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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二十六章 埙声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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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阿九反应过来,便急急地藏到了背后,自欺欺人道:“哪有什么东西,没什么?”
凤朝从座位上起身,走向她:“小九,你是在低估我的智商吗?”
穆阿九窘迫地吐了吐石头,怯怯地将藏在背后的东西拿出来:“我写的字。”
凤朝在距离她一步的地方停了下来,期待地伸出手来:“给我看看。”
穆阿九考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扭扭捏捏地将字递给了凤朝,自己将头偏向一个方向来缓解紧张和尴尬。
听见凤朝大笑出声,她一张脸涨得通红,气得腮帮子鼓鼓的,伸手就劈过去:“你居然笑话我,早知道就不让你看了。“
“写得真好。”凤朝抓住她的手,喃喃道,“我今天很开心。”
穆阿九的一张小脸更加通红,手上本能地使劲儿想要挣脱,可无论怎么用力都没有半点作用。她那时想,他的劲儿可真大,这样大的力来握着一个人,该是不会轻易放手的吧。
到目前为止,穆阿九身为俘虏和朝月教的教主相处得十分和谐。
当然促使这个局面发生的原因有两个,一是凤朝没有伤穆阿九性命,穆阿九又不敢伤凤朝性命。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都不会谈起段时。
可是有些人一直在那里,不是你不提,就可以真正当做不存在。
温琛说,对于凤朝而言,段时若是在其他地方也不会影响到他,他也无须费心费力去管,可段时偏偏在穆阿九的心里,所以必须连根拔起。
巫徒和穆阿九约在一起看日落,坐在湖边,光脚伸进湖水里,本来在聊一些无趣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从天上的飞鸟是乌鸦还是白鹭讨论到段时是真君子还是伪善小人。
穆阿九抬着下巴,有些骄傲道:“段时是君子,武林中的人都这样说。”
凤朝的眼睛仍旧看着天边,只是轻轻勾了勾嘴角,掩饰不住的讥诮:“如果评判一个人是不是君子,就看他舍不舍得将自己的徒弟留在水深火热的地方,那么段时确实是足足的君子。”
穆阿九的脚在水里划动,溅出了透亮的水花,否认道:“我并没有觉得这里水深火热。”
凤朝扯了扯嘴角,恨恨地说:“如果朝月教的教主不是我,你会被水深火热得骨头都不剩。”
穆阿九也闹别扭一般将头偏过去不看她,挑衅着:“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段时会来救我的。”
凤朝恨铁不成钢地将令她伤痛的事实挑明:“我等着。起初我以为你只是呆,现在看来你是傻,傻透了。段时好不容易将你送到我的面前,他是有目的的。没有达到目的之前,他怎么可能会来救你。”
穆阿九冷喝道:“你闭嘴,不许你这么说。”
凤朝直接忽视了她眼中涌现出来的悲伤,执意说道:“你可知道,不是每个人都能自如地生活在朝月教,而你却能,这完全是因为段时让你从小在寒潭里训练的原因。”
穆阿九昂起的脑袋渐渐低了下去,有些底气不足:“段时说那是为了我好。”
凤朝见她这副模样,便步步紧逼:“那你觉得好吗?”
面对凤朝的质问,穆阿九一时间哑口无言了,抬头委屈又责怪地看着他,随后又落拓地低下了头。
段时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她想过却又不敢深想的,被这样直白地揭开,就像一个腐烂了好久的伤口好不容易结了痂,然后又被人大力地撕开,一片血淋淋的疼。
凤朝摊开手掌,另外一只手呈现奇怪的姿势放在手心上方,嘴里碎碎地念着她不懂的话。当一只黑色的长着长长触角的小虫慢慢地从他的指尖爬出来,她惊得差点掉进了湖水里面,幸凤朝眼明手快地拉住她。
穆阿九从小就害怕这些黑乎乎的虫子,又想起洞里面那些痛苦的事情,因为洞里面潮湿,这样的虫子数不胜数。她几度被洞里数不尽的虫子逼得崩溃,拿着青酒剑发了狂一般对着地上的虫子刺来刺去。
她想起那些岁月,情绪愈加激动,可劲儿挣脱凤朝的手,一边推拒着一边害怕地往后退:“把它拿开,把它拿开……”
凤朝轻轻地将手心里的虫子放到一旁,将瑟瑟发抖的穆阿九一把拥入怀中,细细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道:“没事儿,没事儿,有我呢。”
穆阿九有了依托,在凤朝的怀里渐渐安静下来。
“你把眼睛闭起来,我给你把那只虫子变不见。”
穆阿九没有反驳,赶紧闭上了眼睛。
段时担心穆阿九会睁开眼睛偷看,并不是如他所说将那只虫子变没见,而是将那只虫子引了过来,它的两条长触角轻轻地扫着穆阿九的手指。
