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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横尸街头 ...

  •   接下来的记忆变得十分模糊,我凝望着江葑在我正前方的面孔,他的脸上又一种不可抑止的狂喜和伤感,这两宗极端矛盾的情绪混合在他的脸
      上,使他的面容焕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光彩,我几乎要以为他是我曾经读过的骑士小说中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主人公。
      我赶到自己的身体在上升上升,空气压迫着我的头顶,我觉得自己像一只竹蜻蜓,告诉旋转,借助了风的力量,御风而上,四周的景物在快速地下沉。
      我向下看,那里是我刚才所站的地方,从上面观看,也是灰蒙蒙的一片,那些灰色楼房的天台,如此猝不及防地呈现在我面前,我甚至看到一株小小的仙人掌,一个女人在给它浇水,很小心地,一点,一点喷洒,生拍淋坏了它。
      我凌空了。
      在两百米的高空上,一只美丽的凤凰从我面前飞过,它的皮毛是红色的,红到不可一世,我伸手去触摸这种火一样的皮毛,甚至担心我的手指会不会被它灼伤,可是我的手指穿过了它的头,它的身体,它的尾羽,它鸣叫了一声,振翅一飞,我们瞬间错过。
      我还在往上飘,是的,飘,如同一只风筝,可惜我没有线,风也不能改变我的方向。
      从来没有从这么高的角度看过我的城市,我几乎已经触摸到了云侧,他们层层阴霾,轰地碰撞,擦出明亮的火花,一道闪电如一把钢刀直插大地,我站在闪电的出生地点,它金黄色的身影在我面前起舞。
      然后我身体猛然加速,你有没有看过神州五号脱掉一级一级导弹射向天空的情景,我觉得自己身下就突然那么加了一级红箭,偏二甲肼燃烧,火焰将我送向无垠太空,我的身体划过一架飞机,我的头顶过了飞机上摆放的饮料罐,我经营看不清眼前的情景,晕眩,晕眩,所有的东西在我的面前都变成了一瞬。
      忽然想起了江葑说过的亡灵星座,现在的我,是否也要赶赴那里,准备投胎转世?
      高速飞翔的忽然停住,急刹车,我觉得有人扯住了我的胳膊,但是那里并有任何东西,我在空中定了一下,然后,下落。
      我好像变成了一个铁球,几百年前伽利略在比萨斜塔扔下的铁球,我坠落得快还是流星陨落地更快,场景又忽然转换,从飞机到云层,从云层到半空,从半空到女人仙人掌,从仙人掌到地面,地面,我终于回到了,然后我看到浑身鲜血的自己躺在了我面前。
      躺在我面前的这个胸口上有一个洞,洞上插着一把匕首,瞳孔放大,嘴巴微张,我的颤抖手放到眼前身体的面前,气若游丝。
      我死了。

      尖锐的警笛响起,一群黑衣警察冲出来,他们迅速奔向巷道的各个角落,我听到了臭骂生和打斗声,选择了那个方向飘过去。
      是那个红色衣衫的大汉,我这才记起来我刚才报了警,悬浮在他们的上方,我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一场打斗。
      一个高个子的警察对天空放了一枪,那汉子一惊,立即被一个警察趁虚而入,一拳打向他的胸口,大汉用巨掌一挡,后面又露出空档,迅速有人作出反应,手肘成到袭向他的脊椎,大汉转身,有惊无险躲过一劫,可是他已经跑不掉了,一个冰冷的手铐带上了他的右手,另一边铐在了
      一边的水管上。
      所有的警员退开,他们举起手枪,包围着他。
      ”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是你现在所说的一切将成为呈堂证供。”
      挣扎的大汉如同被人围攻的野兽,嘴里吐出绝望的呼喊。
      接下来就是审讯。
      “我没有杀那个女人。”他大喊
      “我们接到了江小姐的报警电话,从电话中听到了你和她的对话,毫无疑问,你对她进行了武力威胁。”警察的声音,简单的无机质的声线。
      “老子动都没有动她一根汗毛。”
      “可是你进行威胁是不是?”
