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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你该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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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再次被装进了这双碧绿色的眼眸里。
洛基迟钝地眨了眨眼。
传说当神灵死后，女武神们会骑着云之骏马来指引他们去往瓦尔海拉。但在刚才，洛基没有看见女武神，也没有见到云之骏马。灵魂被拉扯的他只记得有一束炙热的光在混沌的黑暗中爆发出来，随后明亮的光线无法抑制地向上升腾，将他从彼岸引回到现世的这具躯壳里。
洛基睁着眼睛，脸上的神情还有些恍惚，他的耳朵里似乎还能听见那些奇幻莫测的声响，以至于他一时无法辨认眼前的这一切是否真实存在。
我是活着的吗？
他缓慢且警惕地撑起身体，被重新注入灵魂的绿色眼眸如同野生动物般地打探着眼前的景象，最终他将目光集中到身侧男人的脸上，想从细枝末节中窥出真相。
寂静中，归来的灵魂无所适从。
他看起来好似随时会起身逃跑。也许此时一只乌鸦的振翅就会让他如惊弓之鸟般失措。方向盘不希望给洛基带来慌乱，因而他什么都没做，哪怕是开口说一句话。
他只是注视着，倾听着，温和且沉静地等待着他消化这份死而复生的“惊吓”。
【我就在这里，此刻我是真的，你也是真的。】
洛基不由得望进那双金色的眼眸里。
像是遇见了克星，耳边的嘈杂声就这样戛然而止。在那双眼睛里，在那宛如穿透厚重雾霭映射入漆黑大海的天外日光中，灵魂获得了安宁。
我还活着。
一时间，他不再强迫自己辨清眼前的轮廓和色彩，他松弛了下去，一下又陷入了之前那种半梦半醒的状态。
眼前的景象再度模糊了起来。
他又躺倒了回去。
方向盘再次接住了他。
隐隐约约的，视线中显出一颗巨树，绿黑相间，枝条交错缠绕，最高处的枝条摩挲着透着微光的天空。
洛基的目光透过交错的枝叶，定定的看着那道光亮。此时的精神太过疲惫，也有些迷茫，他不知他即将迎来月亮还是太阳。
“那是月亮还是太阳？”他喃喃问出声来。
绯芒跃出地平线，黎明的第一缕玫红浮现于天际。黑暗化作飞快消融的灰色晨雾，天空正是破晓时。
方向盘轻轻拂开洛基额前的黑色发丝，让他的视野更加清晰真切，让那光落入碧绿眼眸里生辉。
他的手指缓缓擦过他的脸颊，那双温暖的金色眼眸与他目光交接，唇间的话语舞动着炽烈生机。
他说：“黑夜已过，太阳正在升起。”
他笑：“洛基，我很高兴没有失去你。”
“唰——！”地一下，洛基只觉世界一瞬震荡，有什么在他冰冷的躯体内燃起，在他脑海里沸腾。
在那指尖离开脸庞的那一刻，他猛然伸出手，抓住了方向盘的手腕。就像握住了太阳。
你该知道…
千万种词汇闪烁在脑海里的洛基未置一词，凝视着那双宽阔的金色眼眸，他握着他手腕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而在下一秒，像是将积攒的力气在这一瞬全部爆发出来，他用力伸手一拽，令毫无防备的方向盘向下倾倒。
他握住他的后颈，不再抵御比过去更加强烈的冲动。
一个冰冷而失控的吻。
方向盘睁大了双眼，眼中那片金色的湖海像是被人挥浆荡开了洌冽波涛，闪过震惊和恍惚。
没有持续能量支撑的屏障已溃散成点点星光，徐徐无声地从空中降落下来，随即在风中消散不见。
雨早已停歇了。
“你该知道我爱你。”
洛基侧过头，将脸轻轻贴在对方的脸上。
