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光秋月两相知》辛与雅

2、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洞庭不是湖(下)

　　“予观夫巴陵胜状，在洞庭一湖。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肖晓抑扬顿挫的声音自胡关耳边传来，胡关却无半点反应。
　　“关关，你说古人为什么就能写出这样言简意赅的千古名句，而我们现代人就是说不尽的废话啊？”肖晓颇有些意难平。
　　“那你应该回到1915年，问胡适，鲁迅先生为什么要提倡白话文。”胡关饮尽一杯茶，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茶杯。
　　“我要是能回到那个时候就好了。那个时候的人多有理想，多有激情啊！简直就像一杯浓烈的龙舌兰，不像我们现在活成一杯苦茶。”肖晓充满向往地说。
　　“茶，无论优劣，总是先苦后甜。人生，自然是要静水流深的，无数的小痛苦，小苟且，才能成就我们的成熟与甜美。”胡关看着杯中渐渐泡开的，由新绿转苍翠继而呈现晕黄的茶叶说。
　　“那我们关关的甜美是谁成就的呢？”肖晓打趣着说。
　　“有没有个兴趣听个故事？”
　　“好啊，且将新火煮新茶，诗酒趁年华!”
　　文艺范的肖晓动情地说。
　　“三年前，女孩刚上大一，学的专业冷门但很文艺——茶学。暑期的课外实践活动是来洞庭山实地考察洞庭碧螺春的种植，烘焙过程。身为团队领导的女孩提早几天来安排住宿等事宜。就在洞庭湖边，她遇见了男人。男人高贵，清冷，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稳重的气质，与大学里和女孩同龄的那些愣头小伙子完全不同，轻易地就吸引了女孩的目光。女孩毋庸置疑地对他动了心。女孩了解到那个男人就住在洞庭山脚下的一家度假村，于是怀着欣喜又害怕的心情偷偷观察了男人几天，认定他没有女朋友后，便带着一股盲目的自信与勇气去向男人告白。出乎意料的是，男人居然就这么接受了那个青春的显得傻里傻气的女孩。和男人在一起后，女孩眼心里都是男人的好，他真是表里如一的成熟稳重，洁身自好，悠然的气质就像一杯用千年无波的古井水泡就的碧螺春，女孩心里有着极大的欢喜，但极大的欢喜之后便是极大的恐慌，她害怕失去如此优秀的他，她甚至有点病态地想将他据为己有，不被世俗所看到。她在两种极为矛盾的情绪纠结中渐渐迷失了自我，她的身上失去了一开始的单纯，美好，而这些正是女孩一直不知道的让男人所看中她的原因。于是，男人甩了女孩，但给了女孩一笔足够让她后半辈子都衣食无忧的分手费，女孩心里却一直不能忘记男人，她捐掉男人给她的钱，用自己的积蓄在网上开了一个小茶社，卖的产品是她和她好酒的朋友一起去各地搜罗的茶叶。而她们第一站就是女孩自己选的——洞庭山，这个她与男人爱情开始的地方。所以，肖晓，对不起，是我自己存了私心，想来到这里为自己过去的感情做一个了结，所以没有听从你的意见……”
　　“所以说，那个男人就是害你没有读完大学的罪魁祸首？”明白了来龙去脉的肖晓拍案而起。
　　“不是他的错，是我自己让自己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胡关展颜，露出略显苦涩的微笑。
　　“悲哀中的礼貌是虚伪。关关，对我就不要强颜欢笑了。其实你开这个茶社也是为了那个男人吧，”肖晓欲言又止。
　　“晓晓，你真是什么都知道呢。那个男人他家是经营茶生意的。我真的很没用呢，明明被甩，却就是放不下他。”胡关强忍着泪水，抬头看向渐暗的天空。
　　“关关，你别太强求自己，把一切交给时间吧。你还有家人，还有我，还有其他爱你的朋友。”肖晓揽过胡关的肩膀，希望给她以力量。
　　“是啊，明明这个世界还有这么多需要我回报，需要我感恩的人，我为什么就是觉得他走了，我的世界就好像塌了呢？”
　　“关关，你，”肖晓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了，当局者迷，但解铃的还需是当局者啊！
　　“算了，他算个什么东西，我为了他变得面目全非，他却说不爱就不爱了。”胡关又喝了一杯茶，神色里显出几分决然。
　　“关关，你不要想不开啊，”肖晓看着胡关一副与世决绝的态度，不由抓紧了她的手。
　　“你想什么呢，我是说，我要重新开始了。做回那个曾经骄傲的自己。”胡关站起身了，蹦了几下，似乎要拜托过去所有的阴霾。
　　“真的？”肖晓真是被她弄蒙了，明明刚才还在哭诉着自己的不幸，现在又俨然比谁都乐观了。
　　“真的啊！我还能骗你不成，说起来，我还真要谢谢你，这些心事埋在我心里好久了，却一直找不到可以诉说的人 。谢谢你肯包容我的矫情。”
　　“你还知道自己矫情啊？”肖晓看着胡关这幅样子，知道她是真的开始放下了，便放下心来打趣她。
　　“你老人家以后还是不要谈恋爱的好，不然就凭你牛饮的速度，咱们店的库存都要被你喝完了。”肖晓看着被胡关喝完的一壶碧螺春，心疼地说。
　　“嘿嘿，放心，我们不是马上就要停船靠岸了吗？可以进货啦！”渐渐走出悲伤阴影的胡关开始暴露她没心没肺的本性。
　　长恨此生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夜阑风静觳纹平，小洲从此逝，江海寄余生。胡关看着不远处的渡口，心里终于放松了下来，前路不知如何，但她知道，要学会做自己，开心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