穆阿九觉得有些痒,警惕道:“我感觉手边有什么东西。”
“哪有什么东西,不就是些毛茸茸的草。”段时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
我正想说这个男子爱玩儿到不管不顾的地步,可话到了嘴边,当看到从穆阿九的指间也钻出一条虫子的时候,我就真的惊呆了。
穆阿九那么害怕虫子,要是知道有一只虫子呆在自己的身体里面这么久,她还不得夜不能寐啊。我立刻改观,凤朝对穆阿九真是事无巨细,面面俱到。
而后凤朝指挥着蛊虫爬到远离穆阿九的地方,已经爬出一段距离的的蛊虫突然掉头,而这个时候因为一直被凤朝蒙着眼睛的穆阿九突然扒拉下他的手,看到的便是两只正朝着自己爬来的虫子,顺势躲到了凤朝的怀里,嘴里一点不饶人:“凤朝你这个大骗子,你说将它变走,反而还多了一只。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美人投怀送抱,凤朝得意地搂着她的肩膀:“杀了我还得背一条人命,还不如去杀了那两只。”
听到凤朝提起那两只虫,穆阿九就不由得浑身僵直了一刻。
凤朝轻轻笑了两声:“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竟然会怕这么大点的东西,我活了这么大也是头一次听见。”
穆阿九见凤朝在嘲笑自己,赶紧抬起埋在他胸口的脑袋起来反驳:“没想到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竟然会无聊地打趣一个姑娘,我活了这么大也是头一次听见。”
凤朝的眼睛抽筋一般,她带着疑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只虫子正在吃另外一只虫子。
穆阿九转过头来,张大嘴巴,惊恐地看着凤朝。
凤朝看着她的眼睛,不在玩笑,表情很严肃:“其中一只蛊虫就是段时放进你的身体里的,他是想用蛊来控制你为他办事,他想要我的魔心水晶。”
穆阿九挣开他的手,拿着放在一旁的鞋子有条不紊地穿起来,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手颤抖得不行。
她背对着凤朝,沉静如水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别跟过来。”
纵使她再不愿相信,可是却也不得不相信。亏得她还在傻傻等着段时来救她,可她连被利用了都还不知道,还要别人来告诉她真相。她活得可真失败。
看穆阿九离开时候的神情,那时候她一定很绝望。
凤朝对穆阿九是没话说的好,可另一个程度来说凤朝是极其残忍的,他轻轻松松便毁掉了她长此一来坚定不移的信仰。
不知道穆阿九一个人静得怎么样,到底有没有想通,只是至此之后,她都没有再提起过段时。而且最近她又迷上了一个新玩意儿,就是凤朝一个人站在湖边的时候,总会放在嘴边吹奏出一种她从来没有听过,却如同天籁一般的的曲子的东西。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晴朗日子,穆阿九和凤朝正在用早膳,她时不时地抬起脑袋瞟一眼凤朝,凤朝也察觉到她的注视,便放下了手中的竹箸:“小九,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穆阿九一番话在嘴边打了好多个弯,终是说不出口,摇了摇头:“没,没有。”
“真的没有。”凤朝引诱一般复问了一次,穆阿九还是摇头。
凤朝便站起了身,有些失望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事,我就能不去和那群老顽固商谈事情了。这下我又得去听那些耳朵磨成茧子的话了,真是可怜。”
看着他转身,穆阿九鼓起勇气叫住了他:“凤朝,你站住。”
“好。”凤朝转过身来,笑若春风地看着穆阿九。
他像是早就预知到她会叫住他,穆阿九的脸上飞来一抹云霞。
“你经常吹的那叫什么东西?”穆阿九的双手一边在嘴边比划着,一边说。
“那叫埙,一种能发出鸟叫声的乐器。”凤朝身材修长,微微俯身,“怎么,你想要学?”
穆阿九诚实地点了点头。
凤朝是个行动派,说干就干。
教学的地点就近选择了穆阿九的小筑前。
穆阿九撑着下巴认真地看着凤朝,看着他认真的神色,听着他略显低沉的声音给她讲述着关于埙的历史和传说。
自那日以后,凤朝一直都兴致勃勃地教她,从日出到迟暮,大有孜孜不倦,一鼓作气的感觉。穆阿□□吹埙可比学写字有天赋,每天学习一首歌的调子完全不觉得时间不够,而且每次都完成得很好。
名师自然出高徒,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穆阿九已经对自己很有自信,公然挑衅凤朝:“凤朝,你说我现在是不是吹得比你都要好。”
“哦?”凤朝畅声笑道,“徒弟毕竟是徒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古话也得看师傅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