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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鸿门宴(念) ...

  •   吴庸不是很懂为何老仙家将他带到了水池子边。
      这是要跟他一块洗个澡的节奏?

      “先说说这三百年来你都去哪儿了吧。”老仙家稳坐在水池边,脚下是跪着的吴庸。

      吴庸悄咪咪望了上头一眼,咽了下口水,喏喏道:“你,你不都知道么。”

      再说了,地界混过来的三百年,有什么好说的。

      “那就说点朕不知道的。”

      “你有不知道的吗?”吴庸小心试探。

      上头沉默了好久,这才缓缓道:“你难道就没什么想和朕说的?”

      恭喜发财?吴喵喵还就真特认真的歪着脑袋想了想。最后鼓起勇气道:“你,想怎么处置我?”

      杀了扒皮挂在南天门上?
      还是凌迟处死?
      又或者严刑逼供?

      “你想让朕如何处置你?”

      水池子边水汽腾腾的,吴庸又瞄了一眼上头,发现这老头子不是一般的狡猾。

      “那我还想活着走出去,你肯吗。”

      “是么,朕还以为,你想用你的命,来换李骸那小子的呢。”

      他的双手交握,坐在水池边,面不改色地将话给说出,像是在说一件再也寻常不过的事。

      “如果可以的话,我的命,你喜欢就拿去好了。”

      吴庸跪在他脚下,将腰杆子挺得很直。

      “怎么你们每次在朕面前总要提什么死不死活不活的。”
      “能被你抓来跪在这儿的有活着出去的可能么。”

      这回换老仙家仔细端详起吴庸来了。
      他一直盯着吴庸的额间看,像是要看穿一般。

      “朕只是,信守曾经的一个诺言而已。”

      “什么样的诺言,可以让你不惜一切代价杀到今日?”
      吴庸觉得,他这是在自我狡辩。

      “和你一样。”
      “什么?”

      老仙家长长叹了口气:“大家其实都一样,你为了李骸甘愿跑朕这儿来送命,大家都是为了想要拼命守护着什么,才甘愿献出自己的一切的,小白虎,在这点上,朕跟你都一样。”

      吴庸听不懂这老家伙究竟在说什么,他们怎么就一样了?
      他们明明就是对立面。

      “你以为,这三百年,那个位子,就那么好坐么。”老仙家说这话时,目光遥遥的向着吴庸身后望去。

      吴庸一直不懂,他在说这话时,究竟想到了什么。
      因为他在水雾弥漫中,恍惚一霎那看见了他的苍老和疲惫。

      “给朕拖下去。”

      ///

      “喂,喂大哥,你想干嘛?”上来两位大力士将吴庸拖着就朝水池子里扔。

      好在吴庸用尽力气扒在水池边上怎么就不肯下去。

      “喵的大哥,你想溺死我啊!”
      吴庸上辈子扔签子的时候,见识过不下一百种酷刑极刑,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敢情老头子是要将他吴庸呛死在水里,作养生药材?

      要是吴庸真死了,他还敢在这池子里泡的下去?
      这老家伙真够恶趣味的。

      几番挣扎无效后,吴庸被他们连推带拽地摁进了水池子里。
      几度想要冒上来吸口气的吴庸,感受到来自脚下一股强大的吸力,没过多久便将他朝着水池深处吸了进去。

      那颗惴惴不安的心照旧悬着,只是吴庸发觉自己可以在水底呼吸后,双脚着地,一扇石门打开。

      远远地传来铁链锒铛,出来一名身强力壮的狰狞狱卒,不由分说给吴庸的手脚铐上,牵着朝通道深处走去。

      “这位大爷,您今年贵庚?”
      沉重且锈迹斑斑的镣铐磨得手腕处极其不舒服,加之太重,吴庸压根跟不上前头的步伐。

      “大爷,您姓什么叫什么?”
      倒映在石墙上的身影缓缓移动着,直到眼前出现了灯火,以及一个巨大的牢笼。

      “大爷,您等会儿,大爷,您别急,大爷!”青面狱卒压根就没理过吴庸,还在其两爪子扒住门框的时候一脚踹了过去。

      吴庸一个咕噜被踹的滚进去,再爬起来时,门已上锁。

      他两爪扒着栏杆笑嘻嘻地往外望着,企图做最后一轮的垂死挣扎。

      可惜,狱卒压根就不理他。

      于是在嚎了半个时辰的吴喵喵,最终绝望地一屁股坐在了冰凉的地砖上,冷的他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身后望过去,是一片漆黑。
      无穷无尽的黑暗,大把大把触不到底的恐惧。

      吴庸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但听见角落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吓得他又赶紧扒前面去了。

      不会有什么奇怪的生物吧,老鼠蟑螂之类的?