      大汉分辩:“我只是要吓下她,我没有杀她,我没有。”
      警官敲了敲桌面:“请你回答,是或者不是,二者选其一。”
      大汉咬紧自己的唇齿:“是。”
      “那么受害者对您的威胁有什么反应。”
      “反应?”大汉茫然了一下:“她该怎么反应,我什么都没有做,我没有,我说完就走了,走了,她说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啊。”
      “你走了?谁能证明你走了?”
      大汉突然兴奋起来:“我记得有一个年青小伙子,他跟那个女孩子好像有仇,他看到我揍了,是他杀的,肯定是他动的手。”
      警官微笑了一下:“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任何一个人都有现已,请你相信我们警方,绝对不会冤枉好人,自然,也据不会放过真正的凶手。
      然后他继续说道:“我想请问一下,你和受害者有什么过节吗?”
      原来在考察动机,还是怀疑是那个大汉杀了我嘛。
      大汉摇头:“没有,我今天才见她第二次。”
      “但是,”警官露初一种意味深长的表情:“毫无疑问地,您和她上一楼的邻居,王弧父子曾有间隙,这是真的吗?”
      大汉低头:“他们是一对亲手,害死了我儿子。”
      警官作出一个明白了的表情:“你说他们害死了你儿子,那么,你是不是对此怀恨非常,恨到,要杀了他们来泄愤。”
      大汉打了个哆嗦:“我就算想杀,也正会动他们两个动手,我没有杀人,我没有”
      警官道:“我们听说,受害人,也就是江露小姐和王辰正好是一对情侣,两个人的感情非常要好,而受害者曾经起过要用钱跟你私了的念头,并且,她也这么做了,她拿着一大笔钱,来到了你所居住的交民巷,希望你拿了这笔钱后,可以放过她的爱人,当然,你对王弧父子曾经害死
      你儿子的事情非常介怀,对于私了这件事更是勃然大怒,你将怒气对准了受害人,对她进行了攻击,失手将她杀死,你说,我说的,是还是不是。“
      大汉激动地站起来:”不是,不是,不是。“
      他对着几个警官咆哮:”我没有杀她,我没有杀那个该死的女人,我说完就走了。“
      一种无法言明积分显现在他的脸上,是的,他是冤屈的,我甚至听到他内心的波浪起伏,浪卷狂风不能停歇,他无力地挥舞着他的手他的脚,
      他的头发他的头,他咆哮着说没有杀人,他身体里每一细胞都在叫喊”我没有杀人“,他的眼睛鼓得那么厉害,好像下一秒就要从眼眶里面掉落,他的眼睛里面滚落了一滴泪,泪光闪闪,它也在宣誓:“我是冤枉的。”
      警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如一个刽子手看着囚犯,他们黑色的眼睛泛起金属的光芒,杀人偿命。

      其实并不难想象,我当时报警了后,警局认定我在交民巷遭遇袭击,被大汉无力威胁,他们迅速排除警力支援,到达时看到我已经被人插了一刀躺在那里,大汉就在附近,自然认定他是嫌疑犯,将他带回这里审讯,再加上,江葑可能在背后煽风点火,告诉了警方王家和大汉的仇恨,又说出我拿钱去找大汉私了,他非常愤怒,甚至想当场下手的事,警察将此作为杀人动机,再加上几条证据,他的杀人罪就坐实了。
      我的身体,已经被送往全是最好的医院,我来到那个一切都是白茫茫的地方,我微笑:“没有用了。”
      “快,给氧!测血压。”
      “静脉,肾上腺素一毫升!”
      ·····
      “报告,血压持续下降,70|55毫米汞柱,心率102次每分”

      ····
      “报告,痉挛加重,血压继续下降,心率110次每分”
      ····
      “报告,心电图已呈现、直线,心跳,心跳消失。”
      ····
      “报告,瞳孔散大,无自主呼吸。”
      ····
      “停止抢救,记录死亡时间。”
      白大褂的医生满脸歉意对我的父母说:“抱歉,可是已经,已经无力回天了。”
      母亲没有哭泣,她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和父亲的手握在一起,他们的手松开,父亲手心被抓破,母亲的手腕上有一圈紫印,一粒血珠落下,划过他们两个的皮肤,血珠落下,苍天无泪。
      江葑走到窗边,外面阳光明媚,明媚的阳光为他英俊的面孔镀上一层更为绚丽的包装。
      我站在他的身后,目睹着我的死亡,和所有人的叹息。

      灵魂听说可以在尘世待上七七四十九天,但第二天时,我已感到自身灵体的虚弱,我的身体不再是乳白色的,泛有珍珠的光彩,它变得逐渐稀薄,透明,我也不是想飘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总是不断感到疲倦,灵体没有肉身的重担,本来是不应该有如此感觉的,我知道,这是亡灵星座的召唤,我不应该羁留这里,遥远的星空是我的归宿。
      还有没有什么不舍?我叩问自己的心灵。
      父母?路加?还是人世的光怪陆离,林林总总?
