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见花生佛

30、私家侦探的职业道德

　　私家侦探雷音是行业界非常出名的模范人物，首先是他技巧高超，向来都能在被调查对象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最快查到最全的资料。其次是他嘴特别严。最后，所有私家侦探行业的职业操守，他都超级遵循，简直是教科书似的标杆。
　　然而，在阿廖沙等人的眼里——现在的广告也太不规范了，牛哔吹成这样，居然大家都信？！
　　他们找上雷音的时候，这小子三五句就直接把弗兰撂个底儿掉，连顺手查到的一些前的董事长曲妙笙的那点事儿也都抖了出来，哪里“模范”了？嘴特大吗？
　　染青看着阿廖沙手里转呈上的一大摞资料，也是一顿无语。因为一代找私家侦探进行调查的时候是在上一次存储记忆后，她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儿。还是这一次决定彻底追查弗兰的事情，才在行业里用力搅和了搅和，结果一下就把雷音这个人给搅出来了。
　　正因为知道他受一代委托查找过弗兰的出轨证据，就想着如果直接找他问，哪怕是拿钱买回来呢，反正他们的调查也不会放松，双管齐下，也许这个独行侠侦探还真有啥特别的技巧，能对他们的调查有所帮助呢。
　　结果对方一看见铁塔般的阿廖沙，就立刻认出了遗嘱宣读那天站在柳染青身旁的保安队长，这小巨人似的身形，茫茫人海里都特醒目。所以，别说是谈“拿钱买回来”这件事了，连意思一下“敲打”的话都没说，对方和见到亲祖宗一样直接噼里啪啦啥都撩了。
　　用萨沙的思维来说——这才是真正的明白人呢！
　　曲妙笙董事长委托他查现任丈夫弗兰，他秘密调查很正常，拿到的酬金也多。如今是柳董事长掌权，胆子多大敢和八荒作对？他一配合，以后也许还能有更多合作机会，何况，这些早就调查过的资料都是现成的。大家都是董事长，给柳染青和给曲妙笙没多大差别。
　　柳染青翻了几页，眼珠立刻瞪圆了。她长期被困在实验室不见天日，又有多半时间都在营养液里被浸泡着，出来的时候皮肤是经过一段敏感期的，现在因为风吹日晒和伙食变化，整个人有点圆圆的，尤其是脸，看起来像个大号娃娃。
　　瞪大眼睛的时候，更像是没成年，特别显年轻，别说她是曲妙笙“外面的”妹妹了，就是说是她“外面的”女儿都有人信。
　　萨沙敏感地问：“有什么发现吗？”
　　她忍不住骂了出声来：“卧槽，居然是在游戏里搞在一起的！全息游戏？！”
　　她接收的记忆里，有关于这个公司的一些信息，因为一代负责了网络信息科技等方面的内容，旗下的网页、手机、客户端大型游戏等方面都是同一个公司研发、运营。
　　但结果弗兰也不知道是眼光好，还是谁给了什么内部信息，非常看好全息游戏行业，于是在自己一个子公司里专门开辟了全息游戏的部门，还研发了几款游戏，其中一款特别流行，帝国普及率很高。
　　等到这款游戏非常出名，传到一代耳朵里的时候，这游戏已经很有口碑了，连带着的，弗兰旗下的这个子公司都出名起来，反而公司里的其他业务光芒都被掩盖了。而且，弗兰也的确是很会投机，发现全息游戏不但是片蓝海，他还恰巧站在了最强劲的风口，于是将公司的主营业务都改换成了这个，后来整个公司都变成了全息游戏公司。
　　但不管是一代还是柳染青，都万万没想到，弗兰下这个家伙出轨居然出到游戏里去了。
　　他们是常常在新闻里看到，有些人为了游戏里的虚拟情人伤害现实中的对象或者家庭，但没想到弗兰这样出身、学历、甚至现实地位的人，也会空虚到将情感寄托在那么假的地方。
　　尤其是，已知对方是朱文婷，明明现实里是可以见到的，偏偏要在游戏里瞎搞，图的什么？！
　　更吐血的是，雷音的调查太过详细，别说是游戏里双方的角色照片了，因为他也用虚拟形象出现，大家互相都不认识，有一些视频录像还带当前打情骂俏的。
　　柳染青手一抖，差点把光屏掉到地上。
　　如果没人说，她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那个帅得惨绝人寰的帅哥是弗兰，那个美女……卧槽槽槽！
　　感觉她实验室里的小妹妹们都好憋屈啊，当初改造进化也有外观美化方面的。如果那些科研人员几十年前知道全息游戏会发展成这么简单的模式，那些在改造中为了脸或者身高、体型而死去的妹妹们不是白死了吗？
　　她闭上眼睛，强忍住内心的怒火。
　　一代应该也是没玩儿过全息游戏的，她在本体14岁时死后就进入曲家了，但是虽然有本体的记忆，却到底还是个小孩子，现实中的常识死记硬背一些，需要应用的都要从头学。再加上要念书、要学习公司的运营，她没成年所有假期都在公司里跟着曲文一起工作了，哪有时间玩？
