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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胭脂井深沉碧甃(燕婉番外) ...

  •   我叫燕婉,‘良时燕婉’的燕婉。我出生时,父亲便与母亲说道,既然是个女儿,又是出生在咱们这样的人家,便不指望她能建功立业光耀门楣,只盼望着她长大以后能得遇良人,两情燕婉,安稳一世就好了。于是便为我取名‘燕婉’。
      母亲说我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北京是这样一个锦绣繁华的城市,得天独厚的汇聚着各种最优质的资源。而我的家境就是在这喧红闹紫的大都市里也算是顶拔尖儿的那一个,所以我生来就注定不是为了体会这世间的疾苦。
      从小到大,我都是父母的骄傲。一直以来,我都是个很会读书的孩子,上学时的成绩也算名列前茅,大学毕业以后,我也很顺利的通过层层选拔得到了现在的这份工作,也算是替父母圆了他们未能从政的心愿。这一切来得似乎都太过于顺利,可是在过去的二十多年中都太过于顺风顺水的我却觉得我现在所轻易拥有的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当我听到别人艳羡的谈论着我,说道‘所谓天之骄女应如是的时候’,我的心里甚至没有一丝的波澜。我知道自己足够的优秀,我人生中所有的完美都是应当的。直到我遇见了时良。
      时良,他是我的劫,诛心之劫。
      可遗憾的是遇到他的时候并没有谁告诉我这一点。
      初遇时良是在二环边上的一个加油站。那大约已经是三四年前的事情了。那时他还没有成立自己的公司,还是那家以油品问闻名于世的大型国有企业众多员工中的一员。
      那天需要加油的车有一些多,油站的加油员明显有些忙不过来。他从屋子里匆匆走出来,看到正停了车站在一边有些手足无措的我,诚恳询问:“需不需要帮忙?”
      那是一个满地流火的盛夏时分。我看着眼前的这个穿着一件红色T恤衫的大男孩儿不由一怔。他看起来很年轻,距我推测应该还是在上大学的年纪,面容是我从未见到过的干净。他像极了韩国当年还只是小红,近年来却已经大火起来的那个霸屏欧巴宋仲基。只微微一闪念间,却已听到旁边加油机的加油员跟他招呼道:“良哥,麻烦帮忙给加个油。”说着指了下我的车。
      “好。”他向那个穿着工服的加油员比了个OK的手势,熟练的拿起油枪问我:“九十五号加满吗?”
      “加满。”我点点头,有些好奇的打量着他。心里生出几分赞叹:好帅气的加油员。
      只是后来我再去那家加油站加油时便没有再见过他了。每天正经的事情那么多,那个帅气的加油员很快的便被我抛到了脑后。
      本以为这只是一个连意外都无从谈起的小小插曲,却没有想到这却是我命中劫数的序曲。
      再次见到时良是在我表哥的办公室。距那次加油站的初遇已是过了大半年的时间。
      表哥那天一早约了我和他的女朋友吃晚饭。我便听从表哥的安排到他的单位找他,顺便搭他的车一起去餐厅。那天正巧赶上我轮休,闲来无事我便早到了二十分钟,表哥便让我来他的办公室等着他下班。
      推开表哥办公室的门我不由得一愣。办公室里原来还有别人在。那人正是时良。他看见我不敲门就走了进来,先也是一愣,很快的他看着我的脸意外的说:“是你?
      表哥莫名其妙看看他,又看看我问:“你们认识?”
      我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张面孔,只觉得眼熟,却实在记不起在哪里见到过。
      “去年夏天,在南二环的加油站我给你的车加过油。”那人看着我提醒。
      “哦!是你!”我恍然大悟。心里竟然有几分没有来由的欢喜。“你记性可真好。”
      “你这样与众不同的姑娘,我自然是不会忘。”他半开玩笑的恭维,竟毫不在意作为他直管领导的表哥就在旁边。
      于是我知道了,他叫时良,家乡在素有‘冰城’美誉的哈尔滨。表哥事后还告诉我,时良的父亲正是在他们业内掌管黑龙江的一方天下鼎鼎大名的时某人。所以在公司里,大家也称时良一声‘时公子’。
      相对于他们这有些敏感的各方势力,我更感兴趣的地方显然是时良本人。特别是他在听到表哥介绍到我叫‘燕婉’的时候,他澄澈的眸子明显一亮,他向我和熙微笑,问我,可曾听到过‘良时燕婉’这句古语。我笑。那是自然。‘欢愉在今夕,燕婉及良时。’我名字的出处我怎能不知道?