      其实人与人真的就和细胞和细胞之间一样,形态各异的它们把所有的空间挤得满满当当,如果它们其中的一个消失,其他的便会立即冲上来填补它的空白,一切恢复如初,我的空白,到最后依然会背其他人填补,很久以后,我死去还是活着,也许根本无足轻重。
      那天,我凝望着自己太平间的身体,想了很多东西,这些思绪如同一件宽大的袍子,罩住了我。
      午夜的时候,我听到了轻微的响声,这个时候的太平间应该是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的,窗户一下打开,滚烫的风呼啸而过,那里钻出了一个脑袋,他左转右转了很久,也没有办法把身子拉上来,我凑过去看这个男人,看到了路加的面容。
      我从来没有看过他如此严肃的模样,他小心地掀开每一块白布,如同信徒再膜拜崇敬的神灵,他对每一具尸体都毕恭毕敬,最终来到了我的面前,我站在他的正对面,他穿过了我的身体,他的嘴唇划过了我的额头。
      太平间里面,安静到了极致,也寒冷到了极致,从空调的上掉落的水穿过了我的脸颊,可惜魂魄无法流泪。
      路加最终看到了我的尸体,它还没有僵硬,也没有起尸斑,血液凝固,胸口的血洞依然触目惊心,眼睛无神望向天花板,但并没有看任何东西。
      他拉住了它的指尖,轻轻道:“这里不应该是这么冷的。”
      我悬浮再他的上空,看到他的泪痕,如雪天道路上的两抹车轮痕迹,久去不散,晶莹的泪珠掉落再我冰冷的手指上,但是温暖不了它。
      他完全拉开盖再我身上的白布,爬上那张小小的,本来只容得下一个人的床,我看见他将我的胳膊搂再了怀里,反复地摩挲,极有耐心地,好像再等待某种奇迹。
      这真是一种诡异而可怕的场景,小小的停尸床上,一个男子和一个已经死去的女尸,相对而眠,我再也忍不住,想要飞去。
      “你要去哪里?”我的身后响起了路加低沉的声音。
      我暗自一惊,会过头来。
      “你就在这里,我知道。”
      我飘到了他的面前,可是他的眼睛仍然在四处张望,他虽然是观局者,但竟然也是看不见我的。
      “其实,你还并没有离开,或者,你就一直逡巡再这些我们熟悉的人的身边?看着我们伤心,看着我们为你流泪?不用否认,我可以感到,你就在离我咫尺的地方,就在这个房间里面。你是不能一走了之的,你凭什么就可以这样拍一拍衣袖白带走一片云彩?留下的一大堆烂摊子,谁来处理,谁来收拾?”
