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知道》雨令

4、别让年轻越长大越孤单

　　D 别让年轻越长大越孤单

　　陆晨又来找洛伽，停在洛伽门口时还在喘气，惊得脚下柳絮儿纷纷逃窜。
　　洛伽听得一声清脆的“杨洛伽”，抬起头，看着陆晨笑，跳起身跑到门口扯着陆晨的袖子藏在门边，阻绝班里同学的探究。只是那起哄声隔不断。
　　洛伽脸微红，歪头笑看陆晨。
　　陆晨从身后摸出一个纸包塞给洛伽就跑，跑两步又回头，走回来拍拍洛伽的头，才大踏步走掉。
　　洛伽把纸包揣在怀里溜进教室，伏在课本上半晌，才把头埋进桌膛把纸包一层层剥开。
　　李沐沐早在一旁虎视眈眈，把头凑过来一瞧，大笑。
　　一张紫薇和尔康相依偎的塑封照片。
　　洛伽死死盯着这照片，猛吸气。一团柳絮钻进鼻孔。

　　李沐沐幸灾乐祸：叫你平日装模作样，叫你伪装沉静如水。
　　洛伽恨恨喷气，努力将恼人的柳絮驱逐出鼻孔，随手将那照片塞到桌膛里不再看。平地生起一种失落。原来书里说的孤独是如此，原来理解果然值得万岁，原来知音确是难求。
　　李沐沐不以为然：你不知道吗？许多人都说你像紫薇。
　　洛伽瞪大眼睛。
　　李沐沐摸出小镜子，指点：你瞧，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
　　哟，你也看红楼了。洛伽观察半天，摇头。只是，像紫薇又如何，谁说紫薇不能喜欢永琪？我只要我的情有独钟。
　　那陆晨？李沐沐翻开日记本，给洛伽看她摘抄的诗句。以洛伽为榜样，班里许多人开始在日记里拼命添加诗词以显示自己的文化素养。红楼又比一般的唐诗显得别致一点，至于意思，谁去管它。
　　洛伽皱眉看着窗外纷飞的柳絮，不语。原来，陆晨不是苏哥哥。萌动的小芽顿时枯萎。
　　洛伽想起自己那篇表态日记，其实还满有道理。这刚刚知晓爱恋的年纪，遇到一个交往稍密切的异性，别人再一撺掇，就以为自己是爱了。就像看到对自己友好的小狗，总忍不住拍拍它的头，说一声好可爱。是从心里发出的，却不是可持续的。自此，看到陆晨的眉眼依然会笑，只是言语再不能热络，也不肯将自己的卫斯理借出。

　　柳絮儿虽美，接近会伤身。
　　自然的疏远了，陆晨大约知道是礼物出了错，却以为是自己太过激进，吓退了洛伽。但所谓“吓退”，实质上也是不喜欢。心下也难过，伤了自尊就不肯再去接近洛伽，远远的见到洛伽会绕路避让。
　　期中考年级排名，洛伽发现陆晨的名字从自己旁边落到百名开外，有点戚戚，瞬间也就摇头遗忘了。而那个苏黎，居然闯进前三甲，让洛伽大加惊诧一番。

　　五月槐花香的时候，身旁的男孩子们开始变声。从一个个玲珑清脆的顽童变作呱呱老鸭，有些骄傲，有些羞耻，课堂上下起哄声明显少了许多，向来喧闹的楼道也似乎突忽安静。
　　这个世界里，忽然少了一种叫作“男生”的生物。女生们空前团结热络，组成了四五只一组的小团伙，讲究穿同样的衣服，看同样的电视剧，喜欢同一个明星，暗恋同一个男生，讨厌同一个女生。常常可见一群同款衣裙的女生挽着臂踏着同样的步子走起来虎虎生风，在同一时刻爆发出同样音频的笑。
　　女生心中有自己推立出的美女和头目，如果自己的团中有这样的人物，整个团的人都会颐指轩昂。不招待见的几个，被遗弃后就自立门派，看在其他人眼里形同鼠类。也总有一两个特立独行的，喜欢一身黑灰衣裤，孤单走过，总会有几片叶子打着转作为背景。

　　洛伽随李沐沐进入一个嚣张的团，压下对独行侠的无限向往，忍耐着诸多必须的一致行动。
　　洛伽当然不快。
　　李沐沐晓之以理：被遗弃的都是那般下场，你愿意？
　　好似武林中人，非正必邪，少林武当称霸，不和群众即是败类，人人得而诛之。亦正亦邪，那是没人理的可怜鬼。
　　再动之以情：你想别出一致，大可做个受人景仰的老东邪，何苦效仿欧阳峰？
　　洛伽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复杂的人际交往是生存之本，于是努力假装自己喜欢徐怀钰，买每期的《当代歌坛》作为课外必读。在班级联欢会上，缩在最边角跟着众人唱“我是女生～漂亮的女生～”，比被当众说作早恋更难过万分。
　　也不是全无乐趣。每个周五中午，几个人一起杀往附近的一家面馆，每人点一大碗抻面，加许多红油油的辣椒，再哗啦啦倒上醋，都吃的鼻头酸涩眼睛充血。两块五毛钱买到热腾腾的欢天喜地。回学校的路上再凑钱买一斤刚出炉的五香瓜子，一斤红扑扑圆滚滚的橘子，学□□电影里把瓜子皮吐的比天高，研究如何让三个橘子同时在空中飞翔。
　　某个周末，约着一起上街买了团服。幸好这几个人都还算有些品位，洛伽可是怕极了某班那群风衣围巾小皮靴的装扮，自以为酷帅实则可笑得要紧。红橙黄绿青蓝紫，缝着荷叶边的棉布连衣裙，美丽如杜青，可爱如沐沐，低调的扎着群众的眼，洛伽也为身边人的出色小小的骄傲。后来看康熙来了，听大小S和阿雅讲起她们的七仙女，忆起自己同样的嚣张，思念不已。
　　在一起久了，总给人错觉，以为这几个一般个头的姑娘就是真的姐妹，看过去，一排悦人眉目清丽面庞，齐刷刷映着年轻的阳光。

　　沦为“群众”的苏黎被这耀目的阳光闪花了眼睛。
　　那个五月的晴天，几个粉粉嫩嫩的女孩走过青青的柳荫路，走过绚烂的月季花坛，走过红墙绿窗的老教室，背景是湛蓝干净没有一点云丝的天。苏黎忽然想到海伦凯特，那个期盼三天光明的人，从不曾见过此样斑斓，人生是如何如何的寂寥。
　　隔了老远，苏黎也能一眼看出，淡紫色那个就是有缘无份的前任绯闻女友。即使红色艳丽，黄色灿烂，绿色郁翠，都压得淡紫愈发隐蔽。苏黎两百度的近视眼能看清洛伽依稀上扬的嘴角，却看不到杜青那双毫不隐藏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