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速三百四》羚羊小傲娇

3、第二章

　　派出所。
　　刚刚被保出来的几个非主流互相约定了明天几点哪见面再去酒吧就各自回家了，看样儿像是领头的一个染着奶奶灰的青年，奶奶灰染的不好，已经掉色了，看着像个老的要死的白刺猬。
　　“白刺猬”走到一条小巷子里时忽然听见后边有个人叫了他一声。
　　“喂。”
　　“啥……”他刚一回头，一个带着风声的拳头砸在了脸上。
　　“白刺猬”一声惨叫，趴在了地上，拳脚噼里啪啦的落在他身上。
　　“我他妈让你菊花爆，我他妈让你菊花爆满山……”
　　被打得抱着脑袋翻过来滚过去的“白刺猬”哪还听得清打人的人说什么，求饶的话一个劲的往出秃噜。
　　终于，那人打够了，在“白刺猬”身边啐了口唾沫，走了。
　　“白刺猬”艰难地抬头，这看见一个年轻男生穿着牛仔裤白衬衫，戴着黑色口罩，还背着个包的身影在拐角处一闪。憋了一口气，一使劲，爬了起来，一瘸一拐的跟出巷子，人走都走没影儿了。

　　“靳松，刚才部长说让你下第二节课去她们班一趟。”
　　靳松早上起得晚了，匆匆忙忙赶到学校，屁股刚沾凳子就打铃了。
　　同桌姑娘不客气的拿走了他塑料袋里的一个茶叶蛋，美其名曰，热乎。
　　“这大夏天的，你捂的哪门子手呢？想吃直说。”
　　靳松拿出练习册，同桌姑娘也拿出练习册，书页上两个娟秀的字，陈蔻。
　　“你都知道还问。”陈蔻利索的剥了鸡蛋皮，一口咬下去了半个鸡蛋。
　　“你别闹啊，我作业还没写完.”靳松接过练习册翻开，瞄了一眼讲台上昏昏欲睡的班长，又瞄了一眼后门没有老师，才开始抄。
　　“刚才生活部的来找你了。”陈蔻啃着鸡蛋黄，才想起来刚刚被打断的话茬，漫不经心的说。
　　靳松抄书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走廊，然后低头继续抄。
　　“找我干嘛？其他部员呢？我不是都请假了嘛？”
　　靳松在刚开学的时候就跟学生会递了辞呈，理由是要准备自主招生考试。结果部长私自给压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让人留下。后来靳松实在是受不了部长那个老干部脸天天跑他班级跟他抛媚眼，才同意由辞职改成了请假，部里边实在没人了再叫上他。
　　“不知道，好像是学校收水费的事。”陈蔻吃完鸡蛋，用塑料袋把鸡蛋皮一包，塞进了靳松书桌膛里。
　　靳松听完皱了一下眉，说：“啥玩意啊？教育局不说不让收学杂费吗？老杨这个校长当够了？”，说完，把塑料袋掏出来塞进了两个桌子之间绑着的塑料袋上，说:“下次垃圾别塞给我，直接扔了。”
　　“你这一天天洁癖跟女的似的。”陈蔻撇了撇嘴，拿出小镜子开始照。
　　“这跟洁癖不洁癖的没关系，你这乱扔垃圾是毛病，谁能要你，小心以后找不着对象。”靳松说完贱兮兮的嘿嘿一笑说：“现在也没人要你。”
　　陈蔻“啪”的把镜子一扣，抬手要拍靳松，后门一个炸雷一样的声音响起。
　　“陈蔻，靳松，你俩要是不能上自习就给我出去站着！”
　　班主任穿着红裙子，黑色打底裤，脚上一双缀着水钻的黑色平跟鞋。黄褐色卷发盘在脑后，用一个土的不行的水粉色夹子夹着。嘴唇薄，带着一丝尖利的刻薄。
　　靳松心里委屈，可也只能把委屈憋心里，然后默默把桌上的练习册合上一本塞到另一本底下。
　　班主任走上讲台，经过陈蔻的时候，内双的小眼睛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陈蔻一直低着头，等她过去了还没走上讲台的空档，才抬头从她背影比了个中指。
　　“早自习是给你们学习的，不是给你们玩闹睡觉的，你要是玩闹睡觉你就在家玩够了睡够了再来，就瞅瞅那郭亮，就这么说他还睡呢！”
　　名叫郭亮的赶紧抬起惺忪的睡眼反驳道：“老师我没有！”
　　哄堂大笑。