      “甚至,我们之间呢?我们之间,究竟算什么呢?你和我,连一个拥抱也会战战兢兢,每一丝一号感情的付出,你都如履薄冰,你仿佛不爱任何人,你要找的,不过是一个偶尔陪你玩耍,说说话的伴侣,你一早在我们之间划下一条界限,我必须在这条界限之外,和你保持着一种暧昧关系,一旦越过雷池,你就要翻脸不认人。”
      他的声音是低沉的,压抑的,但是在这个安静的室内却格外清晰,他的脸始终没有转变方向,他的眼睛看着我的尸体上那睁大的瞳孔,他用手指抚摸我紧闭的嘴唇,我又听到他的轻轻叹息。
      也许再这一刻,我才真正觉得,我们确实是一对情侣,他是爱我的,我呢?我也是爱着他的。
      阴暗冰冷的太平间,我们终于触碰到了彼此的心意,可是我已经死去在了我们相爱以前。
      他离去之前,曾经吻了吻我冷成了金属的嘴唇,仿佛蜻蜓停再了已残的荷叶上,荷香虽在,芳华已去,我望着他俯下身去的身影,从后面,轻轻抱住了他,我手摸不到任何实物,我只能用眼睛判断,他确实,就在我的面前。
      他忽然起身,他的身体再一次穿过了我的身体,嘴唇再一次穿过我的额头。
      “你还会回来的。”他最后冲着我的身体笑了笑。
      然后就从来的地方离去。
      我独自,安坐到天亮。

      火葬的具体时间在第二天的下午,上午的时候尸体已经被运往火葬场,我看够了泪水和离别,不想再目睹亲人伤心流泪的面孔。
      我又来到了那个我倒下的街角,穿过重重墙壁,那里只剩下一点淡淡的血迹,警方已经捉拿到了凶手,也没有刻意保护这里,当来来往往的行人你一脚我一脚地踩过,这一点淡淡的血迹也会消失。
      至于那个凶手,我禁不住可怜他,他确实什么也没有做,但是我的话谁也听不见。
      这个时候一个女人向我迎面走来,她的眼眶也是红的,显然是流过了不少泪,
      她的身体是踉跄的,虚弱的,每走一小步,她就要喘一口气,每喘一口气她就要落一点泪。她靠在了墙上,不顾自己的衣服被这肮脏的墙上的的污渍弄脏。
      她低喃:“没了,没了全没了。”
      那是一种失去一切的哀恸,所有的感情都凝结再这一句话里面,一句重千斤。
      忽然她不哭了,她伸出手把自己的眼泪揩干,细致地一点一点全部都擦干净,包括眼眶和沾到了眼泪的脖子,等她放下自己衣袖的时候,你在她脸上已经看不出来任何流泪的痕迹,她笑了起来,吃吃地低笑,这种笑声,让人毛骨悚然,好像是荒野里野兽的低声咆哮。
      她神经质地看着前面。
      “宝宝没了,说没了,就没了,他是怎么没了的?怎么突然一下就不见了?那天早上,他还睡得那么熟,那么香,他穿着那件天蓝色的小棉裤,偶尔打了个呼噜,我刚刚伺候好了家里的几盆花,他最喜欢倒弄它们,浇完了花我发现已经七点了,是时候让他去上学了,虽然我也很想让他多睡一会,可是迟到是不好的,不好的。我为什么要叫他起来呢?让他多睡一会,把那一天睡过不就算了吗?我当时,是不是这样,捏住了他的鼻子——”
      她做出一个手势捏住了自己的鼻子
      “他呼吸不过来,于是起来啦,很不愿意地起来啦,他用眼睛看我,要求让他再躺躺,可是我没有答应,我干什么这么傻呢?我把从床上拉起来,给他穿好了衣服,他穿衣服的样子真漂亮,没有哪个孩子比得上我们家星星俊的······”
      她又露出了那种可怕的笑容,嘴唇拉出一条诡异的弧线
      “我把他放在了自行车后座上,送他去那个该死的害人窝,那群天杀的王八羔子,生儿子不长□□的混账东西。我送他去的那天,路旁边的树都窜得老高,老高,然后星星喊‘树,高高。树高高。’我的儿子,想跟树长得一样高哩。我按住他,叫他不要乱动,我做什么要按住他,小孩子就是应该多动动,多跳跳。”
      这个,应当是陈星星的母亲吧,儿子死了,丈夫也离死不远了,难怪说话也开始颠三倒四了。
      “他死了,他怎么能死的?明明还是那么或泵乱跳的,老师打电话之前我正好切破自己的手指,当时就觉得肯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其实是指割破算多大个事,谁知道我的星星,我的星星”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并没有表情,她是冷漠的,无情地如初这些字眼,这些啼血之声和她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更让人毛骨悚然。
      她从胸口里掏出一把长刀,有我一个胳膊的长度,她把长刀再手上试了试,锋利的刀锋割破了她的手指,“好,很好”她大笑起来。
      “星星他爸的命你们也要 ,我要你们,血债血偿,血债血还。”
      说完,她忽然快乐起来,步伐也变得轻松,向另一边走去。
      她是要去找王辰的麻烦,还是要去我家闹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横尸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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