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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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靖北王的话音落下，御书房里的朝臣们你看我，我看你，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遂欲言又止。
谁能想到，本欲央求靖北王爷劝阻住文帝，结果，从来性情温和的靖北王爷，动作比文帝还要迅猛。
就连宋老大人也没有料想到他这个举动，他看着自己的女婿，苍老的脸上满是惊讶。
“王爷，当真？这出兵北境之事，可非同小可啊！”宋老大人忧心忡忡，况且，这靖北军权又怎么能轻易交于皇室？要知道，自初代靖北王萧云帆起，百年来，靖北王府几番飘摇，但靖北军从未被除了靖北王以外的人染指过……哪怕是当年德音皇后在世时，与德清帝鸾凤和鸣，这军权也从未交与过皇帝。
然而今日的文帝和靖北王格外有默契，在靖北王这一番表态后，文帝抚掌一笑，一挥手，很快，后头伺候的宦官就捧着早就准备好的圣旨上来了，文帝悠悠然地印下纹章，在群臣面前下了圣旨，于是，众臣都有些憋屈地拱手领了圣旨。
可是，事情还没有完。
“陛下，臣，请旨领兵！”
御书房里，众臣还没从出兵的圣旨里回过神来，靖北王的一席话，又打得他们措手不及。而听到靖北王爷的这句话，原本脸上带着笑意的文帝，表情骤变。
“靖北王！！！”
来自帝王的怒吼，让御书房的空气再度跌入冰点，无论是属于哪一边的，都噤如寒蝉。
但是靖北王没有，他拱手面对文帝，神色坦然。
“陛下该知道，北溟人素来骁勇，此番来势汹汹，即便靖北军善战，但若没有本王坐镇，又怎能轻易将来犯之敌斩落马下？”
“……世子尚在！且明征业已长成！！”文帝的胸口几番起伏，他深呼吸强忍自己的怒气，极度不甘地上前一步质问，他很希望，希望靖北王兄改变主意。
“陛下。”早有心理准备的靖北王一撩衣摆，很快跪倒在地，语气不见丝毫的动摇，“臣请陛下恩准！”
文帝慢慢闭上了双眼，在下首的众臣不由得看向他，寂静的御书房内，半晌，只听得文帝的声音缓缓响起。
“朕……准了。”
“谢陛下！”听到文帝松了口，靖北王重重一礼，动作极快地起身，郑重地接过圣旨，然后辞别了文帝，没多久就走出了殿门。
望着他健步走远的背影，文帝站在高阶上，任凭刺骨的风吹过，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定远侯府
炊烟袅袅升起，小厨房内散发着浓郁的药香味，一个穿着粉色琵琶襟上衣的丫鬟小心翼翼地走出来，她的手里端着托盘，托盘的中央，一碗药汤还在冒着热气。
粉衣丫鬟端着药在府中穿行，路过小库房的时候，正遇上另一个穿着粉衣服的大丫鬟在指挥一众仆役打理药材，那丫鬟手中还握着一张药单，上面的黑色字迹娟秀而有力，行走间自带风骨。粉衣的丫鬟就按着这张药单报着名字，打理药材的婆子丫头便仔细挑拣着拿过来，依次摆放到她身前的药盒子里头，一切都井然有序。
端着药的丫鬟脚步不停地走过，但是走到另一个粉衣丫鬟身边的时候，两个人还是很有默契地相视一笑，显然感情很好。
没有多久，趁着热气还没有散去，粉衣丫鬟把药送入了房内，把药碗放在了茶桌上便退下了。茶桌前，刚刚倒好的两杯清茶飘着带香味的热气，桌子的一侧，一身云雁细锦衣的侯夫人姿态优雅地坐着，她款款伸出一只手放在脉枕上，任凭一只纤细的手搭着她的手腕诊脉。她自己则是带着笑意，注视着这只手的主人。
“苏姑娘。”见对面的女孩儿收回了手，侯夫人这才笑道。
苏涵静静地回视侯夫人温和的目光，她礼貌地一颔首，“夫人。”如她所料的那样，侯夫人的旧疾已然大愈了。
“不必如此多礼！”侯夫人也顺势收回自己的手，她喝完药，微微整理了衣袖，笑容和蔼，“当年，我也是识得你母亲的，许多年来，也仰仗她养护我这沉疴难愈的身子……你的年纪，不过比我的冀儿虚长几岁，不知我能否当得你唤一声姨？”
“夫人……”苏涵对着侯夫人平和的目光，嘴张了张，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她有些茫然，从小到大，虽然有祖父在，但是到底还是缺失了女性长辈的爱护，她很无措。侯夫人不觉得她失礼，只是以笑容鼓励她。
“白姨。”苏涵握紧了有些汗湿了的手心，迟疑地叫出口，定远侯夫人娘家姓白，如此称呼，倒也是不错。
“嗳！”听到这一声，侯夫人笑容加深，“今日，就留下来用饭吧？”
“白姨不必客气……祖父今日在府中，想来此刻还在等我回府去。”这第一声既已经出口，接下来便不再艰难，侯夫人的邀请一向真情实意，若不是她想回府陪伴祖父，今日是必定要留下来的。
“这样……”侯夫人有些遗憾，但并不勉强，她是晓得的，苏涵和祖父相依为命，感情十分好，“往后啊，你也常来看我，冀儿那孩子，平日里就喜欢去城防营里玩耍，这侯府里总共就我一个女眷，实在无趣的紧，我啊，就缺你这么一个能与我聊些话的。”
“好。”苏涵点头应了，她性子清冷，但对于承诺从来认真，从未食言。这一次，也是如此。
侯夫人与她相处甚久，显然也了解这一点，她笑了笑，正欲开口，门口，粉色衣裳的丫鬟有些着急忙慌地跑进来。
“夫人！”丫鬟喊道。
“红菱？怎么了？”侯夫人有些奇怪，她身边几个丫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能让她们失了沉稳。
