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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飞逝 ...


  •   韶光总是易逝,清晨的露珠里第一抹七彩的微光,夜晚最后一方霞光万里的天空,明灭间,便草木枯荣,朝代更替。

      多少头颅热血撒在青烟袅袅的肃杀战场,铿锵的战鼓还犹鸣在耳,他方已酒池肉林,歌舞升平。

      多少韬光隐晦在深深宫闱里滋长蔓延,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殊不知只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而为自己挖掘了一方诅咒的冷冢。

      多少儿女情长最后如同大漠孤雁,大难临头,生死之前,海誓山盟随风散,只道情深缘浅。
      正如谁都会失去在谁的记忆里,谁都会如谁的容颜般苍老。

      一生一世于凡胎血肉来说已经算是极大的奢望,可是九世漫长的时间荒野里,转世后的温琛依然与转世后的白莱不期而遇,只是再也无法一眼便认定彼此。

      又至那飘渺天宫,烟雾缭绕。极尽眼目方才看清复道回廊之上,处处玲珑剔透,金钉攒玉户,彩凤在朱门不眠不休地翩翩起舞。

      凌霄殿中,白玉座上,天帝文采鲜明,锦衣华服,天后光仪淑穆,太华做发髻,带灵飞大绶。
      天帝与天后比肩而坐,面上比平常更加严肃一分。

      凌霄殿的两边规规矩矩地站着众仙,他们皆屏息而待高位的两人发话,不敢逾越半点,却也不时斜着眼睛瞟一下跪在地上的两人,这样的场景他们已经见过多次,觉得有些无趣,却又有所期待。

      当这样静默的气氛到达了一种极致的时候,夜珑才开口道:“冥王,你若悔悟,即可终止最后一世的轮回,本帝念你被情爱误遮了眼,可免你白骨锁心锤锤心之痛,你只需青雷台上身受七道天雷,以你的修为,应该无大碍。”

      温琛看了看旁边跪着的白莱,她本来满目清辉的双眼此时蒙着一层水雾,硬生生瞥开视线,将话题转移到另一方面:“我想问天帝一句话,可否?”

      夜珑大手一挥示意温琛说话:“可讲。”

      温琛直直看着夜珑:“你和天后可是真心相爱的?”

      若刚刚的天庭噤若寒蝉,温琛话毕,那就是满庭哗然。

      天规中有这么一说:能飞身成仙的人必定是参透了红尘,一心向道,所谓七情六欲皆是断得干干净净,因此神仙之间是不可自行相爱的。

      法不外乎人情,这天意也为人情一词留了后门,可这人情也只针对天帝和冥王。若是月老的鸳鸯谱上没有出现天帝和冥王的另一半,天意便允许人情存在。

      温琛此说不仅是在质疑天规永世存在的合理性,也戳到了天帝天后的脊梁骨。

      钟无意偏头看着夜珑,眼中凭添了无尽的怅然和落寞,艳桃浓李般的容颜也顿时黯然失色。

      她由乾坤之力幻化而成,是远古时候仅剩的神凰,是上天指定的天后。她和夜珑是因为三界六道,四海八荒的安宁而结合,哪里谈得上爱。

      自他们成亲以来,夜珑对她算得上彬彬有礼,疼爱有加。可她清楚知道他是不爱她的,却还是义无反顾地陷入他的儒雅温润里。

      她也曾天真的想,不爱那又怎样,只要她爱他,只要她在他的身边,且只有她在,那便是极好的。

      可爱情这回事,不仅是将凡人搅得不得安宁,她身为天后也是不能幸免的。岁岁年年的单相思,虽享受着大仙们最高的敬仰,心里却是越来越落拓,可这些天帝从来都不曾关心,或也是不愿费心关心。

      万万年的夫妻,就算貌合神离,那点基本的感应尚且是有的。夜珑也感受到钟无意瞬间消沉的情绪,心里升起真切的愧疚感。

      的确,钟无意是不可多得的贤内助。在众仙眼里,他和她是天定的神仙眷侣,可他真正爱上的却是那个白衣飘飘,英气盎然的女子。很久很久以前,她白衣浴血,耗尽毕生灵力,最终陨落在天际。

      可夜珑的记忆里一直藏着她擎天回望的那一幕,一朵朵血莲盛开在她洁白的衣襟,她对着他回眸一笑,轻轻道:“夜珑,我将我挚爱的天地交予你。”

      那个画面美得触目惊心,美得让人疼痛。

      夜珑知道,身为天帝,他肩负着太多太多的责任,只能将满腔的爱意压成心底最深的秘密,逼迫自己忘记。

      这样隐秘的心意,叫他如何回答温琛本来就是来者不善的问题。

      钟无意甩掉刚刚的心酸,又是一派端庄,话里进退得宜:“本后和天帝是上天指定,注定相伴亿世岁月。我和天帝自然是彼此唯一永恒的灵魂依附。”

      夜珑看了看钟无意,四目相接的那一刻,双双谦和一笑。

      这样就好,亘古岁月,无论他爱着谁,钟无意都将是他唯一的妻,他的手弯搭着的都只会是她的柔荑。

      众仙心中又是一惊,暗暗赞叹天后的大方有礼,善解人意。既回答了冥王的问题,又不至于让她和天帝限于尴尬的境地,端的是贤内助的不二人选。

      可温琛并没有就此罢休,咄咄逼人道:“那么天后天帝就更应该明白,我已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呆了万万年,如今却不想再让灵魂也寂寞罢了。”

      听得他如此一说,白莱缓缓抬起头,直直地看着他,仿佛这世间繁华万物,皆入不得她眼,唯有眼前的人才堪让她心心念念。

      可是此时来不及缠绵视线,她只是摇头,珠泪尽染桃花面。

      她一时哭得脱了气,单手撑在地上:“琛,够了,真的够了,你已经陪着我轮回了九世,却没有一世爱上过我。你应该比我聪明,我们的相爱只是一次误会,或许那次救你的换做是其他女子,你也会爱上她的。天规可以容许你的胡闹,可你终究斗不过命格。”

      温琛本来就是强撑着,九世,他也疲倦了。听得自己所爱的人泄了气,他又是心疼又是埋怨。
      他幽幽道:“小白,你是不是糊涂了?”