我的爱本该潜行于心事叵测的声色里，但在经历过这个生死攸关的雨夜后，它们开始疯狂地生长，宛如一个从地底翻涌而出的旋涡，把我整个吞没。
而此刻我只想任由那迫切的爱意朝你奔涌而去。
索特萨斯，你该知道…
我爱你。
在世界的微光中，环抱着对方，洛基感到自己如此清楚、彻底地活着。
明亮的太阳和纤细狭长的云朵缓慢地集汇在这片荒芜空旷的天空，森林中黑暗生物的身影纷纷消失在浓密的灌木丛中、杂乱的岩石堆下。可树梢上的乌鸦没有离去，它睁着一双眼睛，眼中保持着黯淡而骇人的红色。
这让洛基想起了暗红色的以太粒子。
洛基松开了手。
他开始颤抖。这是因为寒冷，他告诉自己，这是从约顿海姆吹过来的风带来的寒意。可他心里清楚，颤抖的原因并非寒冷。
洛基想起了他做过的事情。
他开始思考，开始猜测。如果昨夜他没有将生命之牌放入万物匣，他是否能顺利对所有人隐瞒现实之石的存在，又或者他不该用生命之牌与矮人做交易，又也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对索特萨斯有所隐瞒。
一切都显得那样糟糕，直到你有意识地回想起来。
它发生得太过突然了，一时间，方向盘分辨不出洛基出乎意料的告白和未曾离去的危机哪一个更令他火种起伏不定。
但很快，在错愕和未知的悸动过后，他明确了一件事。
他不能接下他的爱意。
即使他在成为索特萨斯的这段期间对洛基产生好感。但正是因为这份好感和如今的遭遇让他明悟，他该离他远些。
昨夜他本不该体会死亡。
此前是索特萨斯想的过于简单了，你要知道，身处风暴中心的方向盘根本带不走这朵玫瑰。
方向盘垂下眼，那些因为没有时间和机会发作而迟来的恐惧与愤怒连同身体里的伤口化为细细碎碎、密密麻麻的痛楚，在此刻趁机朝他狠狠压来。
现在他连自保都有些费劲了。
当方向盘的思考走向尾声时，洛基的拥抱松动了。
“洛基，你…”
方向盘撑起手臂，低头看向洛基，刚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对方陷入了一种类似梦魇的状态。
“洛基，洛基…？”他急切地唤道。
洛基隐隐听到索特萨斯的声音从外界传来，他在喊他的名字。
散落满地的思绪犹如听到了号令，推搡着奔跑着回到了这具躯体里，很快，洛基清醒了过来。
但言语逻辑像是突然出走，词语在舌尖溃不成形，洛基无法说出任何一句话一个字。
不知说些什么，不知从何说起。
他只有望着他，碧绿的眼珠蒙上了一片犹如随风飘荡的雷雨云洒下的阴影。
四目相对，方向盘的心中像是突然燃起了一团火焰，在不知来处的狂风吹拂下变化着形体，闪烁不定。他能听到它 “劈啪”作响的动静，有什么自明亮炽热的火焰倾泻而出。
可尽管如此，他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等着它逐渐熄灭。
在晨光自他头顶交错往来的树枝间隙完完全全地洒下时，他终于做出了决定。
“洛基，抱歉，我想我该离开这里了。”
方向盘支起手臂，站了起来。
近在咫尺的呼吸骤然离去，一团不请自来的冷空气闯进了肺里。
“向我…向索特萨斯道个别吧，洛基，毕竟之后就无法好好地说再见了。”
洛基看着索特萨斯，觉得自己仿佛在远处听着他的话。他没明白，没完全明白索特萨斯的话。什么叫…道别？
“道别？”他低语道。
他慢慢地站起身，努力地站直身体看向索特萨斯。
“你要离开，为什么要跟我道别？”
“我们不是一起…”
“不。”方向盘缓慢地摇了摇头，说，“我需要自己走。”
洛基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他向前走了一步，“因为我刚才的话？”
“不，不是。”方向盘犹豫了片刻，最终眼神柔和了下来，坦白道：“你的爱何其珍贵，索特萨斯只会感到高兴。”
但随后他道：“可是洛基，索特萨斯终将是方向盘，他有过去，他来自赛博坦。”
