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不朝夕》暮色染烟萝

2、第一章 初遇

　　景和十七年，西燕新立太子慕云柯，朝廷局势从此分为几派。亲太子派的一干官臣或多或少都将位升，而赵宇忠作为慕云柯的老师是太子派系中首要支持者，整个家庭也因此荣耀大升。
　　还只是清早，燕州各处充满叫唤声，还有异国商贩正热情的贩卖些当地特色，市集上异国人的来往也比平日里更多，迎着国礼的这段日子自会热闹非凡。
　　去校场前，赵曳辞就已按捺不住雀跃的心逛了一遍，还在一个小暗器坊买下了中意的红锦套索，据说是北秦捕猎的一种工具后被引至成投掷暗器的，冰冷的玄铁散发仄仄光泽，映出赵曳辞一副痴迷的面孔，当下毫不犹豫的就买下了。她还细心的给梨落买了一把精巧的袖弩用来贴身防护。
　　像这些东西在赵家是不允许购入的，赵宇忠认为这等偷鸡摸狗的行为有损身为赵家人的荣耀。他总是告诫赵曳辞，习武重在根本，勤练苦思胜于研制这什么独门暗器。但赵曳辞觉得暗器模样小巧，便于携带，用得当是很好的武器。即使每每被发现买了暗器遭到家罚，可一上集市她又蠢蠢欲动。
　　此刻赵曳辞又四处张望，满目光芒，还是无论看着哪里都觉得有趣。她刚从校场练完出来，已是饥肠辘辘，闻着四处飘溢的食物香，赵曳辞馋得口水直流，只想赶紧找一家酒馆大块朵颐。
　　“小姐，你不生气吗？”一直小碎步的梨落紧跟在赵曳辞身后，声音微小像是怕激起怒火。
　　赵曳辞却面上含笑毫无波澜的回望了小婢女，看上去似乎并无大碍。
　　刚刚在校场中，那一群人又在倾尽所能的去挖苦讽刺她。再怎么愚钝，这么多年了赵曳辞也知道那些人不是慕云柯这边的人，也因此说话时常会无所顾忌。不过真正让他们排斥她的原因，又恐怕不是因为她是慕云柯身边的红人，而是她身为一名女子却还想试图超越他们吧！
　　何必与他们计较呢，只要进入天狮营就会是最好的证明！
　　赵曳辞一向乐观，不去多想这些纷争，早在看到市集上色相俱全的吃食就已将烦恼忧愁抛至身后，一旁的梨落见状也松了一口气。
　　赵曳辞挑了一间人较少的小楼，两人刚坐下，小二便站在她们身旁，“赵姑娘，需要点什么！”
　　她悉心地给梨落点了几样她爱吃的，一时犯了难不知道自己想吃什么。突然想到校场上那些卫兵喝酒的豪放姿态，弄得她有些心动，今日正好能尝试一下。
　　只见她豪气十足的将一条腿踩在凳子上，随即重重地拍了下桌子，“还不快给本姑娘上一壶好酒！”
　　这一拍让赵曳辞的小手顿时麻了，但她还是忍不住得瑟一笑，真是爽快！
　　厅堂的人一惊，以为大清早就有人闹事，抬头一看结果是个秀气的小姑娘，便又放心的继续各忙各的。
　　梨落被自家小姐这一拍，倒是吓得半死，差点跪下饶命。赵曳辞瞧她那胆小模样，忍俊不禁。
　　不一会儿，小二就拿来一壶上好的桑落酒，酒醇不烈。
　　正待小二离去，赵曳辞喊住了他，“小二，再给我拿个大碗来！”说完又摆出十分骄傲的样子，“只有娘娘腔才用小酒杯。”
　　梨落刚刚还没缓过劲来，又被小姐的话吓得面色惨白。“小姐，这要被老爷夫人知道了，会怪罪到奴婢身上的！”
　　赵曳辞似乎有些不屑，“你不说爹爹怎么会知晓！别害怕，有我保护你！”
　　梨落才不相信自家小姐，但又不知如何劝说，于是只得不停流泪。
　　“好了好了，我就喝一口，咱们吃点东西就回府。行了吧！”说完偷偷看了一下梨落的表情，见她逐渐收住眼泪，便放心下来。
　　她的这个侍女就是胆子小！她也只是想尝尝酒的味道，不过要是真的好喝她才不会就只喝一口呢。赵曳辞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来了来了”小二迅速的将几碟菜还有一只大碗摆在桌上，便退至一旁。
