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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原来宋昭回府的这日是那李英莲的生辰,他请了老夫人及采薇,又派人来请宋辞夫妇晚上吃酒。

      沈绾挑拣了一对东珠耳环当寿礼,早早地让绿罗送了去李英莲房里。

      李英莲穿着黛青色宽袖长服,外着淡青色烟罗绸衫,藕色缎裙扑曳在地,耳间挂着成色极好的墨绿色软翠,精心刻画出雍容华贵之态。

      宋昭出现的时候,已经将上午那件玄色衣裳换成了蓝灰色袄子,见着他母亲,脸上总算有了几分笑意。

      宋父先饮了几杯热酒,目光在儿子儿媳们身上逡巡了一圈,声音有些沉闷道:“昭儿,我听闻最近你与相府走得近了。”

      宋辞不经意地挑了挑眉梢。

      宋昭淡笑道:“长孙家最近有意收购大量麻布棉花,我前些日子恰好收了附近百里县城的这些东西,免不了与他们有些往来。”

      宋父又喝一杯酒,拧了拧眉,“我曾叮嘱过你们兄弟二人,临安城的生意都可以做,唯独不要做到相府里头,可还记得?”

      宋辞不说话,宋昭点头应道:“儿子自然谨记父亲的每句教诲。”

      “相府此刻风光无限,文至相爷,武至将军,生意场上无交情,若是买卖做倒了,得罪相府这还是其次,更重要的,你们应当听过飞鸟尽,良弓藏?皇帝今日器重相府,若是哪日突觉他们功高盖主,”宋父握紧了酒杯,却没有再说下去。

      历史上功高盖主的大臣们向来没有好下场。沈绾突然想起,长孙若涵选秀之日未到,提前离宫之事,看似为宋辞而来,其实可能另有隐情?

      她转头看了眼宋辞。

      巧的是,宋辞也正看着她,嘴边的笑意似有似无。

      沈绾差点以为自己喝的是加了蜜糖的酒,怎的越喝越甜。

      李英莲适时接过宋父的话,“昭儿呀,凡事听你父亲的,不会有错。”

      宋昭低声应道:“母亲说的是。”

      老夫人鼓了鼓眼睛,朝宋父那头摆手,“饭还未开吃,你训人的毛病又犯了。今日家宴,不谈正事儿。”

      她瞅了瞅这头沈绾和宋辞,又眯着眼睛瞧了瞧独坐一处的宋昭,眯眼笑道:“大孙儿,你身边也该添个可心人儿了。”

      宋昭并非未曾娶亲,沈绾听说他曾娶曲姓女子,那女子嫁到宋家不过两月,便有了身孕。只是宋昭忙于打理生意,极少陪伴妻子,曲氏郁郁寡欢,身子一直不稳当,吃着保胎药吃到肚子八个月大。那时候宋昭人还在外县,家里人来传信曲氏早产,他连夜冒雨赶回,第二日清早才到家,不想竟是一尸两命,连最后一面都未见着。

      曲氏离世已三年之久,宋昭一直未续弦再娶。

      有人说大公子情深,沈绾心里认为他更多的是愧疚。

      沈绾没发觉自己竟盯着宋昭看了许久。

      直到宋昭锐利的目光扫过来,对上她的眸子,沈绾吓得手一抖。

      “咯噔”一声,是她手里酒杯掉落在桌上的声音,一下子引来众人的目光。

      宋辞笑着捡起那只酒杯,将自己身前那只掺了酒水还未动过的杯子递到她面前。

      沈绾不敢再乱看,握着那只杯子,一杯又一杯热酒下肚,竟像喝水一般。

      宋昭默不作声,静静看她摸着酒杯的手,若有所思。

      以前,也有人拿杯子只会用左手。

      “大孙子,”老夫人的话打断宋昭的思绪,将他从回忆中拉回来,“祖母说的话你可考虑好了?”

      “嗯?”宋昭微微一愣,“祖母方才说了什么?”

      “你怎的心不在焉,昭儿。”李英莲在一旁,“祖母问你,可有考虑娶位新夫人?”

      这也是李英莲近几年都操心的事,自曲氏去后,儿子似乎从未动过这方面的心思,好几家亲事都被他推诿了,如今连宋辞都娶亲了,宋昭仍旧只身一人。

      以往曲氏还在时,也未见儿子对她多上心,如今这是怎的?

      “孙儿不曾考虑过,”宋昭勾起嘴角淡笑,“宋家生意忙,哪有那功夫。”

      “生意再忙,媳妇儿总要娶的,难不成将来你不要儿孙,守着一堆银子养老?”老夫人笑着劝他,“你三弟也成家了,往后宋家生意他也能帮着照料些许,我呀,就指望着你们兄弟二人能有个相伴的人,和和美美过日子。”她推了推身旁的采薇,又道:“采薇这丫头你看怎么样?”

