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第九章 还愿 ...
-
我转头看向门外,木樊逶迤进得门来,只瞟了我一言,便对着白季微微作礼:“三皇子,知晓可有麻烦你?”
白季半真半假地说着,还不忘了对着我眨眼睛:“知晓自从醒来之后,越来越可爱得紧了。她能麻烦我,我还真是求之不得。”
若不是木樊在房间里,我一定要仰天长啸一番。天啊,谁能够告诉我,这是皇子吗?定是皇后抱错了孩子,哪里会有这么不庄重的人。
木樊笑得和蔼,轻轻拉过我的手放进她的手中,附和着白季的话:“也对,要不是还是这张脸,我定不会认得是知晓。前后差别太大了。按我说,还是现在活泼点好。”
不知道为何,我总是本能地排斥她的热络,大概是电视剧看多了的缘故,总觉得后娘定不会让别人的孩子好过的,于是就觉得她也是一副笑里藏刀的样子。
我不着痕迹地抽出自己的手,打着马虎:“美人娘往日这个时间应该是在督促姐姐练琴,今儿个怎么会有空来知晓这里?”
木樊面上有些挂不住,悄无声息地将手掩入宽袖中,声音里微染上不耐:“你爹说,让你去菩提寺还个愿,也可去去灾,保佑你今后健健康康的。”
真不是我想太多,按照常理,这样的事情应该是做娘的首先想到,结果居然是我爹提起来的。看这样子她还不陪着我去,的确不是亲生的啊。
我特立独行惯了,也不介意她的不陪同,随口一问:“什么时候去?”
“现在吧。菩提寺说远也不远,却还是有一段距离,我找了一辆马车送你去。”木樊慈眉善目地说道,似乎在炫耀自己考虑得有多周到的样子。
白季不慌不忙地起身,义不容辞道:“王妃不必这么麻烦了,反正我闲来无事,陪知晓一起去,沿途护她周到,您也好放心。”
木樊神色一变,客套地推脱:“三皇子太过金贵,怎么能陪着小女。”
就算是我也听出木樊话里拒绝的意味颇为隆重,可白季却硬是活灵活现地装成傻子,兴致勃勃道:“王妃说的可是什么话,知晓是我表妹,我这做表哥的陪着表妹也是应当的。王妃莫要客气。”
木樊犹犹豫豫地说道:“三皇子,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王妃但说无妨。”白季嘴角噙笑看着木樊,眼神却在挑逗我。
我无声咒骂了他两句,要死也别拉着我垫背呀。
木樊的视线在我和白季之间扫了几个来回,“我知道你和知晓从小交好,不过知晓已经及笄,不宜再整日和男子待在一起,会招人闲话的。”
“王妃关心得可真真的周到。”白季以退为进,语音铮铮,“不过知晓在皇宫呆得久了,事事有我皇额娘照顾着,她自己什么都不会。皇额娘怕知晓不适应,才让我整日宫里王府两头跑,说是照料知晓点。”
白季的话已经说到这里,木樊再拒绝就说不过去了。
她凛然一瞥,饶有兴味道:“那就谢过三皇子了。你可要注意知晓的安全。”
说完,一副心有不甘的样子,拖着她的曳地长裙,迈着小碎步退了出去。
依我的本意是不愿意带着珠儿一起的,这丫头不仅牙尖嘴利,还是个话痨。就算和她呆在四面都是惨白墙壁的地方,她也会问出我们为什么要呆在这里,还要呆多久,我们是在等待被营救还是等待被暗杀,这个墙壁里不会藏着巨大的宝藏之类的没有营养却又富含想象力的问题。
更何况珠儿还是一个好奇的姑娘,一路上对什么东西都好奇得不得了,我身为她的小姐都产生了将她弃之如敝屐的念头了。可白季还真是个好脾气,不厌其烦地解答她不间断的幼稚问题。
我有时候觉得珠儿才是穿越过来的人,没见识到如斯地步。
和珠儿如乳燕入林的兴奋比起来,我就沉默得过分了。一路上很少发言,顶多就是往珠儿和白季的身上抛两个没有多大作用的白眼。
其实我也是不愿如此扫兴的,实在是这个身体太过羸弱,而这一路来都是山路。珠儿和白季在前面走得精神抖擞,还不忘数落我的龟行速度。殊不知我已经在心里将两人凌迟了,明明迟王府外有马车候着,他们却欺骗我说菩提寺并不远,说着话的时间就到了。
我怎么就忘了,不论是21世纪,还是在昊月王朝,寺庙之内的迷信东西都是要在深山老林才会有人慕名而来的。要是它修建在闹市,估计路边卖菜的大妈会将地摊摆到里面去,没有生意,遮个太阳也是好的。
当我被崎岖的山路折磨得还剩半口气的时候,却仿佛深入闹市之中。
寺庙本是佛界清修之地,就算香火再旺盛也不至于旺盛到这副地步,丝毫没有书中描绘的蓬莱仙岛虚无缥缈的意味。
人们摩肩擦踵,让我和珠儿的三寸金莲都没有立足之地了,更别说旁边一脚定江山的男子。
看白季拿着水墨扇,扇头抵住太阳穴,大概是有那传说中的密集恐惧症。
虽然我从21世纪来,又是生在医药世家,好巧不巧又继承了老爸在医学上的智慧,可以说是略通岐黄之术,但是就算这样,那个病也是我不能医的。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眉头一点点皱起,直到两根毛毛虫般的东西连接在一起成了一字眉。
“真的会动也,怎么会这么神奇。”我指着白季的眉毛,示意珠儿观看。我和珠儿刚成主仆不久,但是默契却是实打实的。
“弯上来弯下去,就像茅坑里面吃屎的蛆虫一样。”珠儿的手指放在自己的眼前蠕动,说完倒是把自己恶心到了,自顾自跑到一边清肠去了。
白季满脸的问号,见我和珠儿那么聚精会神地看着他,自信心瞬间爆棚,有模有样地整了整海青色的长衫,脸上带着期待地问着:“我真有那么英俊吗?”
