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君能有几多愁)同人·静水深流》曰无衣

2、第二章 渡舟搭救

　　秋日里的金沙岭如一柄上好黄玉，透着温润与祥和。

　　周娥皇与师弟简杨乘一叶扁舟从淮水溯流而下，他们昨日到一个村子里替人问诊，今日晨起才租了一条小船回家，他们家在滁州北面的泗县，途中恰好要经金沙岭。
　　周娥皇刚才玩性大起，她借了船家的桨橹，现立在船尾上撑蒿。放目所及，皆是江天一线，水云相接。
　　“师姐，你若是累了，就换小弟给你撑。”简杨也正是好玩的年纪，看娥皇划得开心他也跃跃欲试。
　　“待我再划一会儿便换你，阿杨，你真应看看这景色。”
　　船家在船头抽着水烟，这时笑着对她说，“周姑娘，你每隔几天都要租我老头子的船渡金沙岭，怎么就是看不腻呢？”
　　“怎么会腻？师姐她昨日还说，要带笔过来画它个几天几夜呢。你看她的神情就知道了，估计呀一辈子都不会腻。”简杨笑着抢答道。
　　周娥皇待要调侃他，却在抬头时眼尖地发现东边浮桥那一带，江水好像反射着不同寻常的光，定眼一看，好像还有一个人正靠在桥下柱子边！
　　她赶紧朝船家喊道，“秦大伯，还是你来划吧，我看到浮桥下面似乎有个人，可能是受伤了。”
　　秦大伯接过她递来的蒿桨，朝她指的方向望去，“周姑娘你说的不错，倒真是一个人。”他使劲撑蒿，船行了片刻就到了近前。
　　“师姐，你目力真好，他还真的受伤了。”简杨急切地朝周娥皇喊道，他坐在船中间，因此比周娥皇更早看清楚水面的情形，只见一个人浸泡在浮桥底中间，他左胸有箭头穿过，从胸口冒出的鲜血已染红了他周边的一小圈水域，不知在这里浸泡多久了。
　　船家将船划得靠近了他，大声换道，“公子，你听得到我说话吗？”无人回应，他无奈地回头道，“周姑娘，这小子似乎昏迷了，怎么办？”
　　周娥皇思忖片刻便道，“船家，你水性最好，能不能麻烦你将他捞上来，我上去将船系住，简杨你等他上船就给他看伤势。”
　　说完话，她轻跃至浮桥上，用麻绳将木舟泊牢，船家这边已将那人弄上了船，简杨正在查看他的伤情。周娥皇虽然关心，但男女授受不亲毕竟是古训，因此也只是问简杨道，“怎么样？”
　　“师姐，这人似乎是个乞丐呀。”简杨抬头对周娥皇说道。
　　“我知道，你只说他的伤严不严重就是了？”
　　简杨摇摇头，“有人用箭射穿了他的肩胛骨，伤口已经溃脓，看来他恐怕已在水下待了好几个时辰，不过这一箭并未伤到要害，应该还有救。”
　　“那就救他。简杨你把药箱里师傅给的五炎散先替他敷上，暂时压制住他伤口的溃烂，等回家再给他拔箭。”
　　“我听你的，师姐。”
　　周娥皇点头，她又对船家道，“周大叔，麻烦您将另一只蒿子给我，咱俩一块划会更快，这人伤耽误不得。”
　　“周姑娘，你行吗，从这儿到泗县可还有段路，你姑娘家力气小，别待会儿把手都给蹭破了。”
　　“秦大伯您放心，我力气大着呢，不碍事。”
　　周娥皇笑着接过船家递来的竹蒿，从桥上轻轻跳回了舟上。

