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鲸》Boss爱吃鱼

4、家人

　　不仅薛瑾他们三个，姜千和也一个不小心被白鲸这道雷劈了下，吓得他咬着的狗尾巴草都掉了出来，一脸懵逼。

　　小矮子住在他家的日子里，叫他哥哥的次数他一只手都能数过来，说实话，姜千和也不太适应忽然间多了个妹妹，半路兄妹两人一直都是客客气气的，能不叫就不叫，能不客套就不客套。今天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脸？

　　姜千和勉强淡定地随意应了声，转身就走。

　　薛瑾和黄正西勾肩搭背，你箍着我的脖子，我箍着你的脖子，谁也不肯落了下风，一边小声议论着跟着姜千和走了，只有药周，站在原地，朝白鲸笑了笑，“没想到还能在江城见到你。”

　　白鲸看着他，“正巧，我也没想到。”

　　两人一人一句话，空气中却隐隐有金石之声，仿佛在人看不见的地方一人出了一招试探对方。

　　药周两手插在口袋里，露出一个看好戏的表情，潇潇洒洒地带着一身好学生气质走了。

　　白鲸在心里冷笑了声，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

　　这次她再坐下来，周围的话题明显变了。

　　一瞬间，就像是忽然一阵妖风刮过，整个班级的人都中了一个名字叫“姜千和”的毒。

　　“那个是姜千和他们吗？？我没瞎吧，开学第一天，他来我们班干嘛？”

　　“姜什么，是谁啊？”

　　“姜千和你不认识吗？一中校霸，我读初中的时候就听我哥说了，他特别厉害。”

　　“什么特别厉害？学习吗？”

　　“额，那倒不是，他打架挺厉害的。”

　　听到这句话，白鲸微微闭了眼，心想小霸王还真是舍不得放下自己的旧业，走到哪都带在身上。

　　刚开学，一早上的课都是同学的自我介绍和老师的自我介绍，倒是没上多少课本内容。白鲸全程就在那看课本，点到自己的名字了她就站起来说几句，然后继续坐下来看课本，似乎能把课本看出花来。

　　而她的同桌，那个看起来一点都不野的小姑娘，依旧在看那本杂志，白鲸无意中瞥了一眼，发现似乎是一本电影杂志。

　　整整四节课，加上课间，两人说的话还不及边上换了座位那一对的零头，但白鲸倒是觉得这样挺好的，话不多也不少，大家都客客气气的，这段时间就这么凑合着过去，简单又方便。

　　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铃一响，整个教室又开始躁动起来，在白鲸眼里这场景就像是成千上万只蚊子扇动着自己的翅膀往外跑，兴冲冲地去寻找新目标。

　　她还得等姜千和过来，所以收拾书的动作也很慢，等卞野收拾完了准备出去的时候，她还在极认真地按平书上不小心压出的褶子。

　　卞野自认为自己是个慢性子，平时在家也没少被亲妈吐槽，但她见了白鲸之后，忽然觉得自己也成了个急性子。

　　新同桌淡定的一批，有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稳重，卞野心里很佩服她这种淡定。

　　走之前，卞野问她：“你去食堂吃饭吗？”

　　她是打算去食堂吃的，要是她也是，两人正好也能一起去，卞野想着。

　　白鲸把书收好，“有人送饭，不好意思啊。”

　　卞野了然，没多说什么，走了。

　　整个教室这才彻底安静下来，安静的只剩下风吹走黑板上粉笔灰的簌簌声。

　　白鲸伸手揉了揉太阳穴，闭着眼，让自己静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天赋者都像她这样，对这种强加在自己身上的力量格外力不从心。小时候只是听力好一点，记忆力也比常人好一些，后来却越来越难控制起来，她也不知道具体范围是多少，反正好多声音都往她脑子里钻，然后就不由自主地开始分析，这个声音是谁，他在说什么，他与谁又是什么关系......

　　都说这个社会是一张庞大的关系网，白鲸脑子里面也有一张，充斥着背叛和谎言，条理清晰，勾勒出一个个无比现实又无比真实的世界来。

　　神经紧绷了半天，终于能放松下来。

　　过了会，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才睁开眼，恢复了原来的清明，把桌上剩下的东西收拾好，等她收拾完的时候，正好姜千和到了教室门口，在他们教室门上敲了敲。

　　她起身，跟着他出去。

　　姜千和走在前面，白鲸走在后面，隔了大概半米的距离。

　　姜千和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

　　隔这么远是什么意思，是嫌弃他么？

　　一中很大，高三在一个清静的小角落，单独有一幢教学楼，高一和高二则是在一个教学楼里面，教学楼一楼的架空层有不少长椅，绿化也做的很好，架空层花坛边上已经坐满了家长。

　　姜千和带着她到了一个小桌子边上。

　　除了花坛边上，这里还单独开出了一片区域，也坐满了家长，一看就是学校特地留出来的。

　　薛瑮一身浅蓝色的裙子，朝他们笑笑，打开桌上的保温桶，又把一边放着的包里的筷子和勺子拿出来。

　　白鲸看了看，两个大号保温桶，一打开，三菜一汤，还有两大碗饭。

　　姜千和熟练地拿起筷子开吃，他那个碗比他脸还大，白鲸觉得那都不像是碗，更像是一个小饭桶。

　　两人的饭是一样多的，白鲸默了默，觉得自己肯定吃不完，于是拿起勺子只吃了几口，尽量装的可怜一点，对边上的姜千和说：“哥哥，你还要么，我吃不完。”