      百花仙子步烟箩盈盈立在天后的身边,所有心神都投注在跪在大殿上的温琛身上,见他如此冥顽不灵,实在忍不住便说出了口:“温琛,是你糊涂了。天帝许你轮回十世本就是仁慈。她比你看得清,知道你们没有结局,就算捅破天都没有结局。”

      温琛看都没有看说话的步烟箩,视线一直都禁锢在白莱的身上,低声恳求道:“小白,九世都过来了,最后一次机会,我求你不要放弃。”

      “琛,就算十世你都未能爱上我,你也该是不会放弃吧。” 白莱软软地低吟着,和着哭声轻颤,每一声都如巨石滚落在他的心里。

      他怎么会不懂她的意思,她是熬不下去了,她想投降了。

      这一世一煎熬,且是没有结局的煎熬。

      可是他放不下,此生第一次那么动心,无论如何也无法轻描淡写,自在翻篇。

      他在地下早已经见惯了生离死别,能安然无心地对待每一个人,却独独忽略不了此时此刻。小莱正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不想再陪着他漫无目的地挣扎。

      他的双手有力地蜷缩成了拳头,指节泛白,随即又舒展开来,声音更添了一些困倦,还有些无奈:“小白,我答应你,再一世就好。若是真的无法爱上你,我就喝一碗孟婆汤,要是不够,天帝还可以将我关于你的记忆扔进忘川河中,叫我永生永世地忘了你,这样可好?”

      白莱呆呆地看了他良久,才艰难地点了点头。

      夜珑见还是不能劝服温琛,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就算每天处理天庭的各种公事也比不得这件事来得让人心焦力竭。

      “冥王,你是何必折磨你们彼此如斯。”夜珑正了正身子,叹气道,“也罢,最后一世,你们去吧。”

      ……

      第十世。

      “游笙,你是否愿意让江皓成为你的丈夫,按照圣经的教训与他同住,在神面前和他结为一体,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於他,直到离开世界?”牧司庄重肃穆地询问着,那神态虔诚得如同转山转水转佛塔。
      在场的每个人都幸福地笑着,像是看到了自己当年出嫁或者娶妻的样子。每个人的嘴里都在称道着我和江皓是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天作之合的一对。

      只是不知道那些笑颜和称赞里有多少是看在我老爸老妈和江浩老爸老妈的面子上。

      见我好一会儿都没有给出回应,嘉宾席上坐着的人都开始接头交耳,小声地议论起来,牧司尴尬地又问了一次,那张公式化的脸上笼罩了一层黑云,大概是因为我亵渎了婚姻的神圣。

      他们只当我是在走神,却不知道“我愿意”三个字于旁人来说不过两三秒的事情,对于我来说却是需要莫大的勇气。

      此事说来话长。

      我从小在美国长大,因为自称是大学者的老妈长得倾国倾城,医生老爸英气逼人,而我坚持了去其糟粕,取其精华的原则,完全承袭了他们基因中的优良部分。

      因此我从小就长得人见人爱,老妈更是从我出生便开始担心。

      随着我越来越大,模样也是越发地娇俏。老爸只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而老妈每每盯着我额头上花状的胎记就开始不住地叹息,总是担心我会红颜薄命。

      刚开始,我也只当是老妈爱女心切导致杞人忧天。虽然我有一张足够当花瓶的脸,但是却不是空有一副好皮囊,肚子里没有真文章。

      在她的变态督促下,我的琴棋书画都还过得去,虽然不知道达到哪种程度,只听说来教导我的老师都是世界上数以数二的,又听说这些老师在我学成之后也都相继汗颜,感叹再无东西可教。

      说起来,我好像拥有了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东西,貌美才高,家世赫然,照理说要找一个爱人很是容易。

      从小围在我身边的男生也是不少,却总会出现很奇怪的问题。这些人总会直接或间接地因为我的关系,或多或少地受点小伤,撞到电杆,掉进下水道,互相掐架,各自鼻青脸肿。

      倘若这些还不足以引起我的注意,后来遇到的事情便不得不让我觉得事态发展得真是荒唐。

      事情是这样的,等我长到了可以结婚的年纪,也有了一个当时觉得很对口味,非常喜欢,且自我觉得喜欢到非卿不嫁那种程度的男子。于是连国界都不能影响我们疯狂地爱上彼此,我们在深夜的纽约街头不顾其他人异样的眼光大声歌唱,我们在多瑙河边吹着清风拥抱。顺其自然我们又决定结婚,可是就在婚礼上,我说完“我愿意”三个字的时候,那个本来阳光健康的男子就在我面前倒地了。

      我还没有来得及做他漂亮高贵的新婚妻子,倒是先做起寡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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