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小王子》疏堇年

18、第十章

　　下班后的他习惯性地先去看看毛多的狗盆。
　　毛多是他养的一条金毛犬，每当主人回来的时候毛多都会猝地跳起来扑到主人的大腿上撒娇，弄得一向喜欢在外人面前表现得非常严肃冷静的他不失对他露出孩子般的微笑。握着它的狗腿子，学着教小孩走步的姿势带着它走到阳台外看看它的“餐盘”。
　　“啦——你又吃光了毛多——”
　　他爱抚地摸了摸它的脑袋，毛多也很配合地伸出它的舌头舔着主人宽大的手背。
　　“那我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排骨’吧。”说道他脱下他的外套后便钻进厨房开始捣鼓起来。对待毛多就如同对待他的生命一样，只要他吃的，他都会无私给他的爱犬留着，在他的眼里，它是他的家人。
　　在这座灯火霓山炫幻般的城市，他可以拥有许多的朋友、同事，
　　唯独毛多是他可以情感寄托的庇佑港。
　　给毛多做好它最爱吃的红烧小排骨后，他回到自己的卧室——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会拿着那张当年的录取通知书看着入迷：那纸上的那个他，模模糊糊地，看不出有什么的神情。
　　“叮铃铃——叮铃铃——”
　　“喂——蒋主任，怎么了？”
　　“小言——刚刚来了一个被大巴车撞倒的病人，他的后背有两根肋骨发生严重粉碎性骨折，内脏也有好几处受了震荡性损伤……现在赶过来行吗？”
　　“好的，主任，我马上来——”
　　重新又穿上外套的他没管毛多的情况便急匆匆地摔门而出，吓得毛多紧紧蜷着身子躲进狗窝里低声呜呜着。
　　这一天的夜晚，依然是毛多独自守家的夜晚。

　　卢嘉仪最后还是没有请来延言。
　　6月7、8日这两天他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进入考场又安安静静地出来，看着那些在外焦急等着子女出来的家长，他独自低着头，融入了那黑密密的人群中。一个女记者意外前来询问他今年高考英语的难度如何时，他还是低着头，镜头也似乎捕捉到的脸型和那双神色黯然的眼睛。他没有做任何的回答，步子加快地往前冲去，只留给女记者一个匆忙的身影。
　　而那个身影，也正是当年理科省状元的影子。
　　他回到那个家后，独自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卧室里，蹲在墙角里，默默地承受一切来自心里的苦楚。
　　考完了——
　　他很低声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那句话，眼泪早已是不止地往木地板上流淌着。
　　血与泪，痛与苦，这些年，他都独自走挺了过来。
　　那天晚上，当几乎所有从高中解放了的学生疯狂狂欢的时候，
　　而他，是哭着靠着墙壁睡着了。

　　考完后的第二天下午延言被宋初蓝叫到了家里来。
　　那是延言第一次到老师的家里——宋老有个爱好就是养花：六月份的阳台外早已是莲花盛绽，挂在台檐外的葫芦藤已是密密茂茂。整个阳台就像是一个小型生态园。
　　“好看吗——”拍了拍男孩的肩膀，宋初蓝一脸微笑地看着他，随手将手中那张卡交递到他的手中，“这是谨恒他父母资助给你的——不要问我为什么，这是你应得的。”
　　男孩一脸震惊地看着老人慈祥而凝重的脸容，只能小心地点了点头。
　　“这个——你就当它是出国费用吧——学校那儿还会有奖励的。对了，你的成绩估了吗？”
　　“应该……720吧……”
　　男孩诚实的回答让宋初蓝自己都不敢相信，
　　因为这跟小谨的预估分数是一模一样的。
　　“你知不知道……这个分数意味这什么？”宋初蓝有点儿惊愕地看着他。
　　男孩结结巴巴地，眼泪还是止不住一颗一颗地掉了下去，“我……知道……第一名……对吧？”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那样令人揪心的样子，宋初蓝克制住自己心疼的情结对他尽可能以恭喜的语气说到：“对啊——这几乎是一个理科状元的分数了——那你，想报考我之前给你建议的清华……临床吗？”
　　“我愿意！”男孩几乎以很坚定的语气冲口而出，毫不犹豫，铿锵有力。
　　那是来自他心底的呼喊声。
　　他可以被打，可以被别人蔑视与嘲笑，也可以一而三再而三地努力掐住自己那份可怜而可笑的情感——只要以后能够独自生存下去，这些，他都可以忍住。
　　送走延言后的宋初蓝直到晚上入眠的时候都难以忘却那个孩子坚强而又狰狞的表情——她教过许多的学生，但这样的学生是她一辈子也难以忘记的人。作为老师，她只能顺水推舟，尽可能让他发挥出他的极致。

