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凤调》鹿三

94、第四章 旧故事

　　初步断定，又是一出精彩的三角恋。

　　我瘪了瘪嘴，指了指千眀：“他刚刚说他叫什么月儿。”

　　“那个和你身段相仿的女子就叫后月。”温琛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眼神空旷辽远，“明叔现在的的智力只相当于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他觉得自己就是后月，说后月会说的话，做她会做的事情，爱她喜欢的一切东西。大夫说他是受了刺激所致，这一辈子也许都只能这样糊里糊涂地过下去。”

　　我感觉到浑身一阵发麻，决定发挥自己的想象力来狗血一下：“千眀和后月最初相识，他被她的才情和美貌所倾倒，迅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后来因为后月，他渐渐认识了她的妹妹，发现她的知情识趣竟然比后月的才情美貌更加深入他心。古往今来每个妹妹对姐夫又都有着非比寻常的渴望，见姐夫也对自己倾心，便不假思索地投入其怀抱。然后后月便被千眀始乱终弃，难受得不能自已之时果断选择自杀。千眀见自己将一个正青春的姑娘害得就此长眠地下，便难以原谅自己，悲痛欲绝直到丧失心智。”

　　我本来只是准备胡诌，可是越往下说去就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实在是太大了。

　　“去吃点东西吧。”没有陌生人的时候，温琛都是不会带面纱的，从他冷淡的表情便可以看得出他似乎是很不想和我谈论这个问题，他板着脸转身离开，“你叫着明叔一起吧，他比较听你的。”

　　温琛吃饭的时候很安静，不像往常一样想着法地跟我斗嘴。念卿今天也没有闹腾，自己拿着勺子乖乖吃饭。而千眀坐的位置正好在我的对面，一边吃饭，还时不时地抬起头对我笑，我并没有觉得友好，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诡异。

　　大家都吃好之后，我便指使千眀去收拾碗筷了。

　　得了空隙，我将温琛拉到一边：“温琛，你就告诉我，我们要在这里呆几天。我现在真是受不了，吃个饭一直被人盯着，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温琛高深莫测地说了一句：“这个，我们得从长计划。”

　　他意气风发地甩了甩衣袖，头都不回地扬长而去。

　　我气得话都说不出来，指着他离开的背影浑身颤抖着，那样子像极了癫痫发作。

　　快要到晌午的时候，温琛见日头正好，便拉着吃过饭之后又去睡回笼觉的念卿去山上打些野味。
　　我心里自然是很兴奋的，却是一本正经地跟在他们身后出门。

　　走出一段路，温琛回过头疑惑道：“你跟着我们干嘛？”

　　我说得理所当然，完全没有发现他们两人眼神里的嫌弃：“我跟你们一起去打猎呀。”

　　“娘亲你要是跟着我们，我们今天的午餐和晚餐可能都要吃白粥了。”念卿捂着肚子，可怜兮兮地看着我，“卿儿还在长身体，我虽然不娇气不用顿顿吃肉，可是总还是离不开荤食的。”

　　我戳了戳念卿的脑袋，气呼呼道：“你的意思是我连累了你们，你自己瞧瞧你的短腿，比我好得到哪里去。”

　　念卿一直很介意他的‘稚胖’，意思就是稚嫩的肥胖。他苦着一张脸陷入深深的神伤。

　　“他再小好歹也是神兽啊。“温琛很明显地站到了念卿的战线上了，哄三岁孩子一样随便，“你就留在这里和明叔玩儿吧，他是绝对不会伤害你的。”

　　我心里暗想，他绝对不会伤害我，可是我要怎么去相信一个智力只有五六岁的孩子暂时表现出的极度友好。

　　但是我得争一口气，既然他们一大一小已经十分明确地嫌弃我是一个累赘了，我当然也不好跟着他们去了。

　　“你们走吧，你们全都走吧，我去让千眀打拳给我看。”我哼了一声，来了一个漂亮而利索的转身。

　　本来我以为找千眀很容易，可我把整个寺庙都差不多找遍了，累得跟那什么一样，最后才在一个后院的树下找到他。

　　那棵树在整个院子的正中间，周围是用大石板砌成的底座，石板上铺满了绿得发黑的苔藓，看上去就有不少的年岁了。透过镂空的地方可以看到树根盘根错节地匍匐在地表上，树干粗得要两个人合抱才够，枝叶繁茂挡住了院子上方的天空。

　　千眀正攀在树上摘着树上的果实，远远便看见我来了，立即笑开颜：“这树上的果子酸酸甜甜的很好吃，月儿专程给你留着的。”

