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奸臣有个约会》花欲舞

2、第2章 重生

　　沈宛若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似魂飞九州，也不知到了何处，耳畔却是传来声声焦急之声，还时不时有人推搡着她的肩，唤她的乳名“绾绾”。

　　她努力睁开双眼，眼皮沉重，脑袋更是一片晕沉沉，待她就要放弃之时，一男一女两道声音竟巧到重合在了一起。

　　“绾绾！”

　　“绾绾！”

　　沈宛若倏然睁眼，眼珠瞪得老大。

　　身旁的奴仆发觉小姐醒了，个个都在拜佛感恩戴德。

　　“小姐，你可算是醒了，您若再不醒来，老奴真的要随了你去见地底阎王，看看他是或不是真有三头六臂，竟将老奴的心肝给夺了去。”

　　说话的是沈宛若的奶娘吴妈妈，她眼眶还发着红，见沈宛若盯着她，微微一愣，而后喜极而泣，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身躯连带着发着颤，抽泣了起来。

　　沈宛若吃了一惊，吴妈妈怎么在这儿？她犹记得那年跟着太子去狩猎，路上遭遇到意外，吴妈妈护主身亡……

　　似是发觉了什么，沈宛若张开手掌，眼珠瞪得老大，瞬间直直地坐立起身，打量起自己。这短胳膊短腿的，肌肤柔嫩到出水，轻轻一摸比鸡蛋还滑，可不是被册立为皇后以后的自己。

　　再也压不下心头的疑惑，沈宛若忙唤人拿来铜镜。

　　吴妈妈也是心头大惊，这才将小姐从水池中救了上来，怎得她性情却又突地大变了？

　　顾不上疑惑，她赶紧唤人给沈宛若拿来了一面铜镜，沈宛若轻轻捧着铜镜，呆呆地看着镜中的那个妙龄女子，痴痴地笑了。

　　是了，这个镜中的女子，是还未及笄的自己，看着这副乡土气息的打扮，吴妈妈还给她梳着她那时最爱的双环髻，尚且还有些许婴儿肥的脸上粉嫩嫩的，还未褪去的稚气更是衬着她像个乡村姑娘，倒不似是大司马的嫡女了。

　　有一股强烈的念头渐渐浮现在沈宛若心头，她心跳加速，惶恐不安却又兴奋不已，她可能、或许、极有可能——重生了。

　　沈宛若惯不信这些鬼神乱神之说，但久居深宫的那些年，曾受到一位得道高僧指引，说她日后必有一大劫，大难临头，国之亡矣。本是天机不可为，天机不可泄露，但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愿众民潦倒，苍生受苦，是以，高僧规劝当时已身为国母的沈宛若向佛，并授以其皈依之礼，三皈依，皈依佛，归依法，皈依僧，沈宛若成了高僧坐下的俗家弟子。虽在红尘六界中，心却可跳出俗世，一心向佛。

　　因沈宛若幼年时曾因为这些鬼怪乱神之说，被人指责为“灾星”。她的生母生前怀着一对龙凤胎，其中便有沈宛若，临近生产之日，因为要给沈宛若绣制小衣而不慎打翻灯烛，顾整个院落都被大火蔓延，生母受到惊吓，动了胎气，提前产子。在生下哥哥，沈佳鸿之时一切妥当，却在生产沈宛若时精气神不足，又因天象突变，大雨磅礴，府门前的一棵百年古树也恰巧被雷劈中，截去了门口的一条道路，派去请大夫的小厮也在路上突发急症，大夫未及时来诊治，生母生下沈宛若后便气力尽失，闭目不再动弹。

　　开始，沈府上下皆以为她是睡着了，都沉浸在小公子和小小姐诞生的喜悦中，而后等奴仆去唤主母时，才发现她一动不动，脸上苍白，再仔细一探，浑身上下都僵硬了，而床上却都是血迹。

　　大夫后来来过，说是产后血崩而亡。

　　自此，沈宛若便背负起了“灾星”这个称谓，而沈佳鸿身为沈家的嫡子，自然是不允许外人肖小随意污蔑，污蔑沈家嫡子，也等同于轻看了沈府，由此，京都上下，贵妇圈茶余饭后，便更是肆意谈论沈府的大小姐，连带着将沈佳鸿的那份儿也多多少少强加在了沈宛若身上，这为沈府的灾星沈大小姐沈宛若，可谓是风靡一时，尚在襁褓便是京都上下尽知。

　　顾着沈府的名声，在沈宛若几岁的时候，便将她送往了郊外，送到了她生母的陪嫁庄子里被吴妈妈几个心腹养着，直到后来她回来，谣言不攻自破，又有高僧与她有缘，一直点化，这才有了后来皇上赐婚，她嫁给了太子的后话。

　　沈宛若从回忆中回过神，放下铜镜，她极力克制住心头的激动，问吴妈妈：“距离回京都还有多少时日？”

　　她记得，前世是快要及笄那年才得到了父亲的允许，派人将她从母亲的田庄接了回去，现在她急切需要知道此刻是何年何月，方可为未来做筹谋。

　　这一世，她再也不要嫁给太子，不想成为那个表面上看上去尊贵，骨子里却孤寂到快要消亡的皇后。既然上天要她重活一次，那她便要只为自己而活，将选择权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至于那些祸国的奸臣……

