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下默坐一窗幽》尹一诺

9、如果有人可以走进来，就不要再躲了

　　严叙已经躲着林柚夕好几天了，生怕再给她惹什么非议。连当初在食堂吃顿饭，都能被有心者搬弄是非，要是再多一些交流，怕是又要给他们输送八卦素材了。除了那天收到她的回复。
　　“果然靠近红人是非多，说明学长你很受欢迎呀，我算是沾光火了一把。”轻松的口气像是在告诉他没关系。
　　没关系么，最近自己像是总是在给人添麻烦。上学期，提出分手的也是他。
　　吕一琳虽然平时看上去干练的样子，其实内心是很需要保护的，但是他们交往了近一年，他却没有做到。更多的时候，都是她在保护他。哪怕分手的时候，吕一琳都没忍心指责他。她沉默了好久，抬头的时候眼睛红红的，嘴上像是松了一口气，半开玩笑地说，“也好，我也累了。”
　　严叙觉得她的那句“累了”是真的。那天走回去的路真漫长，那么长的路，他也没敢抬眼再看她。

　　不知道有时候“心想事成”包不包括，你刚刚想到她，就恰好遇见了她。严叙在湖边的长椅上眯了会儿眼，正打算起身离开，恰好看见了路过的吕一琳。
　　眼神一滞，哪怕都过了一整个暑假，还是没有做好准备面对她。严叙的第一反应还是想逃，吕一琳叫住了他。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啊，不想面对的时候，就是躲。以前我都找不到你，反而分手了，倒这么容易遇到。”吕一琳自嘲地笑笑，像是遇到一个久未见的老朋友。
　　“我……”她那么自然，严叙反而语塞。
　　“怎么？又想道歉吗？”吕一琳看他窘迫的样子，伸手一弹他的额头，不过马上意识到这个动作过于亲昵，又马上接话，“暑假里已经都已经收了你三条道歉短信了，分手的原因我都不想追究了。”

　　分手的原因……
　　那个夏夜的终点，吕一琳终究还是问出了口，“我能知道是什么原因吗？”严叙没有回答，脑中却浮现出他们彼此心照不宣的那个晚上，吕一琳难得没有穿牛仔裤，穿了一件碎花的连衣裙，衬得他心里一漾，然后他们是牵着手回去的。那天的夜风很甜，不像这个夜晚，竟有些刺骨。
　　“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我没有心思想别的。”还是说出了口，特别官方的原因。
　　“所以这一次，你自己躲不了，就想把周围人都推开吗？”吕一琳了解他，但他却始终不愿意承认。“其实，你从来都没有让我走进你心里吧？”这句虽然是问句，但其实吕一琳明白，他每一次封闭自己的世界，都是在拒绝她走进去。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女生可以走进去。
　　“也许这扇门，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打开吧。”严叙苦涩地笑笑。吕一琳心里一疼，转身走进宿舍，再没有回头。
　　其实那天晚上，严叙在她楼下坐了好久。手上还拽着那天新出的校报，最后一版上有吕一琳的诗歌《夏夜里的你》：
　　“湖里的水倒影着我和你，
　　我倒影在你的眼睛里，
　　而你，
　　倒影在我心里。”
　　如今，这些当初吸引他的文字，竟如同这夏夜里的寒风，吹皱这一湖的水，搅碎了倒影。

　　第二天，严叙就向学院提交了转专业的申请，彻底告别了他曾经的梦想。他记得宋教授痛心的眼神，他说，“严叙，你是我教了这么多年，很有天赋的学生，也很有热情，为什么放弃这条路？”
　　严叙说，“因为只为了自己的梦想，太自私了。教授，我其实没有选择。”

　　直到吕一琳一句话，又把他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对了，林柚夕她……”
　　“跟她没有关系。”还没等吕一琳说完，严叙就打断了。
　　“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吕一琳笑了笑，又恢复了平时干练的样子，“听说你把她安排去主持辩论赛了？所以我资源利用了一下，顺便让她跑这条线，怎么样，不会耽误广播社的工作吧？”
　　“你们社团，你安排就好。”刚才的打断有些鲁莽了，严叙有些后悔，似乎自从遇到林柚夕之后，很多行为都不过脑子，不太像他。
　　“你最近也在躲她吗？”吕一琳看到严叙抿了一下嘴，像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如果有人可以走进来，就不要再躲了。”说完，吕一琳转身离开了，就像那个夏夜，没有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