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夜起相思》一只大雪只

36、薛家哥嫂

　　然而祈夜终究还是赶上了马车，在车顶待了一路。

　　薛家除了薛显和薛嫂，还有薛显的母亲，众人都称呼她薛大娘。薛显比清遥想的要年轻很多，才二十多岁，是个体格健壮的小伙子，一张憨厚的国字脸，浓黑的头发在头顶用布条扎了个髻，非常热情开朗，招呼着三人上后院去休息，又牵了马放到南坡去吃草。

　　薛大娘黑黑瘦瘦的，大约年近半百，身材矮小，不爱说话，和他们打过招呼之后就回自己屋里了。

　　清遥假装随意地问起薛显：“薛大哥，怎么没看见你娘子？”薛显乐呵呵地说：“秀秀去后山捉虫子去了，那边潮湿一些，虫子养得很肥，捉回来喂鸡，鸡也养得肥，可以卖个好价钱！”

　　很肥的虫子……清遥在脑海中想象了一番，顿时觉得有些作呕。

　　薛显将他们安排妥当，嘱咐他们先好好休息，在家里自便即可，自己去前院给他们准备晚餐去了。

　　薛家的房子虽然都是土墙，但是砌得十分牢固，墙面也很平整，前庭后院都收拾得十分清爽利索，家具虽然看着有些年头了，但是擦得一尘不染，就连鸡笼都铺着干净的稻草，没有鸡粪的异味。虽然还没见面，但是薛家嫂子已经给清遥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三人各自休息了会，苏陌提出去外面四处转转，清遥想跟着去，祈夜干脆也一起了。跟薛显招呼的时候，他踌躇了一会，然后有些难为情地说：“嗨，四处转转也行，不过我家娘子前阵子发生了些事，乡里乡亲的有些风言风语，还请各位听了之后回来不要问秀秀，我不想让她难过。”

　　几人了然，死而复生可不是个小事，还不知道被传成了什么样子，若是碰上了坏心眼爱嚼舌根的，什么难听的话都能说得出口。这么大的事，薛显却好似完全不放在心上，话里话外都在维护自家娘子，两口子很是恩爱。苏陌也没多说，只是笑了笑，拱了拱手径自出门了。

　　清遥对薛显说：“薛大哥放心吧，瞧薛嫂这么能干，肯定是个好嫂子，外面说什么我们不会理会的。”说完快走了几步去追赶苏陌了。

　　小山谷中的这三十来户人家，组成的小村庄名叫秀水村。顾名思义，栖霞岭的雨常年来都是下得将将好，日照又足，是以草木繁茂，山中清泉众多，每户人家都会引水灌溉自家的田地，小溪流间用大石块铺上垫脚的路做桥，供村民往来。

　　近处的一户人家，也是自己修建的两个院落的土墙茅草房。门口坐着个中年男人，正在用竹条编织着篓子，看见他们从薛家走出来，眼神顿时变得不是十分友善，上上下下地来回打量着三人，尤其对苏陌的狐皮大氅多看了几眼，被苏陌一个冷冷的眼神逼得低下了头，却仍在不住地偷瞄。

　　清遥被他看得火起，正想施个小法术戏弄他，被苏陌隔着大氅轻轻抓住了手，低低地在她侧面说：“算啦，不要给薛家添麻烦。”

　　清遥心中的小火苗倏地就熄灭了……

　　时间还早，秀水村却没什么人在活动，只有三三两两的村民在自家院里或门前忙活一些农活，村里两三个稚童在嬉戏，整个村庄让人感觉宁静得有些过分。苏陌一行慢慢散步到穿村而过的溪流上游，在枯黄的芦苇丛中寻了一片干净的草地各自席地而坐。

　　苏陌向祈夜扬了下下巴，也没叫他的名字，直接问道：“你怎么看？”祈夜仍在介怀一路被欺压的事，气鼓鼓地回了句：“你不是说当我死了吗，还问我干什么？”

　　苏陌淡淡地说了句：“对哦，怎么忘了。”转头问清遥，“你怎么看？”

　　清遥偷偷瞟了一眼祈夜，他脸上写满了震惊、伤心、委屈的表情，大眼睛已经包了一包泪水，怕他俩真的越闹越僵，赶紧轻轻推了推祈夜，嬉笑着对他说：“苏陌逗你玩呢，你俩别闹别扭了，快说说你怎么看。”说完又暗地里掐了掐苏陌的胳膊，苏陌很无奈地臭着脸也转头看着祈夜。

　　祈夜露出“这还差不多”的表情，喜滋滋地说：“我当时已经跟那个行脚商人打听过了，这个村风水太好，村里的人随便种点什么，一定有好的收成，不需要担心口粮，山泉四季不绝，干净又方便，不需要担心水源，山谷里已经被老一辈人遍植果树，四季都有果子吃，总而言之，只有盐、农具这一类东西需要从外界购买，其他的都吃穿不愁，村里很多人一辈子也没出过山。”

　　清遥很奇怪地问：“既然这里风水这么好，没人出去倒也罢了，怎么也没外乡人进来？山谷也不小，又不是住不下。”

　　祈夜呲着牙得意地说：“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听说百年前曾有两名外乡人看上了此处一片山坡，想要种植茶树，许诺当时的村长若是茶叶卖个好价钱，一定会回报于他，村长就答应了。外乡人带着几名帮手翻垦土地开山，动静闹得挺大，结果之后没两天，山泉水量突然增大了好几倍，变成一条汹涌的河，借着山势，奔流得非常湍急，偏偏淹死了老孙子的独孙。村里人都说这都是因为外乡人妄动山土，触怒了山神，是对老村长的惩罚。外乡人就被村里人赶走了，以后秀水村几十年都不欢迎爱折腾的外乡人，就一直维持了这幅样子。”

　　苏陌问道：“当时的突然增大的水量，之后如何？”

　　祈夜叹了口气，说道：“当时几个胆子大的年轻人就去了山里，把外乡人翻垦的土又全都填回去了，村长还带领了全村了人办了一场祭祀，说来也巧，祭祀后的当天，小河又变成了小溪流，所以全村的人都对触怒山神一说深信不疑。”

　　清遥听完点点头，说道：“这就不难解释了，不然如此山明水秀的小山谷何以闭塞至此。”

　　祈夜躺在枯草地上，沉默了一会，抬头问清遥：“我看薛家两口子是真的很恩爱，如果薛嫂是真的因为清虚镜碎片才复活的，你准备怎么办？”

　　清遥顿时没了好心情，鸵鸟似的把头埋进双膝之间，闷闷地说：“我不知道，你别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