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才是那道伤》篱卉

2、开学典礼

　　南方的天气总是温暖和煦。

　　一三年夏天，离木十五岁，刚刚考上县城高中。

　　小县城里弥漫着初夏清晨朦胧的光晕，渐渐热闹起来的街市还有些微微迷蒙的倦怠，南方小县城里没有秋冬，只有春夏，一如离木此时心中的雀跃。

　　初夏的气温还不算太热烈，离木穿着红色连帽卫衣和一条黑色运动裤，哼着不成调的歌从初晨的灯光中走来。

　　龙川中学开学的第一天，本没有早课，只是离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和惊喜早早起床了，简单吃过早点就在学校里闲逛。龙川中学是整个县城里最好的高中了，因坐落在县城中央龙川河畔得名，前身龙川书院，距今都有足足百年历史了。

　　学校信息楼前有棵皂荚树，纪念碑上说是建校同年栽下，树龄也该百来岁了，树下有几个退休的老教师跳着广场舞，在这还未亮透的清晨莫名添了些些热闹气儿。

　　离木吸了一口手里捧着的纯甄酸牛奶，细细的嚼两下，坐在树下的长凳上，慢悠悠的晃着双腿，

　　约摸呆了半个小时，离木拍拍裤腿上的灰尘，把牛奶盒子随手丢了，准备去参加开学典礼。

　　“诶，同学，这么乱扔怕是不好”，离木刚准备提步离开，就听见这声戏谑的言语，正要看看谁这么多事，只见一张坏坏的笑貌，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轮廓分明的五官，穿着一件白色T恤,下身是条做旧的牛仔裤，双手插裤兜里，慢慢的从纪念碑旁边的石阶上缓不迈上来，离木脸上浮现一抹愧疚，霎时间红了脸色，心想：捡起来就是了。

　　“哦，好！我捡走了”说完离木就捡起盒子快步离开。

　　“诶，你跑啥啊，我又没……”离木没听完身后的男孩说完什么就跑了……

　　“第一次做坏事就遇到这种人，”离木低低嘟囔了一声，然后跑回寝室准备同室友一起去参加开学典礼，“离木，你去哪了呀还这么早呢。”宁萍随口问，“我去晨练了，快叫她们起来收拾收拾了”离木回答。

　　广播里传出：通知！通知！请同学们到操场集合，开学典礼马上开始！通知！通知……

　　“嘿，宁萍，让刘慧快一点，开学典礼开始了呢”离木急声催促两个室友。
　　“来了来了！”刘慧一边扎着头发一边回答。
　　“开学第一天，要是被老班开刀可不好……”刘慧拉着离木和宁萍就开始跑……

　　拉开寝室门，太阳已经高挂，阳光撒在年轻的面庞上，暖洋洋的。

　　操场上已经集合了一大片学生，离木跳起来找班牌，“嘿，宁萍，哪，高一四班，我看见了……来！”离木拉起宁萍刘慧就往人群里扎。
　　开学还来不及选好班干，操场里还很混乱，大家都急于认识新朋友，一时嘈嘈杂杂，“安静！安静！按高矮次序站好……”。大腹便便的副校长拿着话筒在舞台上生气的跺脚，然而……没有人理他

　　“请各班主任就位，整理队伍……”副校长只得把责任下放，队伍慢慢恢复整齐

　　“现在进行大会第一项、奏国歌，升国旗、全体肃立……”

　　“大会进行第二项，请校党委书记致辞，大家掌声……”

　　离木捅了捅前面的宁萍，“诶，开学典礼还开多久呀”“不知道啊，估计还早呢，你看这些领导……总是要每个都介绍一遍咱们学校的光荣历史吧……”

　　“咱们来猜手指吧，”离木建议
　　“好啊好啊，我先来……”宁萍悄悄地从身后伸出手，右手握住左手指，只露出五个指头“来你揪我的中指看你找不找得到……”
　　两个女孩子把台上领导的唠叨关在了耳后，悄悄玩起游戏。只来得及隐约听到半句“散会后后打扫…………”，两个女孩的窃笑就隔绝了一切。

　　夏天的日头越来越烈，到正午，台上领导喋喋不休、队伍慢慢有些松散

　　“大会到此结束，请各班按秩序离场……

　　这话一出，队伍就想蜜蜂出窝，叽叽喳喳散开了

　　离木提了提书包带子，耸耸肩，“走，咱们去后面找刘慧吃饭去，叫她长那么高，哈、排后面了吧……”宁萍拉起离木，朝操场口走去。

　　刚走两步，看见踉跄着挤人群的少年，险些撞上。离木刚想快步离开，就听到少年问：“诶，咱们是一个班的啊，你看你这个没有公德心的刁民，诶咱们一起去吃饭吧……”