他的这句话,顺利问倒我了,为何他会有此一问,我实在是不解:“啊?”
“你们这样直勾勾地看着我,难道不是因为我太风流倜傥了吗?”
白季满脸荣光,“刷”地一声打开扇子,轻轻摇了起来。
旁人看来或许是羽扇纶巾的风流才子,可此时此刻的我顿感胃中一阵翻江倒海,也不知道是不是出府前,没有把握好进食的度量来,现在被白季小小刺激一下,就有些反胃。
我想我是再不能把面前的白季和我记忆中的江皓重合在一起了,除了那张脸,他们没有一点是相像的,不夸张地说,简直就是冰火完全不同的两重天。
珠儿已经吐完回来,恰好看见白季的傲娇,她叉着腰活似一个泼妇,眼风中透着轻蔑:“虽说奴婢身份低微,无缘一见皇宫中人人称赞的太子,却对太子灼灼芳华如雷贯耳,不知三皇子长期身处宫中,和太子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份举世无双地自信从何而来的呢?”
要不是瞥到白季越渐泛青的脸,估计我就要为珠儿一副慷慨激昂的话而鼓起掌来了。可是冷静下来一想,就算珠儿被我宠坏了,白季三皇子的身份却是实打实的,一个丫鬟何来的勇气问责皇子,更何况她的言谈进退得当,实在不像胸无点墨之人。
看来我身处的王府着实是一个有故事的地方。
白季一副快要暴走的状态,我下意识将珠儿护在身后,假意责怪:“珠儿,你可知道传言不可尽信?”
再转眼看白季的脸色已经慢慢趋于正常,我替珠儿吊着的小心肝这才落到了实处,却不想珠儿这丫头却是个不懂察言观色的主,眉飞色舞地夸耀着:“太子勤于政事,关心百姓疾苦,甚得民心。要说琴棋书画乐骑射,太子殿下也是无一不通,天文地理,奇门遁甲之类术数也深有研究,谪仙一般的人儿,飘逸出尘,仿佛不是烟火中的人物。要我说,他是帝京第一美男子,三皇子最多也只能屈居其次。”
我拍了拍她的头,有意调侃道:“哦,听起来你和太子很熟呀。”
一般女子如此夸耀一个男子,有两种情况,一则她倾慕于他,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者是也。一则果不其然,那男子当得起这听起来比较玄乎的谬赞。自古以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就算太子先前对我有所诋毁,也不影响我对他产生兴趣。
珠儿连忙摆手,模样有些慌张:“听说,只是听说而已。”
我提醒道:“你似乎已经忘了他对小姐的诋毁,你到底是哪一派的。”
珠儿谄媚地拉着我的手,温顺道:“珠儿当然是小姐这一派的。”
我和珠儿谈着这传说中的太子,显然已经忘记了身旁还站着一个白季。
直到他不能接受被忽视的时候,满是委屈地抱怨:“如果太子真如传言中说的那样,知晓可会嫁与他。”
“当然……“我拖长了音调,清晰瞧见那双充满希冀的眼睛收敛了光芒,“当然不,就算他太子风华绝世,富可敌国,江山在握,可我姜知晓要的他是给不起的。”
太子的身份太过高贵,生来便注定是要博爱的。他日登基为皇,坐在那万人之上的高位,后宫三千佳丽,必定欣欣向荣。我虽说心胸宽广,心性随意,却也不至于宽广到如斯地步。什么都可以分享,唯有这天地间纯粹的灵魂依附是不能的。
琴瑟若非彼此唯一,哪来和鸣之悦耳。所以就算他再好,不能一心一意只爱我的人一定不是我的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