      他也笑:“好巧,那也正是我名字的出处。”
      笑容明媚的我忽略了表哥暗自锁紧的眉头。
      自那天之后,时良开始频繁的约我吃饭,出游。我自然也是欣然愿往。时良他总是会给我一些小小的惊喜。他会在不经意间送我一瓶我用惯了牌子的化妆水,或是一罐面膜。他也会带我去我心仪的餐厅吃饭,点的菜色一应皆符合我的口味。而这些都是我不曾告诉过他的。我以为是表哥的授意。
      父母虽然从未催促过我,但我知道,在他们心里是为我的终身大事着急忧心的。
      而我的心里的的确确是喜欢时良的。
      我怎能不喜欢他呢。
      他会连续熬两个通宵加班,只为了在我空闲的时候可以多些时间陪我,哪怕只是见我一面。
      我的脾胃一向不好。而时良会在知道我胃疼的时候驱车往返七十多公里只为了给我送来一盒胃药,而自己却因此而忙到没有时间吃午餐。
      我和他之间,似乎差的只是他一句正式的表白而已。
      直到表哥找到我。
      “姨父姨母跟我说,你最近和时良走的很近。”表哥开门见山的问我。
      似乎是。我点头,并不想否认。
      “婉婉,听表哥话,离他远一些,你们并不合适。”表哥诚恳看我。
      “为什么?哪里不合适了?”我意外的看着表哥,难道他竟然不是极力促成的吗?
      “时良他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人畜无伤。”表哥扔给我一叠照片“喏,你自己看看。”
      那是时良在酒吧,在夜店吸烟酗酒夜夜笙歌的铁证,以及和不同的女孩儿牵手亲吻的亲密照片,时间流过了我不曾认识他之前的那些个未知的春夏秋冬。
      我心下有些战栗,却兀自嘴硬的问表哥:“这些又能说明什么呢?”
      “说明你并不真正了解时良,他只是让你看见了他想让你看到的那一面。”
      “这些东西你已经给爸爸妈妈看过了?”我的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惊慌。
      “并没有。”表哥看着我一字一句“有些事情,他们没有必要知道。”
      我心下稍安。
      “东西已经给你了,剩下的你自己做判断。”表哥说。
      于是,在时良对我表白的那一天,我做出了这辈子最失策的决定——拿着那些照片问他曾经都发生过什么。
      时良竟然流泪了。那样温暖的像阳光一般的大男孩儿竟然流下了伤心又悔恨的眼泪。
      他给我讲了一个故事。声泪俱下。那是一个‘一眼万年’的故事。男女主人公在大学军训的时候一见钟情然后相恋四年。故事中他和他的初恋——那个被他称作‘莹莹’的女孩儿终因他父亲的棒打鸳鸯而未成眷属。时良告诉我,他爱莹莹,很爱很爱。研究生的落榜以及离开哈尔滨都是他对他父亲无声的抗议与报复。他还告诉我,自从和莹莹分开后,他开始抽烟,酗酒,流连于夜店,也开始尝试和各种各样的女孩子交往。他只能以这样无声的方式向他的父亲抗议,借此来忌奠他早夭的爱情。
      我默然,只能无言的看着他。一颗心像被钝刀一下又一下的划过,一抽一抽的疼。
      “婉儿。”他睁着一双泪眼恳求的看着我“我知道过去是我太荒唐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了,你愿意给我一次机会吗?愿意给我一次机会爱你吗?”
      我能说不吗。我是一个太没有安全感的双鱼座,在感情上犹疑又爱举棋不定。有些相遇,一旦开始就覆水难收。而时良他就是我的覆水难收。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我一个人的去了哈尔滨,去了时良从小成长的城市。这次旅行过后,我打定主意要与时良好好爱一场,哪怕注定是飞蛾扑火呢。
      时良抱着我,再一次泪流满面。他用那样好听的嗓音念着我的名字对我说:“婉儿,你是我的天使。”他轻拥着我,在我耳边哽咽呢喃“婉儿,我遇上你,这样迟。”
      那一刻,我以为我的幸福真的来了。
      尤其是当我见过了时良的父母,感受到他的父母对我不加掩饰的喜爱时,我已经完全被幸福冲昏了头脑。幸福是这样措手不及啊。
      可是我却常常莫名其妙的心慌意乱。难道幸福也会让人觉得恐惧吗?
      如果,如果没有哪条微信。如果,如果我不曾翻看时良的手机。可是,没有如果。
      时良追求我,从始至终都不是因为感情,而是利益。原来如此啊。
      我只觉得可悲。原来,从始至终都只是一场骗局。我视之为无比圣洁的神圣婚姻,竟一开始就有着这样肮脏不堪的里子。我只觉得恶心。
      时良问我,为什么不能选择一直相信他,为什么不能做到自我欺骗。他还问我,难道不知道,自我欺骗的越好,婚后生活就会越幸福的道理吗?我问他,那么我要自我欺骗到什么时候,欺骗自己到他席卷了我乃至我的家族所有财富之后和我提出离婚的时候吗?他沉默。我冷笑。我爱上的竟是这样一个彻头彻尾的渣男啊。
      他最终还是离开了。背影无比决绝。
      可我竟然还想看看他。想最后再看看他。所以我打开了客厅落地飘窗的玻璃。幻觉吗?是我的幻觉吗?为什么我竟然看见他在向我和煦微笑着招手,一如我俩昔日静好之时。我分明的听到他在对我说:“婉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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