      吴喵喵站在前头瑟瑟发抖中。

      先是几句不大的咳嗽,接着从角落里轻轻传来一句:

      “你是谁?”

      是女声,听着沉重,可吴庸耳朵尖,也向里头回了句:“你是谁。”

      “咳咳咳,我被困在此处已经三百年了,还是头一回见到有新的囚犯被关进来。”

      那双血迹斑斑的脚腕上扣着铁链,接着从黑暗里走出来一位披着长发的女子,面色苍白,形容枯槁,整个瘦的只剩下皮包骨,眼角处也尽是倦容。

      她看起来十分虚弱。
      可当吴庸仔细辨认起来时,还是从那位女子的面容里,依稀记起了旧日的场景。

      若说上辈子扔签子的的吴甘庸浑浑噩噩,那么在他死前做过的,最有意义的一件事,就是见到李锦蓉,并且将她安全送出刑场外。

      老仙家所说的“私放龙族逃生”不是没有根据,尽管吴甘庸放生的这位小龙女明显不会对他的王位产生任何威胁,可是在那一世里,吴甘庸只因了李锦蓉的一句,“放我出去,我要找我的弟弟。”

      那是快临死前的事情了,之后没几年吴甘庸便贬去了九幽。
      其实也不是什么值得说道的大事,因为在刑场放走李锦蓉后,必须要有代替她去死的龙,不然他吴甘庸没法跟仙家交代。

      当时每日进出刑场的李家龙不计其数,老仙家没几日便会亲自钦点名册上的名字,尤其是李家主要的几条龙,甚至会亲自上刑场观看屠杀过程。

      而恰巧那日,仙家没来。

      那日仙家为何没来,吴庸后来搞清楚了。
      他在灵霄宝殿命令李骸将龙给抽筋扒皮,以此来明示效忠的决心。

      牢笼里所剩不多的龙裔们跪在吴庸面前,乞求他能够放李锦蓉一条生路。
      吴庸没多想,当下将名册上“李锦蓉”三字给划去,带着她的随身丫鬟去了刑场。

      轮班的空隙,吴庸特地将一帮子兄弟们给叫去,给了不少赏银,尽管他那会儿的补贴少的可怜,可他还是花了回大手笔。

      他其实没多想,就看见那个模糊的身影踉踉跄跄消失在云海中,心里默默为她祈祷,望她能逃过这一劫。

      “你放了我之后,我压根就没能逃出天宫,更别提回家了。是三玄堂的一位老人好心将我收留,他原本是希望我从此隐姓埋名不再出世,可是我对他说,哪怕一死,也要去杀了仙家。”

      借着外头不算亮的灯火,吴庸坐在她身旁,静静听着她缓缓道来。
      她说她在牢里已呆了三百年,双眼早已经习惯了黑暗,如今不大敢看亮光,所以才一直呆在角落里。

      “昨儿我还梦见我家乞骸了呢,你可还见过他?”黑暗里姐姐的样貌看不清,可那双眼眸里散发出的希望,还是令吴庸心里头一酸。

      “见过,他,他很好。”
      “我逃出去之后才知道,原来那日,仙家要乞骸杀了他的哥哥,同样也是我弟弟,李悯生。”
      李锦容默默伸出一只冰凉的手,轻轻盖在了吴庸手背上。

      “家里头原本就将希望寄托在他俩身上,父亲临死前感到了些预兆,命令我带着弟弟和母亲赶紧逃,为了争取时间,我和母亲决定留在原处,尽量给他俩拖点时间。悯生怕是想让弟弟乞骸活下去,所以才做出了牺牲。可是我成功混入后宫之后,才听他们说,杀死悯生那一夜后,乞骸的头发全白了。”

      吴庸的心情很沉重。
      尽管李锦蓉说的大部分他全都知晓,可他还是觉得压抑,难过。

      “原来那小子的头发不是染的啊。”吴庸小声嘀咕,迎来了李锦蓉的注意。

      她将那瘦的能看见骨头的手臂抬起,轻轻摸在了吴庸脸上。

      “乞骸,应该和你差不多大。”

