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夜起相思》一只大雪只

27、陶桃桃

　　清遥飞得很高，越过云端之巅，气得直捶坐着的这朵云头，冲着前方大喊：“猪脑子！猪脑子！枉我还念在你被舒雨砍了一刀，逮着机会特地让她装了回猫丢丢面子给你报仇！居然说我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见你的鬼吧！”

　　任何一个女孩子，都不不会乐意被人拿这种词语来形容，清遥又连骂了几句良心狗肺不知好歹之类的，总算冷静了下来，这时她才发现满目夕阳余晖，天尽头流霞漫天，不时有云雾或者飞鸟从身边略过，良辰美景，天高地阔，仿佛全世界只剩下自己在这天地间飘摇。

　　清遥忽然发觉，自己已经没有了初进临安城的雨夜里，那种自伤自怜的悲凉，尽管此刻也是孤单，但在这没有边际的天地中，因为心是暖的，只有遨游的逍遥之感，没有无依无靠的凄苦。她的眼前渐渐浮现出苏陌的影子，心乱如麻地沉思了一阵，采了朵云拧出水，轻轻打湿了耳坠子，没过多久，陶桃桃圆乎乎的云头就从天边飘落下来。

　　陶桃桃还是乐呵呵的，老远便开始嚷着：“哎呀许久未见，小遥遥愈发标志了啊，老夫的手艺还是宝刀未老啊哈哈哈。”清遥听得前半句很是受用，后半句很是无语。

　　陶桃桃驾着云朵与清遥并肩而行，笑眯眯地问：“小遥遥何事唤爷爷啊？收集之事可有何进展？”清遥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无力地答道：“没什么进展，我有点心烦，叫你来说说话。”

　　陶桃桃听罢长叹了一口气：“别说你心烦，小老儿近日也是食不安寝睡不下咽，自从二殿下走后，整个宫里冷清得跟广寒宫似的，原先那些个口口声声说思慕殿下此心不渝的小宫娥，这时候倒是一个比一个溜得快，原先几十人伺候的秋暝殿转眼就只剩下三五个小仙了呜呜呜……”

　　清遥：“食、食不安寝睡不下咽……”

　　陶桃桃提起伤心事，白胖胖的脸上都多了几道褶子，他抽泣了几声，眼看又要哭出来，清遥吓得赶紧打断他：“陶爷爷，我遇上了一个人，我就是想问你，真的是一个人都不能相信吗？”

　　陶桃桃“嗯？”了一声：“遇上一个人？是凡人吗？”

　　清遥点了点头：“是凡人，很聪明，我现在和他结伴找寻碎镜，他说这个过程中肯定会遇上很多了不得的事，有助于他的修行。”

　　陶桃桃抚着胡须沉思了片刻，缓缓说道：“殿下少时便异常聪慧，天宫的典籍很早便被他倒背如流，老天君本想让殿下多读些谈经论道的书，可是殿下说道法自然，强学无用，只爱从凡间搜罗书籍来看，每每遇到文曲星下凡归来或者有白日飞升的小仙，都要拉着人家推荐些许书籍，两万年间，不说凡间的传世名作，就算是民间孤本，殿下十有八九都有过目。

　　那时殿下便常说，六界最弱和最强的都是人，凡人力弱却智高，寿短而志坚，修身之学、治世之法、用兵之道皆是上品，若不是力不能及，命不长寿，八荒将被人界改写。殿下也常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所以，小遥遥这位凡人朋友若是信得过，确实是个很好的助力，大不了、大不了发现他有异心的时候，就把他给咔嚓了便是。”

　　清遥被这个咔嚓震惊了一小下，但是心里承认，陶桃桃说得非常有道理。有何可担忧呢？收集碎镜保住小命才是正经事，待自己灵力复原，还怕什么蝇营狗苟？

　　她深吸了两口气，感觉眼前豁然开朗，晚霞中红红的太阳也似乎更可爱了起来。清遥一扫胸中的气闷，笑嘻嘻地拍了拍陶桃桃的肚子：“都说食不下咽，你怎么又胖了呢？”陶桃桃干笑了几声：“近来天界风调雨顺，水土肥沃，呵呵，呵呵。”

　　清遥忽然想起被她孤零零扔下的苏陌，有些挂念起来，与陶桃桃又寒暄了几句便挥别了，驾着云回到了杏林小屋。

　　还未进门便闻到了饭菜的香味，闻之便知十分丰盛！清遥喜笑颜开地跑进屋，果然看到满桌的丰盛美食，还有正在放置碗筷的苏陌。苏陌看她一进门直勾勾地盯着饭桌看，不禁也笑了起来，对她招招手：“快来吃吧，弱鸡给女侠赔罪了。”

　　清遥这才想起来当时是自己出言不逊在先，本来已经不生气，现在更是觉得羞愧，自己还把大病初愈的苏陌晾在初冬的风霜之中，愈发觉得自己无理取闹。

　　她深深地埋着头，嗫嚅着开口：“我、方才我不是有意这样说你的……”苏陌丝毫不以为意的样子摆了摆手：“我并不是生你的气，如今我这个样子，自己都嫌弃自己，倒把气撒到你头上了。原先我不晓得把你当做女孩子来看，以后不会这样埋汰你了，来吃饭吧。”

　　清遥蹦蹦跳跳地跑过来，端起碗，忽然想起来少了什么，问苏陌：“舒雨呢？怎么没见她？”苏陌给她夹了两个鸡块，说道：“我回来的时候，她正满屋子乱跑，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且随她去吧，饿了自会来吃。”

　　清遥点了点头，专心吃饭，她心中对苏陌再无芥蒂，因此格外的开心，吃得也比平时更香些，而今天不知怎么，苏陌也心情不错的样子，虽然是一样的嬉笑怒骂，可是清遥隐约能感觉到与以前的不同，她细细嚼着口中的米粒，只觉越嚼越甜。

　　等两人都吃过了饭，舒雨才从院子里回来，清遥饱饱地躺在廊下，懒懒地对舒雨说：“云书今天睫毛抖了几抖，看起来明天便要醒了，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舒雨愣了一瞬：“什么怎么办？”转而娇羞又开心地欢呼：“云书要醒了！我去看看他去。”说完便一溜烟地进屋了。

　　清遥静静地躺了会，眼睛闭了闭，扬声喊道：“苏陌！个老子的，出来陪我去消消食，吃撑死了！”

　　等两人散步回来，已经夜深了，苏陌径直回房睡去了，清遥舒舒服服泡了个澡，把在椅子上蜷着的舒雨抱到怀里撸了两把，也沉沉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