　　说着说着他一个简单的旋身，便稳稳地落到了我的面前，一脸憨笑地递给我一个果子。

　　我从他的手中接过来，一点不斯文地在身上来回擦了擦，然后在他充满期待的眼神里大大地咬了一口：“真的很好吃呀。”

　　千眀见我喜欢，立马将他用衣服兜着的所有果子展开在我面前，意思是全部都递给我。

　　我摇了摇头，指着不远处的桌子，指点道：“我拿不了这么多，你把它们放到那边的桌子上吧。”

　　他回头看了看，然后点头表示同意。

　　这寺庙也没有其他地方好玩儿，我和千眀便也顺道坐了下来。他撑着下巴看着我，我撑着下巴看着他，我们两个人的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

　　我突然有了消除无聊的主意，问道：“千眀，你认识我吗？”

　　他十分笃定地回答：“月儿认识你。”

　　我起了逗弄他的恶趣味，眨巴眨巴眼睛笑道：“那我叫什么名字？”

　　千眀挠了挠头，脸上五官都皱到了一起，最后惶惶地摇头又点头：“我想不起来，可我知道我见过你。”

　　“你别想了。”我见他突然变得忐忑不安，把他的手从他的头上拿下来，赶紧将话题转向另外一件事情，“我们这样坐着也不是一个事儿，要不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你再给我讲一个故事吧。”

　　千眀满面愁云，表情比方才更加纠结，像是没有听懂，可最后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那个叫做后月的女子对他的影响可真是大，就算他现在意识不清，却还是知道她的话要听，却还是记得生命中有一个很重要的人，想不起她叫什么，可就是记得她，一直一直都记得。

　　“在讲故事之前，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知道千眀一定会听我的话，我便肆无忌惮起来， “你要答应我以后不能跟别人打架，谁都不可以。只要你和人家动手我就会生气，生气了之后就再也不会理你，我还会离开，离得你远远的。”

　　千眀拉住我的袖子，紧张地看着我。

　　我将手放在他的手上，安抚地笑了笑：“你放心，只要你不和人打架，我就不会不理你的。”

　　千眀非常严肃地点了点头：“不打了，不打了。”

　　“真乖，那好吧，我们现在开始讲故事了。”

　　我其实并不会讲什么故事，前半生的滑稽因为没有意义所以没有什么好讲的。后半生也才经历这么一点点事情，而且大多是在看别人的故事，独孤恒和卿雪，凤朝和穆阿九的故事还有些讲头，我便通通说与他听。

　　千眀着实是个很好的听众，一直专注地看着我，听得很认真。若是换做念卿，他不是过一刻钟便向我讨要点心，就是口渴想喝水，更过分地可能是中途直接睡了过去，最最气人的是他醒了之后，还会无奈地问了一句，讲完了？那就赶紧吃饭去。

　　可我的故事讲完了大半天，千眀还是初时的表情看着我，岿然不动。

　　我试探地想要去拍他的肩膀，他瞪大的瞳孔竟然簌簌地流下泪来。

　　我被吓了一跳，忙不迭地解释：“你别哭呀，我这不是要打你。”

　　“月儿不开心，想哭。”

　　他实实地捏着拳头捶着胸口的地方，反复念叨着这一句话。

　　我为自己不能进入他的世界而感到无措，只能站起身，抱着他靠在我怀里。

　　千眀顺势抬起手搂住我的腰，大力地抱紧差点没把我的腰箍断。虽然很疼，不过看他情绪实在是低落，我也只得任由他抱着。

　　“爹，爹，你不是说要把你捉的兔子给娘亲吗，你哪里去呀？”念卿扬着嗓子叫喊着。

　　我听见念卿的声音，知道他和温琛回来了，欣喜地转过头去。念卿站在那里，看看我，又看看转身离开的温琛，不知道是去是留。

　　我甚是疑惑：“温琛这是怎么了？”

　　千眀终于放开了我，同我一起看向念卿。

　　“我不喜欢娘亲了，我去追我爹了。”念卿满脸都是愤懑的表情，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也顺着温琛离开的方向跑去。

　　留下我一头雾水，只当是他们两个自负却没有打到多少野味，心情不好所致。

　　我想着温琛受了挫折心情不好，便不要求他给我搭把手，午膳全是我一个人做的。我在厨房里手忙脚乱地忙活了大半天却依旧不见温琛这个人，因着早晨只喝了些粥，现在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也懒得去找他了。

　　念卿自从回来之后对我就极其不友善，我抱他上桌子吃饭，他便挣脱我的手之后自己费尽千辛万苦爬上板凳。我要喂他吃饭，他便哼哼唧唧不配合。

　　我想他可能是到了大人口中常常念叨的叛逆期了，也没有过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