      一道泪从姐姐脸上划落。

      “其实母亲老是逗我,因为乞骸和悯生长得很像,而我偏偏比他俩年长几岁,所以他们总说我不是亲生的。”

      说到这里,姐姐扬起了嘴角。
      吴庸觉得姐姐挺像李骸的,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
      因为那小子不经常笑,所以没回见到他笑了,吴庸总要盯好久,直到将那个笑容刻进脑海里。

      “我进宫之后,也远远地见过乞骸几面,得知他是受了蛇王一家子的保护,才能够呆在仙家身边,其实早些年我还是恨,恨他夺走了我们龙族的生命和幸福,可是我在这里呆的久了,就越来越希望,乞骸好好活着就可以了,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了。”

      姐姐的手掌是冰凉的,可落在吴庸手背上的泪珠,却是滚烫的。

      “在后宫不过呆了一阵子,我始终无法彻底近仙家的身,这个时候,我又得知你被贬去了九幽。我觉得很愧疚,因为我,你才变成了那样,所以想方设法去了一趟九幽,那时你的肉身已毁,我只好将你的魂魄收在了一只香囊里,带回了宫。”

      吴庸下意识去摸自己脖间,却发现是空落落的。
      那只香囊早就被他扯掉了。

      “我记得那日,我要阿乖带着香囊逃去南天门见乞骸的。我悄悄给乞骸留了个字条,告诉了他一些我知道的事情,后来呢,吴公子?”

      姐姐的手缓缓抽离,吴庸的心疼作一团。
      他最见不得姑娘家哭了,尤其是这么个楚楚可怜的姑娘。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魂魄从此附身到了那只猫身上,我从这只猫身上的记忆里大概得知了点,那日我的确逃去了南天门,却没见到你弟弟,而是被一位身着斗笠的剑客给逼得跳下去了。”

      “你是说阿乖?”李锦蓉看上去有些讶异。
      “你知道你的阿乖,其实就是白家的儿子白敬么。”

      李锦蓉低下头,一缕头发从额间落下。
      “我只知道仙家要杀他,无意闯进了我的寝宫,为了瞒过去,我只好将他额间的王字给抹去,将他封印成了一只白猫,待在身边。”

      吴庸点点头,这么说来前后的记忆大概也就衔接的差不多了。
      他死在九幽,却侥幸被李锦蓉救起,并且附身在了一只白猫的身体里,可这只白猫却是白虎家失踪多年的儿子白敬。

      “你怎么,就进了阿乖的身子里?”李锦蓉说着,又笑着,又哭着,揉了揉吴庸的头发。

      “大概是造化吧,我变成白猫在地界三百年,跟着一位老道士后头过日子,直到你弟弟将我带回去,并且解开了我的封印。”

      吴庸此刻因为捆仙索加上镣铐的作用,无法再变成猫身,只能勉为其难地乖巧蹲在旁,让李锦蓉摸着。

      “乞骸他。如果你出去了,不要跟他说我在这里,也不要说见过我知道吗。”

      “为什么?你不知道他有多想你,连睡觉说梦话都能叫你的名字。”
      吴庸不明白,他不明白明明他们都这么思念彼此,怎么就不能相见。

      “他还记着我,那就好。那日我将那个字条埋进了寝宫后院的一棵树底下,小时候,我们仨曾一块在家门前的树下许愿,然后将彼此的愿望放进锦囊里,埋进土里,所以我一直觉得,他肯定能够知道。”

      “一棵树,什么样的树?”吴庸依稀记得,李骸家门前院子里的,那棵树。曾当着老仙家的面将药粉倒在树下,而就在吴庸被抓走时,老仙家一身红的围着那棵树转,令他印象深刻。

      “一棵枯树,不长叶子也不长花,唯一的一次开花,是在这棵树的临死前,所以叫它无果树。”

      屁股触及在冰凉的地砖上,吴庸觉得整个身子都凉透了。

      ///

      今夜的天空黑得没有一颗星星。
      李骸醒来后,勉强靠着石阶坐在了那棵树底下。

      他的手里紧紧握着那只金丝香囊,握到手背上的青筋凸显。

      他的口中不断重复着两个字。

      苗苗。
      苗苗。
      苗苗。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鸿门宴(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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