　　高考查询是在6月下旬依次各省开始，那天他独自跑到自家附近的网吧去查成绩。
　　那天的渠道很拥堵，他只好再续了两个小时，也就是当24点的时候他才得以看到：
　　语文132，数学149，英语146，理综293，总分720。
　　这是他的成绩。
　　他默默关掉了电脑，抽进椅子后独自一个人默默地走了出去。
　　而此时他所不知道的是，那晚腾中中学因为延言和谨恒这两个人同时以全省理科最高分并列第一放了足足有五万块钱的烟花——足足那声音持续了两个小时。那晚高二十二班全体同学被迫凌晨十二点一起前来庆祝这历史性的一刻——李树海很高兴，高兴到和王有和两个人一起痛快喝酒，两个班的学生也特地前来在学校附近的大排档大肆庆欢。
　　“我说——学弟你们班的大神怎么没来啊——光我们班的‘省状元’来了你们班的‘省状元’呢？不会是个害羞鬼吧？哈哈哈——”
　　喝得醉醺醺的正是即将去上大学的廖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这么胡话一说被谨恒给蓦地痛揍了一拳——
　　“廖原——你tm的是欠抽对吧？”喝了点儿酒的谨恒愤怒地一把抓住他的脖子，狠狠地把他往地上乱打，“你tm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你知不知道你他妈的就是个连他一个手指头也比不上的人！”
　　“别打了——”两个班基本同时来劝架，还是两班的班主任怒声叱令让双方得以冷静了下来。大家都知道廖原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哪知道谨大状元气发冲冠，硬是让廖原看到谨恒那发毛样子吓得直哆嗦。
　　他说得也没错，还有一个关键人物没有来，
　　李树海自己都觉得挺无奈。
　　也没有人愿去找他来，
　　他似乎是一个独立的存在。

　　当他看到他能与自己并齐而站，他由衷地感谢上天能让他有了跟他接近的机会。
　　看到他没来他的内心是落寞的，
　　也许——静静远远地看着他美好地成长才是报答自己心中爱最美好的方式吧？

　　“妈，爸——我喜欢了一个人——”
　　“他叫延言——虽然我一辈子也不可能跟他在一起——”
　　“这辈子我打算独自活着——”
　　“希望……你们能够资助他——也希望——你们能够谅解我——”
　　宋和天和姜珊两人几乎没有任何的反态，只说了一句“好”就没有任何的反对。
　　这一点就连谨恒自己也意想不到，不敢多问什么，吱了一声“好”后就不敢再提及这件事情。他不想让他们伤心，可他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这是高二的时候他们的对话。
　　想想至今的他，恐怕当他父母看到他喜欢的人也是那么地优秀时心里也会好受一点儿吧？

　　“那——你就出国念书吧——既然你不想打扰他的生活——”
　　“好——”
　　姜珊也不好多说什么，“后面——我会和你爸再生一个——谁叫你要走上这条路呢？”看着母亲那张强笑的面孔，谨恒很感激地抱住她，“妈——对不起了。”
　　“别说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错。”

　　她听过有关那个孩子的事情——看着那个孩子，姜珊只能很无奈。
　　“恐怕——像我们这样当的家长不多吧——”看着自己那么优秀的儿子要走向一条独孤路，女人还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男人只能轻轻拍着拍她的后背，“我看过那些因为父母的反对而使那些同性恋走上自杀道路的例子——小恒已经算是好的了，至少他不是那种滥交的人，你说对吧？”
　　“就像你一样那么自洁自爱阿——”女人被他逗乐了。
　　“对——像我一样。”男人露出了洁白的门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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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接着看吧。（无奈笑.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