“有些事情我非做不可。”
“而你继续呆在我身边，难保不会再次直面死亡。”
“抱歉，洛基，你可以认为我自私，我不想看到你因为我死在我眼前，所以我要自己走，并且不留给你选择的余地。”
“就当我是一个谎言家吧，一个卑劣者。”方向盘用反省的语气说，眼睛始终对着洛基的视线，不曾偏移：“之前承诺你会带你离开的话都忘了吧。”
一阵难堪的沉默。
在这寂静的时刻，洛基听得清回荡在森林上空哀恸的高亢风声。
他的情感就像悬崖下的海浪那样拍打礁石般冲刷着他的身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接连不断地涌向他，可突然间，整个海洋都消失不见了。礁石上一点海水也没剩下。
他该恨他吗？他该向他发火吗？
洛基在沉默中注视他良久。可是他很好，他想，就像节日里绽放在苍穹之上的花火那样好。
若你为卑劣者，那我同样不高尚。
一股奇异的镇静扫过他的身体，洛基低垂着目光，盯着地面。
“我明白。”他用几近耳语的声音说道。
“什么？”方向盘盯着他。
“藏身深处，隐忍待时。”洛基回答道，他抬头看向方向盘，挤出一声轻笑。“如果我一定要跟上你，我猜我需要这样做。”
“这对于我来说没什么，轻车熟路的行径。”
“你可以一个人走，方向盘。”他说：“但我会追上来。”
方向盘听后，脸上却全无喜悦之情，他微微皱起眉：“你不需要如此，洛基，你不必再为我做些什么，走你自己的路。”
“走我自己的路？”洛基轻声重复道，随后发出一声冷笑，他猛地上前揪住方向盘的领子，说道：“什么是我的路？是备受冷落不被承认的阿斯加德皇子还是被抛弃的冰霜之子？失败者洛基的结局？”
方向盘抓住洛基的手，皱眉反驳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走我自己的路？”洛基又缓慢地重复了一遍，他注视着方向盘，面上浮现出来嘲弄的表情，苍白而尖锐地一笑：“你是最没资格说这句话的人。”
“知道为什么吗？”他凑近方向盘的脸，冷声道：“你我相见的第一面前起，我的路，或者说我那该死的命运就被扰乱了。”
“你敢做抗命者，我为什么不能是！”
“如果之后，我的命运、我的路是由我自己的意志为主导，那么你，”洛基冰冷的声音猝然在半空中断了，随后传来轻柔的仿佛漂浮在云端的几个音节。
“要出现在那里。”
他望着那双金色眼睛，语调恢复了平静。
“和你并肩同行，就是我想走的路。”
方向盘的睫毛颤了颤，他审视着洛基的脸庞，内心的情绪在低沉哀叹和热烈洋溢间变换，生出不知所措。
风穿过纠缠的枝干，从他身后吹来，用力地推动他的背脊，他的手臂。
方向盘不由身体前倾，但随着他身体移动，一束光从枝叶间照进了他的眼睛里。本该柔和的光线此刻变得强烈，刺得他疲惫的双眼隐隐作痛。
他意识到了什么，在片刻沉默后，垂下眼对洛基道：“很抱歉，洛基，我回应不了你程度相当的爱意。”
“还有很多其他问题需要考虑，不知结果，无法掌控。或许…”
“这是拒绝的意思吗？”洛基打断了他，而后微微停顿，只一秒钟，又语速飞快道：“既然不是拒绝，那就不要继续谈论下去了。”
他放开手，并用力推了方向盘一把：“现在，去做你该做的事，为该死的…你珍贵的赛博坦。”
方向盘的话卡在了嗓子里。
一阵短暂的沉默。方向盘和洛基对望着彼此，伫立当场，谁都没有再动作。
“还有，先前我向你隐瞒了以太粒子的存在。”洛基用平静得异乎寻常的语气说，“我很抱歉。”
方向盘一言不发，他短暂地闭上了眼睛，随后又再度睁开。暗金色的双眼越过洛基的肩膀看向交错生长层层叠叠的树丛。
他沉默地看着，与近在咫尺的未来直面对峙着。
而当隐约的噪声从远处接连传来，当它们在方向盘的耳中更为响亮，也更加清晰，还略带少许回音时，方向盘终于开了口：“你确实应该感到抱歉，洛基。”