　　“咳、咳。”姜千和一下子被呛到，咳的惊天动地。

　　他教养好，立马抽了张纸捂着嘴侧到一边才继续咳，卫生纸挡住的脸不知是被呛的还是怎么的，红的快要滴血。

　　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谁没看两个片呢？

　　小矮子软软一声“哥哥，你还要么”在他脑中自动单曲循环，他整个人跟被神曲洗脑了一样，怎么都缓不过来。

　　薛瑮给他盛了碗汤，“慢点吃，来，喝点汤缓缓。”

　　姜千和一口气终于顺好，咕噜咕噜灌下汤，活了过来。

　　活过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个小矮子碗里的大半碗饭都用筷子扒到了自己的碗里，还很多余地加了一句，“饭吃不完就算了，多吃点菜。”

　　白鲸：“谢谢哥哥。”

　　本来好不容易缓过来的姜千和差点又呛到。

　　薛瑮坐在他们两对面，面上永远带着笑，跟白鲸聊天，说的不过都是些学校里的事，白鲸其实跟她没什么话题，但没想到干妈问的都是“你们班都多少人”这种基础问题，她也的确知道，于是就这么一句句地聊下来，竟然还说了一整顿饭的话。

　　薛瑮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一边收拾保温桶，一边说：“哎，早知道就生个女儿了，儿子像个锯嘴的葫芦一样，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

　　被点名的姜千和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家妈妈，有点不太懂。

　　薛瑮却笑笑，“今天开学第一天，晚上我们出去吃火锅怎么样？我听说你们年轻人现在都喜欢吃火锅。”

　　“哦，好啊，”姜千和说，“爸回来么？”

　　白鲸看见干妈脸上的笑僵了一下，随后她说：“你爸很忙的，今天回不来，以后再说吧。”

　　姜千和对此没什么反应，“哦，我知道了。”

　　他爸的确是忙，忙得要死，他一个月也见不了几次。但他爸虽然忙，也不是不关心他，不像别的父亲对儿子格外严厉，他爸对他都可以算得上“宠溺”了，要什么有什么，隔段时间也会给他上一堂政治课让他收收心，跟个正常的父亲一样。

　　“你呢，你去么？”姜千和忽然问她。

　　白鲸被他这么一问，心被狠狠揪了一下。

　　但还没等她回答，薛瑮就替她答了。

　　“白鲸肯定要去啊，千和，她现在是你妹妹了，我们是一家人啊。”

　　白鲸努力扯出个走心的笑来，让气氛看起来温暖一点。

　　姜千和心里并没有把小矮子当成家人，所以刚刚才会多余又客气地问了那么一句话，看起来格外尊重她的意见，却没想到正是因为太客气了，才一下子把白鲸从他们家这个圈子里划了出去。

　　但是到了晚上，他们也没能一起出去吃火锅。

　　干妈接了个电话，跟他们说有些事要处理一下，面色凝重地出了门，留了钱，说如果他们想出去吃就出去吃，她今天要很晚才能回来。

　　白鲸当即表示自己还有很多作业要写，姜千和也格外配合的没有说什么。

　　干妈一走，屋子里就只剩下了尴尬。

　　两人各回自己的房间，谁也没理谁。

　　白鲸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把需要预习的课本拿了出来，还没看几面，放在一边的手机就震了下，一条信息弹了出来。

　　——梧桐街，128号，九点前集合。

　　白鲸起身，从床底下把行李箱拖了出来，打开后在边缘一个地方摁了下，空空的行李箱就露出了一个口子，她手伸进去，摸出来一个金属的铁片，上面刻着一串数字，简单的黑色绳子将铁片穿过，她握在手心，只觉得冰凉入骨。

　　把刻着数字的铁片收好，她换了件黑t，穿了双舒服的鞋子，打开门。

　　有“风语”，监控一个人的行为不算难事，姜千和现在就待在他的房间里打游戏打的火热，不会注意到她在干嘛。

　　白鲸手里有一把自己房间的钥匙，是她前几天特地去配的，这会锁了房门，确定锁好后才走。

　　另一个房间里，姜千和打了半天游戏，忽然觉得没意思，摘了耳机，跟薛瑾他们说了声就下了线。实在闲着没事，他就靠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他在想关于那个小矮子的事。

　　他还记得，小矮子的妈妈是个非常严肃的人，很少来接她，但每次一来就能吓倒一片小屁孩。姜千和记得很清楚，那个女人瘦的厉害，眼下一片青黑，眼窝深深的陷进去，像极了书上画的鬼怪。

　　但这样一个女人，小矮子每次见了，脸上都是笑的。

　　她很少笑，在吵得要命的幼儿园存在感极低，那时候都流行揪女孩小辫子，姜千和手贱的很，一路揪过去，就只有小矮子一个人一声不吭，小圆脸上的两只眉毛拧在一起，看了他一眼。

　　姜千和人生头一遭，被人嫌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