“夫人！侯爷……侯爷派人回来了！”红菱喘了两口气，急忙回复道。
闻言，侯夫人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了，一别数月，她已思之如狂，“当真？”她又惊又喜，言语中有几分不确定。
“错不了！是从北境来的，还扛了几只大箱子呢！管家已经在招呼了！”
侯夫人大喜，虽然不能立刻见到久别的夫君，但是能得到他些许的消息也是极好的，欣喜的她准备赶去前厅，但是突然想起苏涵还在身侧。
“涵儿，我……”她有些歉意地开口，
“白姨且去吧，涵儿今日就不久留了。”苏涵收拾好药箱站起身，识趣地告辞。
“好！红菱！替我送送涵儿！”
“是。”红菱收回迈出的脚步，来到苏涵身边，“苏大小姐，请随我来。”
苏涵屈膝一礼，在侯夫人的目送中离开，直到看着苏涵走出了大门，侯夫人才踏着有些急促的脚步赶去前厅。
候府门口，苏涵踏上来时的马车，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仍旧安静祥和的定远侯府，御赐的牌匾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她按下心中莫名的不安，走入马车坐好，“走吧！”
随着马车轮开始转动，周围的声音一点点传入苏涵的耳朵，难得无心读书，苏涵默默地掀开窗帘子，看着外头的景色发呆。
树梢的鸟鸣阵阵，叽叽喳喳地叫着春天，不远处的集市仍旧热闹非凡，大概是临近饭点的缘故，家家户户的烟囱开始活跃，各色的烟火味道掠过她灵敏的鼻尖，她几乎能猜出哪一家又做了什么佳肴。街道上的行人脚步匆匆，大抵都是归人吧，她愣神中听见，不远处的前方，不急不缓的马蹄声渐渐走近，一前一后的，带着恣意和闲适。就是这马蹄声，蓦地抚平了她心中的焦躁，她闭了闭眼，心情平静下来。
她突然想起来，她还从未认真地看过这盛京年华。
然而，来自后面的马蹄声响起，凌乱的步点几乎打乱了此时悠然的气氛。
苏涵皱起好看的眉头，只听见有人大喊道:“苏姑娘！苏大夫！留步啊！！”
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焦灼，她才放松的心弦瞬间抽紧，“停车！”她大声喝道，车夫领命勒马，她不及车停稳便掀开帘子而出。
车外，她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两个牵着马，远远迎着马车走来的少年，在左侧的那位蓝衣飞扬的少年，赫然便是靖北王府的二公子萧明征。
比完武的少年带着慵懒和潇洒，嘴角的一抹笑意，仿佛能够勾魂索魄，明亮得令天地失色。
但是苏涵来不及细看，呼喊她的候府管家已经来到车前。
“何事？”她单刀直入，也不拘泥于虚礼了。
管家大叔一脸急色，匆匆行了礼，便央着苏涵折回一趟，“劳烦苏姑娘，再看看我们夫人！！”
苏涵的心猛地一沉，是白姨出事了，还没来得及细问，原本在萧明征右侧的赭衣少年打马而来，面带焦急，显然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阿叔！娘亲怎么了？？”
这问话是对管家问的，苏涵侧目，十岁左右的少年，眉目间是能看到些许白姨的影子，看来是定远候府的小公子了。
“公子！您在这正好，快回府一趟吧！”管家的话，也证明了苏涵的猜测，同时，话语中的焦急也让她意识到，侯夫人，是真的不好了，或许，性命攸关！
临近集市，道路拥挤，像萧明征他们骑马之人也不得不下马步行，何况是马车，再说马车掉过头实在浪费时间……几个思绪转过，几乎是瞬间，下了决定的苏涵提起裙摆，拎着药箱下了马车，就准备快步走回去。
这时，一直默默看着不做声的萧明征，牵着马走到了苏涵身侧，“姑娘，可会骑马？”
苏涵愣了愣，继而颔首，幼时跟着家人四处奔走行医，不是时刻都能有机会坐马车的，身为医家，她也不娇气，御马奔走千里，也不在话下。
“甚好。”萧明征笑了，他拽住急红了眼的郗冀小公子，右手捧出缰绳，将自己的青骓马让给了苏涵。
“姑娘，请！”
只是犹豫了片刻，苏涵接过缰绳，一拍马鞍腾身而起，利落漂亮地翻身上马，然后纵马而出，带着管家一起迅速跑远。
萧明征的眼睛不由得亮了亮。
“明征哥哥！”郗冀着急坏了，明征按住了他的肩膀，“稳住，你可是候府世子。”说罢，拎着郗冀就飞身上马，扬鞭一指，马儿载着俩个人就向定远候府跑去。
候府正门
将缰绳扔给小厮，苏涵急匆匆地奔去内院，突然间，一声凄厉的哀鸣穿云破雾而来，刺痛着闻者的耳朵，苏涵脚下重重地一踉跄，紧泯着嘴的俏脸瞬间一片惨白。
内院里头，软倒在地的侯夫人双目无神，嘴角带血，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苏涵跪在她的身侧，颤抖着手按上脉搏，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
“白姨……”她的嗓音喑哑，说不出再多的话来，即便是想的起来，也是苍白而无力，毕竟她不曾经历过这些……失去生命的另一半的感受是什么样的呢？
苏涵想起曾经见过的失偶的孤雁，在伴侣的尸旁凄婉哀鸣，日夜不绝，最后泣血而亡。
那一声声直击心灵的嘶鸣，是失掉几乎整条性命的痛苦和绝望，那一阵阵痛彻心扉的悲鸣，是能让人痛哭流泪的。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