      “嗯?”宋昭眉心一皱。

      “啥?”采薇当即咬牙不干了,“祖母您怎的乱点鸳鸯!”

      在她心里,宋昭已经被钉上没教养的烙印,就算此生不嫁,她也断断不会委身于他。

      老夫人拍着她的手直笑,“傻姑娘莫要害羞,这事儿我想了许久,我家大孙儿,论模样才干,都是不差的,定不会委屈了你。”

      采薇气得涨红了脸,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越发语塞。

      这一切在老夫人眼里,只当她是女儿家遇着意中情郎,又羞又臊,说不出话来。

      “祖母还是为她另觅良人罢,”宋昭脸色略为铁青,眸光都黯淡了少许,只听他声音淡淡:“表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沈绾一直都是低着头的,好巧不巧,她恰好看见桌子底下,采薇的鹅黄色绣花鞋一脚狠狠踩在宋昭深蓝缎面靴子上。

      不由得暗暗偷笑。

      “绾绾笑甚?”宋辞见她低着头一整晚,突然又一个人偷笑,觉得奇怪。

      沈绾抬起脑袋,眼睛直勾勾地撞进了他的眸子,红彤彤的脸颊,弯弯的眉眼,眼神迷离似雾水般,她一脸痴痴地盯着宋辞看,笑意更深。

      宋辞便晓得她是喝醉了,伸出一只手将她揽在自己怀里。

      沈绾迷迷糊糊觉得有了依靠,歪着头在他身上蹭了蹭,试图找个更舒适的位置,她怕自己往下滑,直接抬手勾住他的脖子,才肯安稳。

      众多长辈面前,宋辞笑得有些无奈,和长辈们赔过不是后,索性将她抱起回了自己的园子。

      宋昭静坐在位置上,越发深沉。

      与曲氏刚成亲那年,他极少回家,就算偶尔有天留在家中过夜,也要抄录誊写不少账本,每每忙到深夜,他才想起还有人在等自己,抬头去瞧曲氏,却发现她总能歪在椅子上睡着。

      他伸手去抱她的时候,她就像只乖巧慵懒的猫,和今日沈绾的模样如出一撤。

      等其他人一一离席,李英莲撤去了周围丫鬟与小厮,对宋昭说道:“儿呀,你处事向来周全,今日却不该拂了老夫人的面子。”

      “您不是也看不上那丫头么?我回绝了祖母,岂不让您安心?”

      “若是放在以往,我自然看不上她,可你终日对这事儿不上心,我现在只求出现个能让你心甘情愿娶了她的人。”

      “您没听出来祖母的意思,让我将宋家生意分给宋辞么?”宋昭双眸一冷,“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若是真分给了他,您甘心吗?想想父亲对那女人的感情,哪天若真又想起她的好来,宋辞随时就翻身了。”

      李英莲见儿子心中原是另有打算,想想还是他考虑周到,便也不再催促这事儿,只得往后搁一搁。

      三四月的夜里还是阴冷,风吹在身上,凉意深深。

      宋辞抱着她从李英莲的园子走回自己园子还有好长一段路,怕她着了凉,便将自己的外衫脱了下来,罩在她身上才继续前行。

      沈绾的脸贴在他胸口的位置,只隔了一件薄薄的里衣,她能清楚听见宋辞的心跳。

      其实她没睡着,沈绾心里想着,如果自己能再瘦些,宋辞抱她应该可以更轻松。

      直到进了门,沈绾依旧在他怀里安睡。

      “绾绾,你好像……”宋辞突然开口,又顿了顿,“好像又重了。”

      沈绾猛地睁眼,一脸惶恐地看着他。

      宋辞轻笑,露出好看的酒窝,“若是我不这么说,你怕是不会醒。”

      “你怎么知道我在装睡?”沈绾眨了眨眼。

      “哪有人睡着,睫毛在颤,嘴巴在笑?”宋辞笑意更甚。

      “那你放我下来。”沈绾被戳穿,挣扎着要跑。

      宋辞哪会让她跑,三步并作两步直接走到床边,欺身将她按倒在榻上,滚烫的气息在她耳畔低语:

      “我费了这么大功夫将夫人抱回来,绾绾,你是不是该犒劳我一下?”

      沈绾抿着唇犹豫了片刻,突然撑起身子挺直了腰杆,仰面贴了上去,唇瓣蜻蜓点水般在他嘴角掠过。

      宋辞静静地看着她,但笑不语。

      沈绾被他盯着全身不自在,他一言不发,她便失了方寸,心里猜想着,莫不是夫君嫌我唐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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