“你浪费了我很多时间，我只想利用你获得以太粒子，可你，天真的家伙，却想着跟我建立朋友关系。”
什么？
“好在你不负我所望，一面高高兴兴地被我欺骗，一面舍生忘死地为我找寻以太粒子。”
你在说什么？
一个沾血的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方向盘的手掌中，只见他手指轻轻一动，匣被开启，露出了里面暗红色的散发着诡秘能量的物体。
“现在它是我的了。”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方向盘的声音带着一股令洛基陌生的冷酷情绪。洛基盯着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咬紧了嘴唇。
不对劲，他不对劲，他此刻的表现和上一秒太过割裂了，是自己遗漏了什么信息？
像是揭晓谜底般，洛基突然听见自己身后林中传来树干沙沙作响的声音，他猛地转头朝身后望去，而紧接着又抬头看向天空。
“真是不巧，你们刚来，我就要走了。”方向盘牵动起唇角，朝袭来的黑暗精灵和托尔一席人挑衅般地露出了一个冷漠且邪性的笑容。
被他目光触及到的人皆是怒火中烧，或是呵斥，或是威胁。
方向盘不做理会。
他全无表情地移开目光，最后看了一眼洛基。随即一阵急风呼啸刮过，发出空洞而狂野的声响。
方向盘消失在那股风里。
【向我…向索特萨斯道个别吧，洛基，毕竟之后就无法好好地说再见了。】
洛基怔怔地看着他消失的地方，背脊自上至下滑过一股细小的战栗。
那些字句在洛基的脑海里闪现回转，是非虚实逐渐明晰。
……
在方向盘下定决心要一个人离开后，他便担忧起被留下的洛基可能会面临的困境。他不知道在他去救洛基之前，黑暗精灵和洛基接触了多少。但有三点，黑暗精灵见过洛基的模样，亲眼看着以太粒子被洛基带走，以及他看见的方向盘是机械形态。
如果方向盘就这么带着以太粒子一走了之，那么对方向盘了解全然陌生的黑暗精灵只会找上留在这九界中的洛基，说不定黑暗精灵会以此为由与阿斯加德开战，而被战火殃及的阿斯加德的人则会对洛基声讨，再加之洛基真实身世的这颗暗雷…
所以他作了离开前的最后努力，在所有人面前摆出阴险的欺诈者姿态，让洛基与以太粒子撇清关系。
【看起来你完成地不错。】789在事后评价道。
【我现在不想谈论这些，789。】方向盘在跨出789为他开辟的空间门后，捂住自己的胸口，再也忍不住地猛然吐了一口血。
【希望你还有什么防御方面的功能，比如保护昏迷的人不会受到外界伤害之类的。】他擦了擦嘴，平静地对789说【我要失去意识了。】
【啊？……啊啊啊？你真倒啊！】
……
翌日，方向盘睁开暗淡的金色双眼，从地牢中醒了过来。
？
作者有话要说： 补充一点：方向盘不知道洛基在黑暗精灵自爆了自己冰霜巨人的血统。
这就是我耗时了快两个月，终于磨出来的东西，可喜可贺，我不要放到明天了，不然又想改了，嘤嘤嘤
接下来还有一个高潮剧情，一两章的样子，然后我们就可以换地图了。
来来来，快来给我留言~
不负责任小剧场：
假如作为背景板的生物皆有思想~
枝头的乌鸦：呦，他怎么把他拽倒了，啧啧啧，让我瞧瞧是怎么个事？
朝脊背手臂吹去的风：给我抱！给我亲！这还不亲！
叶间小光束：不建议贴贴，因为我没有QAQ。
沙沙作响的树干：来人了昂，兄弟们，我提醒一下子。感谢在2023-09-13 22:59:08~2023-11-24 23:33: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下陌尘 37瓶；67786443、胡桃夹子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