　　所以，她可以想象，当一代知道“全息游戏”这种东西，并且进入游戏舱进行体验的时候，心情是会有多悲愤！
　　这种抹杀掉人和人之间原本的个体差异，强行“平衡”的游戏，无异于麻痹思想和身体的慢性-毒-药。
　　这种东西的存在，非常明显地对照着实验室的可笑，和她们这些克-隆体的悲哀。
　　法律不允许其他人种伪装成泰兰特人的最基本样貌，但实际上纯血泰兰特也有一些特殊的外型，只是比例非常少。但是，在游戏里，各种血统的人们可以选择各种形象，现实里被禁锢的，游戏里都可以满足。
　　她记得刚进一代办公室的时候，在休息室里看到的那个游戏舱，因为兴致缺缺，到现在都没有打开过。可是，她和一代都是曲妙笙的克-隆人，她们不但DNA一致，连指纹和虹膜甚至声线都没有多大差别。
　　“你没事吧？”阿廖沙样子粗豪但内心细腻，并没有多说话，萨沙感觉到空气中的气氛凝重，但还是有些关心地问道。
　　她只想将面前的桌子踹到一边，然后用力地吼叫。帝国基因改造计划被废除几百年了，可实际上到现在还有秘密进行的实验室，而且不是少数，只是从公开转移到地下去了而已。
　　他们的目的表面上说是为了“纯血泰兰特人更美好的未来”，但实际上，只是想要改造出一些厉害的战争机器来，因为，他们自己都不行，所以，让那些改造过的天生的战士去为“帝国”而战，那实际上“帝国”到底是谁呢？
　　所以，当纯血的稀有的泰兰特人已经不足以被直接实验，只能采用“克-隆”这种星际绝对禁止的非法实验结果时，那些阳光下的纯血或者混血，还在这里美滋滋地用着纯血的样貌，在游戏里为了一点狗屁“名声”打打杀杀，或者和现实中的丑比、游戏中的美人而谈情说爱。
　　她们不但是泰兰特的牺牲品，甚至是其他种族的牺牲品，她们是微不足道的，她们甚至，连最基本的、自由或者的权力都没有。
　　“出去。”她说，“让我一个人静静。”
　　阿廖沙担忧地看了她一眼，最后一个走出去，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蓝星上所有的人种都觉得泰兰特人骄傲自大甚至非常歧视其他的人种，可是，就算是身为八荒集团的掌事人，柳染青却深刻地知道，自己作为一个克-隆人，到底是怎样低微的存在。
　　本体曲妙笙活着的时候，也不过是取了一些她的细胞和少量组织进行克0隆而已，对本人几乎没有任何伤害。如果不是她死得太早、太仓促，也没有其他的继承人可以替代，一代也会和其他的所有妹妹一样，进行各种实验和改造。
　　甚至，一代都未必能像她们四个一样幸运地在那样残酷的改造中活下来。
　　也许也有很多背景不够深厚的泰兰特人，曾经在《改造法》实行期间被抓去“自愿”参与研究。可是这些人从根本上都和她们不一样，她们从开始，就是为了“改造”而存在的。
　　她们的目的不是为了延续生命，而是为了满足别人的欲=望。
　　她一直都在实验室生活，没有接触过外界信息，可是一代的记忆里，却有听说过别的一些实验室，不光是针对“改良泰兰特人战斗基因”的方向，还有一些“不老、不死”之类的研究。比如那些受伤之后可以快速愈合的实验体，很可能每时每刻都在受伤害，以求得出“最大承伤值”的数据。
　　这份关于弗兰“外遇”的调查报告，像是一面照妖镜，冷酷地照出了她一直以来都不愿意面对的最深层恐惧。
　　她真实生活的地方其实是地狱，而这种最流行的全息游戏，却是虚幻而美丽的天堂。
　　她又继续往后翻了翻文字资料，踉踉跄跄地走进了休息室。那里是一代的游戏舱，上面有漂亮的花纹，是八荒集团的LOGO，大概这个游戏舱还是定制版的。
　　一代购买游戏舱，还是订做的，弗兰应该知道。所以，可能在一代进入游戏的时候，弗兰就收敛了和朱文婷之前的那种密切联系。当然也有可能他根本没注意，也没想过可能会那么巧地遇见对方，毕竟样子和名字甚至声音都改变了。
　　她抚摸着冰冷的外壳，眼神里充满了伤感。突然内心有一种莫名的冲动：“凭什么要成为曲氏的新继承人？她又不是曲妙笙？”说白了，连一代都不是曲妙笙，她们从小被教导“比人都不如”，为什么要作为一个“人”活着那么假？而且一代从被接到曲家开始，就拼命学习，兢兢业业地为八荒集团出力，一直到死。
　　虽然一共也就二十来年，可那是她的前车之鉴。她虽然姓柳，却一样是董事长，接受了曲家的遗产馈赠，而且长成这样，外界都普遍认为她就是曲家的骨血，即使孩子不姓曲，也留着曲家的、纯血泰兰特的血。
　　她也要为曲家卖命一辈子。
　　“这不公平。”她喃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