顾筠听不真切,“人需经历死亡最终过渡到永恒的彼岸,自己放弃生命比起外力的强迫,这种选择更加可贵,而圣乐所提供就是慰藉。”
留声机上的黑胶唱片缓缓旋转,正是《地狱中的奥菲欧》序曲中的那首有名的康康舞曲,其曲调正如那首脍炙人口——“来来,我是一个瓜子,瓜子瓜子瓜子......”欢脱悠扬的曲子在室内盘旋,如同一只只奔腾而过的草泥马,在顾筠的脑海中留下漫天扬起的尘埃。
这自然是林即墨选的曲子,顾筠有时候会用“人无完人”来安慰自己,顺便解释为什么林即墨对音乐的审美和他对食物味觉的体验一样反人类。
这时,厨房门开了,系着一条白色围裙的林即墨端着一只餐盘和一杯明黄色成分不明液体走了出来,微微一笑,“今天的早饭是柠檬酸奶和三明治哦。”
“柠檬酸奶?”顾筠拧紧了眉心,“那种酸的跟生化武器一样的食物,我真的不想再来一次了。”
“放心,这次是改良版的。”林即墨温言安慰,将三明治和牛奶摆在顾筠面前的餐桌上。
顾筠定定地望着那杯柠檬酸奶沉默了半晌,“......我记得,这是你第三次说这种话了。”
“这是改良版的最终版了。”林即墨在顾筠对面坐下,语声是一贯的信心十足。
“我有的时候真的怀疑你舌头上的味觉感受器。”顾筠妥协地叹了一口气。
不是他不想继续为争取自己不吃的权利做斗争,而是之前的数次经历证明反抗无效。如果你不在林即墨第一次端上来时把它吃掉,它就会持续不断地出现在你的上午茶、午饭、下午茶和晚餐和夜宵里,这算是林家大少爷磨练厨艺的一种特殊方式了,索性他产出的食物似乎越来越符合人类了。
值得一提的是,顾筠的右手还缠着层层叠叠的绷带,而他还没有习惯使用左手,所以林大少爷主动承担了投食任务。
顾筠对着递到唇边的三明治咬下,咀嚼了几下,感慨着林即墨的三明治功夫已经从黑暗料理修炼至大成境界,当然,大半的功劳要归于他这位为了帮林即墨试菜,拿出了视死如归勇气的食客。
就是不知道那杯柠檬酸奶——他瞥了一眼餐桌上那杯明黄色不明液体——说它酸的程度已经在脱离了能刺激人引发基因突变的测度范围真是没有丝毫的可信度啊。
”渴了?”林即墨注意到顾筠的视线,放下叉子,端起桌子上那杯明黄色液体,同样递到顾筠唇边。
顾筠看着那杯酸奶,花了三秒钟为自己做完了心理建设,咬了咬牙,以一种革命烈士英勇就义的架势,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液体的表面。
然后,仿佛是灵魂升到了太空,他的世界一下子变得红旗招展,锣鼓喧天,礼炮轰鸣,人山人海起来了......
两句广告词浮现在欲哭无裂的顾筠的心间。
这酸爽,才够味!
透心凉,心飞扬!
“还是不行吗?明天早晨再试试吧。”林即墨看着表情不太对的顾筠,自言自语道。
时光如流逝的长河,转眼已是深秋。
夜晚十分,温暖的橘黄色灯光下,林即墨靠在一张躺椅上,双腿交叠,姿态随意,一只纯白色的波斯猫慵懒地趴在他的膝上。他的手里正捧着一本书,一本阿拉伯童话故事,《一千零一夜》。
长指滑过书页,翻至下一页,林即墨继续念诵着。他的声音低沉而迷离,几乎与夜色和灯火溶为一体。
“......国王爱子心切,替他们举行了盛大的婚礼。从此,他们过上了及其舒适、快乐的生活,白头偕老。”
他合上书,随手放在一旁的矮矮的竹制书架上,又将那只波斯猫从膝盖上轻轻抱下。猫咪小声地叫了一声,温顺地伏在他的脚下。
林即墨站起身,走向两步之遥的长沙发。顾筠正蜷缩在一张羊毛毯里安然入睡,呼吸绵长,神态安稳。
“睡着了?”林即墨轻声问。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答。
他俯下身将顾筠从沙发上抱起,走进卧室,动作轻柔地将他放在床上,又小心地为他盖上被子,细细整理好被角。
然后,他站在床边,手指抚上顾筠的脸庞,拨开额前的碎发,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良久,才熄灭了床头灯,转身离去。
听见大门锁舌扣上的声音,顾筠睁开了眼睛。
毫无疑问,他只是在装睡罢了。厚重的窗帘屏蔽了夜色,他缓步走到窗前,将窗帘一下拉开。皎洁的月色在他的发丝上勾勒出纤长优雅的银色纹路。
他回忆着晚上餐桌上发生的事,神色里难得地透露出几分迷惘。
“即墨。”林即墨正要起身收拾餐具,顾筠开口叫住了他。
“嗯?”
“你喜欢我?”饶是以顾筠不是厚度接近于正无穷脸皮,将这句话说出的时候,也不由得有些羞赧。这不是一句需要回答是否的疑问句,他只是要求林即墨在现在亲口承认。
“我爱你。”男人神色严肃地纠正了他的话。
“我很好奇,这爱从何而来?”
“爱情没有规则,也不应该有条件。”林即墨重复英国诗人黎里的那句话,神色温和地近乎敷衍。
“那么,是从什么时候而开始的?”他扮演德文也不过十几天的功夫,要说葛兰公爵在这个时候就对他深陷爱河了,他是不会信的。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