　　“离木，咱们去吧，他好帅呀”宁萍凑到离木耳边轻轻说

　　“哦，好！我还有个室友……”“诶，两个小没良心的，我在这，这儿……”离木还未说完就听到刘慧在人群对面怒吼

　　离木抬起头，正好对上少年被人群挤得站不稳的身体，少年伸出手臂护住离木。离木娴静的脸在初夏热烈的日光里泛着光晕。少年脸上微微泛红，胸膛里的心脏极速跳动

　　在楚源的记忆里，这一个拥抱，像是一整个世纪般长短的慢镜。

　　“去二食堂？”楚源觉得男孩子应该打破沉默，轻轻问道

　　“恩。”

　　“等人散点再去吧”楚源说

　　“好”，易遥趁人群稍微松散开就拉开与楚源的距离，拉着宁萍，微微退了两步，

　　“……恩。你没事吧？”楚源有些失落怀里的人儿离开

　　“恩。没事。”

　　夏日的光晕洒下来，整个人群像一片热闹的沸水慢慢散开，

　　“咱们是一个班的，我叫楚源，很高兴认识你们哦”楚源笑着对离木伸出手

　　离木抚了抚耳边的碎发，伸手轻轻握了握楚源的手，宽厚的手掌，有些细密的汗，灼热得烫人，离木瞬时红遍了脸颊“我叫离木，这两个是我室友，嗯”

　　“小帅哥，我叫刘慧，很高兴认识你！”刘慧豪迈的伸出手同楚源握了握。

　　“我叫宁萍，嗯哼，我们两个可都是离木最好的朋友哦，同一个初中来的呢，所以……你懂的”宁萍促狭的伸手同楚源握手

　　楚源有些羞涩的笑了笑，
　　三个人走向更加热闹的食堂。

　　回到寝室后，宁萍故作恶狠狠的问：“小妞 ，不老实啊，从实招来”
　　“说好单身一起走，你却先我作了狗，小妞，不说清楚，爷可不饶你” 刘慧也欺身上来，挠离木的胳肢窝

　　离木边笑着逃开，边说了早上发生的事
　　“好啊，背着我们去艳遇”刘慧，更加使力收拾离木，
　　“诶，那小伙子可老帅了，你中意不姐们儿帮你”宁萍促狭的问

　　该怎么去形容自己的感觉，离木心下也有些迷茫，心中想起楚源、初次相逢，他是那么与众不同，也许十五岁的女孩子都拒绝不了对这样的男孩子心跳加速，温润礼貌的气质，帅气的外貌，不用拿刀在心里刻下他名字，不用动手在纸上画出他的样子，因为他已经在别人精神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影子。可是就这样草率说喜欢也不太可能，离木理不清，便也不再想了

　　于是大笑着说：“哼哼，我是中国共产党的接班人，怎能拘泥于男色”

　　女孩子们嬉嬉闹闹过了这茬，热热闹闹的聊起明天，聊起梦想，聊起旅行和曾经。也许每个人在年少的时候都这样，就是这样，烦恼也不算，心动也不算 ，和三两个好朋友一起，看见云也笑，也闹，夜晚很快就忘记白天的事情了，明天的早餐吃什么，明天的作业怎么办，对其而言，才是要紧。

　　离木翻着课程表，心下想：明天肯定是要领新书了，该选班干了吧想到这问道：“萍啊，慧啊，你们要竞选班干部吗，明天发了书肯定要选班干部了”

　　“我这样桀骜不驯的人怎么可能陷入官场，不去不去”刘慧支起看手机电视的头冲离木说
　　“我不知道呢，嘿嘿，其实我想做学习委员，但是……唉明天看嘛，你呢，小木子”宁萍坐床上整理着衣物

　　“我不选，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才不要俗务缠身呢”离木嘻笑着说，

　　窗外阳光收了炽热渐渐变得橘红温暖，天空的云霞撒下光圈，
　　看着日光色渐淡,艳阳似蒙了薄雾，变得暖橘,围墙边上如镶金边的落日,慢慢的，残阳打在地上与操场上的橡胶草地融为一体,绿莹莹暖灿灿的，
　　夕阳从西山上斜射过来,地面的一切都罩在一片模糊的玫瑰色之中.

　　离木站在窗前,离木好似看见光圈中有个笑着的少年，凝望着那片霞光，心下一片温润，摇摇头，打断琦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