　　中午放学，靳松买了一盒烤冷面，站在一个小巷子里吃，因为前几天刚下过雨，所以胡同里有几个大小不一的黑乎乎的水坑，一个水坑上面还飘着一个红白条的塑料袋。他一边吃一边打电话。
　　“这几天老师带我们复习呢，我这刚放学，正吃饭呢，门口的快餐店，有肉，鸡腿肉，一大勺呢，舍得，我得好好吃饭好考个好大学给我妈争光呢是不是……”
　　“哎，靳松！我去，你咋在这个埋汰地方吃饭呢？”一个脚上穿着阿迪的男生迈着长腿走进来，一个泥点溅在了他的鞋面上，他嫌恶的皱起了眉头，一抬头看到靳松手里的白色塑料饭盒，眼神里又带上了一丝轻蔑。
　　“今早上找你你怎么不在？”
　　“嗯，是我的一个同学，学校的一些事，知道了，一定好好学习，您不用担心了，哎，好，挂了啊。”靳松把竹签子插在面皮上，把还没巴掌大的小手机揣进了书包里。
　　“没来呢呗，我早上来的比较晚。”靳松说着，扎了一块香肠塞进了嘴里。
　　“是这么回事，部里边有点工作要交给你。”男生顿了一下，结果靳松依旧自己吃自己的，完全没有想搭茬的意思。
　　“喂！”男生忍无可忍，提高了嗓门吼了一句。
　　“我都请假了，你有这时间来找我，你就自己处理了呗。”靳松满不在乎的说。
　　男生被噎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
　　“那你当时不是也说了吗？人手不够可以叫你的。这事也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都有很多事忙，你就负责吧。”男生翻上翻下的掏，终于在书包的夹层里掏出了一张湿巾，撕开，在泥点子上一个劲地蹭，没几下，泥点子从一点变成了一片。
　　“那我要是说不想干，您能怎么的我啊？”靳松呼噜呼噜吃着，连给眼神都欠奉。
　　“你……你别过分！怎么交给你点事你总推三阻四的！为同学服务你怎么就这么不积极呢！”男生气的脸红，嘴唇直哆嗦。
　　“少跟我打那个官腔，多大点小孩，怎么学这样。”靳松几口吃光了烤冷面，塑料袋一裹扔到了胡同尽头的垃圾箱旁边。“这事你来说没用，想找我让部长来说，大家都是部员，你在我这装什么老大。”
　　说完，靳松甩开大步，吧唧吧唧的踩着水坑就走了，完全没管男生气成猪肝色的脸。男生气的不行，把手里的湿巾用力地扔在了地上。

　　“小伙子这大中午的，臭着脸给我老头子看呢？”书店里，店主陈老头儿推了推眼镜，枯柴一样的食指在舌头上蹭了一下，颤颤巍巍的把书翻了一页。
　　“还是我跟您说过的那些破事，学生会的事，一碰到收钱的事全都往后躲，一管钱就又想起来为同学服务了。”靳松拿着扫帚一边扫地一边说。
　　“嘿嘿，小小年纪的，那些儿乌漆吗黑的心眼子可不少，大人这点垃圾心思你们倒是学的不错。”陈老头儿皱着眉冲着阳光看了两行字，然后沾了一口唾沫把页又翻了回来。
　　“都跟您老说过了，别老用唾沫翻页，咱这书还得卖呢，你这就坐门口拿唾沫翻页，还放回去，谁还敢买咱这书啊！”
　　“嘿呦！那就不卖了，老头子我不差那几本书的钱！”陈老头儿像个老顽童一样挑起眉毛，脖子一梗，又滑稽又严肃。“现在的年轻人就是浮躁，我当年上学的时候……”老爷子又絮絮叨叨开始说自己年轻时候的事，靳松见状不好，赶紧低头扫自己的地。
　　老爷子是下海的，原来在行政单位，后来受不了上拍上司马屁，下看下属赔笑的日子，工作一辞，在老家高中对面开了家书店。钱也有，脾气也有，最大的毛病就是茶叶总直接倒下水道里和喜欢用唾沫翻书。
　　“行行行，知道您老人家有怨言，但是世道不同了，您不能老用您那老眼光看现在的事了。”靳松扫完地，把扫帚竖在了墙边，洗了洗抹布，开始擦书柜。
　　“就你小子，老头子我都看清了。”老头儿把书一放，低着头，视线从老花镜上边过来，翻着白眼看着靳松，一边拿手指指着他，脸上带着一道坏笑。
　　“行，那老爷子说说我是个啥人。”靳松把抹布扔进了水盆，站起来捶了捶自己的左肩。左肩膀后边蝴蝶骨的缝里老是疼，这干了一会活又有点严重了。
　　“你这小子，看着文质彬彬的，其实比谁都痞，搁我年轻那会，你这叫为君子，最让人看不起啊小伙子。”老爷子说完顿了顿，转过头看向窗外。昨晚下过雨，天上云层还挺厚，但已经有了散的趋向，一缕阳光刚好打在老爷子看书的桌子上。
　　“就像你说的啊，世道不一样的，你这样的现在叫高情商，讨喜的性格啊……”老爷子说着说着又没声了，看着窗外来来回回的人流，不知道在想什么。
　　靳松看老爷子又开始沉思，就把书柜子打扫打扫，自己找了个地方写作业去了。
　　在书店待了一会，一转眼就又到了上学的点。靳松收拾了书本，回头就看到老头坐在凳子上歪着脑袋睡着了。老年人觉大，老头这段时间的觉比之前大了不少。
　　“陈爷，我走了啊，你收拾收拾回家去睡，下午三点多钟再来吧。”靳松叫醒老头，老头迷迷糊糊的四面看了看，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咋回事。拿上了几本书和老花镜颤颤巍巍的准备关店。
　　靳松帮老爷子拉上了卷帘门，转身往学校走。
　　回到教室门口，发现教室还锁着门，回头找外套里的钥匙时靳松皱了皱眉，心里暗道一声坏了。
　　钥匙锁陈老头店里了。
　　转头又去掏手机，给Ace打了过去。
　　“喂？谁啊。”Ace声音里满满的“老子没睡醒，不管是谁打电话你个孙子都惨了。”
　　“哥，我钥匙落在陈爷那了，现在进不去教室了，你帮我把我备用钥匙从酒吧那来呗。”
　　Ace听出是靳松的声音，一骨碌爬起来。伸手抓了抓油唧唧的头发。
　　“奶奶的我这还没起来呢，等我给你送过去黄花菜都凉了。”Ace一边骂骂咧咧的往身上套衣服一边往外走，刚到门外就看到了叼着根烟在舞台上拖地的陈速。
　　那边靳松刚发出了个声好像是要说点什么，就被Ace打断了。
　　“行了你别管了，我找人给你送去，手机开机啊。”说完就挂了电话。
　　靳松喂了两声，一脸的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