　　赵匡胤从浮桥跳下水后并没有向任何方向游去，因为他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所以只是躲在浮桥底部不易察觉的角落里，静静等待官兵离去。但没过多久，他的伤口便开始发炎，他忍着剧痛不知撑了多久，意识仍是在慢慢地消退，心中不甘，“难道我赵匡胤一身抱负还未及施展，今日尽要因小人的缘故而葬身鱼腹了吗？”
　　虽然昏昏沉沉，但他潜意识里的警惕心犹在，因此还保留着一分知觉。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身边水流在变动，然后听到一个女人在说话，似乎是请人救他，然后他就被一双手给拖到一块坚实的陆地上，他心头一松，意识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是左胸的疼痛拉回了赵匡胤的神志，他在一间小屋里睁开了眼睛，想起来自己中了箭伤，他转动眼珠，入目所及是一顶青色帐子，素淡整洁。
　　他环首四顾，将周围的景象尽收眼底：这是一间不大不小的隔间，有一座篱舍修竹插屏拦截内外，屋内横设极少，只有一个花梨木坐蹲，并一个挂在墙上洗漱用的黄铜盆。
　　他挣扎着起身，带动了床帘微动，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童闻声跑了进来：他扎着童子髻，神情稚嫩，目光却很灵动。
　　“哎，你终于醒了”，小童子咧开嘴露出一个极大的笑容，“你别乱动啊，你的伤口还在结痂，撕裂了我又得给你包扎一道”。
　　赵匡胤听他这么说，赶忙施礼言道，“原来是这位小哥救了在下，大恩不言谢，赵匡胤来日定当报答。”
　　童子一边查看着赵匡胤的伤口，一边随意的说道
　　“我呢，就是负责给你换药包扎，你的箭还是师傅亲手拔掉的呢。要报答就报答我师傅吧。”
　　“不过”，他顿了顿，复又笑嘻嘻道，“你也应该感激我师姐，是她目力好发现了你，如果没有她，估计你现在还在金沙岭那儿被水泡着呢。”
　　赵匡胤忙问，“敢问他们二人现在何处？”
　　“我师父在问诊，现在没空。师姐给你煎药去了，估计一时半会就来了。”
　　正说着话，只听屏风外面传来一阵开门声，便有一道清扬婉转的声音响起，“阿杨，药我放在案几上了，你趁热喂他吧。”
　　赵匡胤闻听此言不禁有些赧颜，他抱拳对名唤阿杨的小童道，“这几日苦了小哥了，赵某惭愧。”
　　“咦，他什么时候醒的？”女声复又响起，带了些许惊异。
　　简杨笑着跑出去从周娥皇手里接过药碗，道，“他人刚醒，师姐快请师傅过来。”
　　赵匡胤仰躺着，墨屏虽遮住了他的大部分视野，但他一直注视着门角，刚好看到一截鹅黄衣衫擦着门边一闪而过。
　　简杨端着药碗进来，对他说“你躺好，我喂你喝。”
　　赵匡胤知道现在不适宜扭捏，他向简杨道了一声谢，便顺着他的手将苦药一匙匙吞到肚子里。
　　喝完药，他问简杨，“不知赵某在这里躺了几日？”
　　“你都昏迷三天三夜了。”
　　简杨似乎颇为善谈，他搬了把杌子坐在床前，好奇问道，“赵大哥，你为什么会中箭，又为什么会躲在桥底下呢？是有人要杀你吗？”
　　因为是恩人，所以赵匡胤不欲瞒他，可是见他年岁幼小，又怕给他招来祸患，于是只得掐头去尾道，“恩，因在下得罪了某个有势之人，所以他派人来杀我。”
　　简杨听闻后仔仔细细打量了他一会，半响，却笑道，“赵大哥你竟然能将真话告知我，可见你为人磊落，我想那杀你之人一定不会是好人。”
　　赵匡胤想不到他一个小孩竟也如此眼明心亮，不禁感佩道，“赵匡胤今日能得小哥师尊三人搭救，实在是苍天眷顾。”
　　“可不是嘛，”简杨毫无谦虚之意，洋洋得意道，“我守了你三天，帮你喂药换药，我师姐他为了救你划蒿子划得手都肿了好大一块，你是应该好好谢谢我们。”
　　赵匡胤摸了摸他的头，笑道，“救命之恩，赵匡胤感激在心，永生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