　　赵曳辞从未喝过酒，当她闻着那一壶桑落酒顿时皱起秀眉。抿了一小口后便止不住的咳嗽，她忙往嘴里塞几口菜才掩去那呛人的味道。
　　心中一顿无语，还以为会有多好喝，没想到这所谓的好酒竟是如此怪味。
　　“哈哈哈哈。。。”不远处传来一阵低笑，赵曳辞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又荡漾起来。
　　“是谁在笑！”她循着刚刚的声音望去，便看到了一个身穿白衣，气质非凡的男子，对面还坐着一个似乎和自己同龄的少年。
　　那少年此刻正低着头，身体不住颤抖，一看便知正是这他在取笑自己。
　　她恼羞成怒地急步走去，“不许笑！”赵曳辞有些激动的命令着他。她堂堂一个大家千金，从未有人敢取笑她。此刻这人竟当着这般多人的面笑话她，她会让他知晓后果有多惨烈。
　　却见那少年止住笑容，淡定的抬头看向她。眼中一片平静，没有丝毫起伏，好似刚才的笑声并不是从他这里传出。
　　少年虽然年龄不大，但模样已俊俏不已。赵曳辞看清眼前这人的面貌以后，不由得面色一红。
　　此人较之自己的肤色还要白皙，双唇红润却因为正抿成一条线而微微泛白。最吸引人的是那双深不见底却又清澈的墨眸，赵曳辞一对视就沉溺于这潭中，这双墨眸此刻如冰霜凝结正盯着她又仿若穿过她在看向别处。
　　她有些娇羞的对他露出笑容，却不见对方有什么神色变化，似乎并未被自己的美色给诱惑到。
　　梨落急徐跑过来就看到自家小姐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
　　“这位公子，我……我能坐下吗？”明明是在询问，结果还未听到答复便自顾自的坐下。
　　少年嘴角抽搐，似乎在忍着笑。而白衣男子也并不多言，浑身散发出一种淡身于事外的气息，只是一昧的用着酒杯喝酒。
　　“小女名为曳辞，燕州人氏。”她说完有些羞赧的望着那位少年。
　　少年嗤笑一声，“西燕女子都如你这般大胆不自爱么？”
　　白衣男子狠狠的将酒杯砸在桌上，并未出言，却让那少年笑容一滞。
　　只见他忙收敛神情，低头不语。
　　见他这副模样，赵曳辞不由娇笑，“这番模样倒是与我家梨落别无二致。”便见到少年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更是‘咯咯咯’的笑得欢快。
　　梨落擦擦眼睛有些疑惑，刚刚小姐不还在芳心暗许当中嘛，怎么反倒开始取笑别人了呢！
　　少年沉着一张脸，想反驳却由于身旁坐着的男人只好埋头吃饭。
　　“敢问公子是哪家府上的，下次我也好去拜见。”说完，曳辞双颊微微泛红。她还是第一次对一个公子如此呢！
　　少年并不理会她，淡漠的模样让她有些尴尬。
　　梨落在一旁低声提醒道，“小姐，时候不早了，待会错过与三小姐约定的时间就不好了。”
　　曳辞轻蹙眉头，只好作罢。
　　“那公子若是思虑清楚了，可来太傅府找曳辞！”说完便想如寻常姑娘一样微微福身，但模样却不那么自在。
　　少年不以为意，头也不抬。
　　待曳辞离去，一直沉默的白衣男子突然低语，“这般洒脱无虑，也不知是福是祸！”
　　少年不明白话的意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低着头默默地期望着不要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