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七把叉》桃发饼

3、贰·回忆

　　天主教定义了七罪宗，佛教亦有贪嗔痴三毒。

　　我拥着这些罪恶和毒垢，它们要伴我一辈子的。

　　稍硬的玻璃与瓷砖用力磕碰迸出的巨大响声，我伏在抽水马桶跟前，听得一清二楚——这是她在跟我抗议。

　　邬童。

　　我心爱的妹妹，我钟情一生的女孩，与我牟利的合伙人，她却将我视同仇敌，而且从不掩饰。不是不伤怀，也不是已经麻木，我在逼迫自己不要太在意她的态度，否则就算我有一颗铁打的心也受不过这样的煎熬。

　　她不是个坏人，但她亲手将我变成现在这副德行，就连我也无法为她开脱。

　　说起来，还是得回到从前。

　　重组家庭，对于很多人来说是个较敏感的词语，实则也不尽然，真正生活在这样的家庭，反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好。至少我是如此，至少小时候的邬童也是如此。

　　我父亲倒插门到继母家的时候我正十三岁，邬童六岁。玉雪可人，白嫩的出水莲藕一样，扎两条双马尾，伶牙俐齿，讨人喜欢，她与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父亲是个不甚讲究的老实人，衣装打扮无不简朴，以至于土气。男孩子十几岁，也不懂美，那时候我身形发胖，浑像他的一个翻版。

　　知道我竟是她“刚过门”的哥哥，邬童毫不犹豫地大哭起来，叫嚷着不要、讨厌、丑八怪这样扎心的字眼。

　　——她那时候就有本事让我像现在这样心痛。

　　毕竟是倒插门，父亲虽然尴尬，却还要安慰着少不更事的小女孩。

　　继母抚了我的头，说了些话，隔世经年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她塞给我一根硕大的棒棒糖，我知道那是她无用的关心和安慰人的方法，邬童随了她，一样的不会哄人，一样的不屑哄我。

　　我学着父亲的样子，看着继母的眼色，讨好我的妹妹。

　　她想吃什么，我帮她去偷，帮她挨揍，帮她写算数和生词，不厌其烦地讲那些幼稚的童话故事。

　　小孩子是好哄的，她开始承认我这个哥哥，越来越离不开我。我很开心，起初是为了让自己和父亲在这个家中立足，后来我是真的喜欢上了毫无血缘关系的妹妹。

　　并不是亲情，是童话书里青蛙王子对公主的那种喜欢。

　　这样的和平跟快乐却在半年之后毁于一旦，我至今回想起来还觉得犹在眼前，犹在耳畔，痛在心尖。

　　邬童的远房表姐，都叫她芳芳，她来过一次。是难得的同性相吸，邬童将我撇在门外，不叫我进去，也不叫我偷听，姐妹二人相处的很是愉快。

　　继母也觉得这样比整天粘着我这个异父异母的哥哥要好，更鼓励她们多在一起玩。

　　我本无所谓，因为我知道这个人很快会走，邬童还是我一个人的妹妹。我哪里想得到，七八岁的小女孩竟能做出改变我一生的事......

　　“童童，这是你哥哥啊，你们每天就住在一起？”芳芳是用鼻孔看我的，一如她母亲看我父亲那样。

　　“对啊......”邬童的眼神有些躲闪，似乎知道我是被看不起的。

　　芳芳啧啧出声，周围并无一个成年人在，我又毫无存在感，她大童童一岁，当然成了太岁霸王之类的人物，一人独大。

　　“他长得这么丑，是你哥哥，你每天跟他睡在一起，以后也要变成这么丑。”

　　“胡说！”

　　即便是太岁也不能侮辱童童的相貌，她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我则是低头不语，我知道自己很丑，可是从没有人肆意地揭过我心头这处伤疤，我没有奢望童童会为我辩解，因为的确毫无辩驳的余地。

　　“大人们都说我是最漂亮的。”

　　她确实是漂亮的，是我班里最好看的女生也比不过的。

　　“金珠者吃，金魔者黑。”芳芳嚼着她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句子，“不信你去问大人有没有这句话，如果有的话，你就算现在再漂亮，将来也会变成这样的丑八怪。”

　　......

　　童言无忌？

　　最是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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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已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