　　她断然不会让他们如蛀虫一样继续危害大周。

　　“小姐，老爷那边还未派人传话过来。”吴妈妈眼神落寞，说这番话的时候，她十分谨慎，生怕惹得沈宛若伤心。

　　在她看来，沈宛若这般问她话，想必是想家了，想回去了，也不知道沈府那边何时才派人接走小姐，想到这里，吴妈妈便叹气。

　　沈宛若点了点头，道了声累了。

　　吴妈妈给了屋里奴婢一个眼神，她们都轻轻退下，而她，几次想上前劝沈宛若放宽心，却又不知如何说。沈宛若从十岁便一直待在田庄，身为最高贵的大司马的嫡女，却过得连个小门小户的小姐都不如，被迫与至亲分离，一走便是四年……

　　吴妈妈最终只是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说，退出了屋。

　　沈宛若此刻心中复杂，她深知自己已然重生，因着前世一心向佛，得知修佛修的是来世，许是上天垂怜，再给她一次机会，故而重生。

　　饶是如此，她此刻心中思绪依旧是十分复杂。

　　她记得上辈子自己十五岁快到之时，沈府那边来了人接了她回去，而她回到沈府没多久皇上赐婚的一道圣旨便下来了。今生，她还要重蹈前世的覆辙？

　　不！不可！

　　她得想办法早一些回到京都，回到沈府，这样才有机会改变命格。

　　想着想着，沈宛若放佛耳旁又出现了那道声音。

　　“绾绾！”

　　刚刚她醒来之时，屋中并无小厮奴仆，只有婢女再就是吴妈妈在，可她清晰地记得当时她听到一道男声，低沉沙哑，痴痴地喊她“绾绾”。

　　那人，又是谁？

　　沈宛若百思不得其解，这一夜，她就这样辗转发颤，多梦无眠，时而梦到前世的一些事情，时而又听到那道男声一直喊她“绾绾”，那道青衣男子的背影一次又一次出现在她的梦中，她朝他奔跑，想去看清那人的模样，却始终未能如愿。

　　是夜，沈宛若屋子里灯火亮堂，屋子里婢女跑来跑去，吴妈妈更是彻夜未眠。

　　沈宛若发烧了，烧了一整晚，这一病，便病了整整三天，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吴妈妈，你莫太辛苦，快些去休息吧。”

　　吴妈妈眼下的黑眼圈分明，眼珠子上血丝不褪，想必是熬了很多个晚上没有休息。

　　见沈宛若这般心疼自己，吴妈妈眼眶又红了，心中十分感动：“小姐，您没事便好，您放宽心，老奴就是拼了这条贱命也会护您一世周全。”

　　想到上辈子，吴妈妈果真就如此刻所说，用她一命护了沈宛若一命，沈宛若眼眶也微微红，她握紧吴妈妈的手，默默不语。

　　“小姐，我看您以后看到水还是绕道而行吧，这次您是真的吓到老奴了。虽说小姐自小在田庄长大，但小姐身份尊贵，自不能比寻常农家女子相比，小时候您淘气，爱在水里乱窜，当年还救上来一名男娃，但那也不是什么幸事，那男娃最后还不告而别，老奴现在都记得当时小姐哭了三天都惦记着他。那时候虽然小姐也不过十岁，却也不小了，此事若传到京都，被沈府知晓，也是不好的。老奴说这些，倒不是说小姐您行事不对，只是您现在已长大，凡事都得再仔细思量，老奴虽然没念过几本书，也明白这个一如侯门深似海的意思，小姐生来就是贵人，往后遇到的事自是各异，如少一事便可省一事。这回，若不是老奴找人及时赶来，小姐又福星护体，自己从水里浮到了岸边上……”

　　“等等，你说我是自己到了水岸边？”沈宛若本听着吴妈妈噼里啪啦念叨个半天，心中却只当她为自己好，想着便听着她讲完。

　　可待吴妈妈讲到她自己从水里浮到岸上时，顿时有些坐不住了。田庄那边的湖泊，她自然是知晓的，不仅如此，还是十分熟悉，幼年时她独自划船去采莲蓬，却遇到一名男娃落水，那时她虽然也是女娃娃，却义无反顾跳入水中救起了男娃，还将他带回了家中养了一段时间……故而，那湖泊她是知道的，水深不见底，落水的人又怎会自己浮到了岸上，或者说，是水将她冲刷到水岸？

　　那也不对，沈宛若皱着眉头，湖泊那处水流不急，且无风，水势平稳，如何将人冲到水岸？

　　吴妈妈也是惊愕：“小姐，您的意思是……”

　　沈宛若收起脸上的神色，轻轻道：“这件事不要声张，对外就用你的那套说辞即可。吴妈妈，您方才所说之事，宛若已然放在了心上，日后断然不会再孤身涉险，也会多思量后再行动。”

　　吴妈妈欣慰一笑，紧绷的神经这才彻底放松。

　　沈宛若虽面上不显，心中却是一紧。

　　究竟会是谁救了她？

　　寻常女子肯定是不够气力能将她从湖中央拖到水岸边的，毕竟她今年已满十四生辰，断然不能与当年她救男娃娃同等而论，可若不是女子救了她，便是男子。

　　若是田庄的男子，应是都识得她的身份，也不会救了她后留她一人在水岸。

　　可若不是田庄附近的村民……

　　不知为何，沈宛若又一次想到前世自己死前看到的那道青衣人影，会不会就是他将自己从水中救起？转而，她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的想法十分荒诞，那青衣人如何会随着她一起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