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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第十章 温琛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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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瑟指了指山的顶端,眼睛里有震撼:“这个时候的山顶就是人间盛景。”
我在心里补充,用半条命换来的山顶,就算什么都没有也是盛景了,承载了生命之重呀。
眼看着秦瑟精神抖擞地踏出了第一步,我咬咬牙也跟在她后面。
明明埋着脑袋爬了半天,我抬头望了一眼,不到三分之一,满心的绝望呼之则来,挥之始终不去。
秦瑟见我神情颓败,退了一步,跟我同一阶梯站着,安慰道:“我第一次爬山的时候,比你更不如,才爬了几步便喘得不行,最后还是他背着我走才上得山顶。”
看秦瑟现在面不红气不喘,光滑白皙的额头上不见一点汗。
我感叹道:“原来爬山这事情也是熟能生巧的。”
秦瑟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给了实质的建议:“我们聊聊天吧,这样比较不累。”
秦瑟殊不知她的善解人意却抛给我了一个很大的难题,我们彼此之间并不熟识,自然没有共同的美好回忆拿出来摆谈。如果说只谈她的事情,亲情友情我都不感兴趣,爱情这回事儿她一定有很长的故事,一时半会儿讲不完。如果只谈我的事情,要么她听不懂,要么我不想讲。
秦瑟见我面露难色,莞尔一笑:“说说你和温公子吧,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说起温琛,我就眉飞色舞了:“这个就比较热血了。最开始的时候是温琛钦佩我的才情,后来我们一同身陷囹圄。我当时比较天真,无意启动了机关,温琛如捷豹一般飞身扑向我,救了我,自己受了点伤。他伤好之后我便要离开,他死活拽着我不让走,于是便到了现在这种只要见面便相恨相杀的局面。不过你别看着他每天对着我没个好脸色,有事没事儿还损我或者敲我的头,这都是他表达爱的方式。我们家温琛就是跟别的男子与众不同,表达爱意的方式也比较新奇。”
我对天发誓只编了一点点,其他全部都是事实。
果然,说起温琛,我浑身都是劲儿,别说登上山顶,感觉来三四次往返跑都没有问题。
秦瑟抬手掩着唇低笑:“游笙,你真是有趣。”
我并不喜欢这种评价,这就相当于你长得不漂亮,但是为了不伤害你的自尊,人家说你可爱一样。
“我只加了一点点我自己的理解,其他都是事实。”怕她不相信,我急忙解释。
秦瑟为了配合我的步调,减慢了速度:“我相信。你这样的姑娘是最容易得到爱的,如果换做是我,肯定也会死活不让你离开的。”
我被捧得轻飘飘的,心花怒放:“哪里哪里,秦瑟抬举了。”
秦瑟细细盯着我看,随后说道:“我说的是真心话。你太真实了,说哭就哭,说笑立马就笑。这让所有跟你相处的人有一种安全感,不担心被算计,才能安心地以同等的真心相对。虽然我还未能有幸见识姑娘的才情,可远看姑娘之美貌如雾里看花,寒江望月,云中探竹,近观则为雨前茶,为汀兰,为含金柳。单单凭借貌美,恐怕这天下间的男子都要为你趋之若鹜了。”
我常自夸自己的容颜倒是不觉得什么,如今听秦瑟如此夸赞,觉得有些愧不敢当。
作为礼尚往来,我也得夸回去:“各人有各人的美罢了,譬如你,见着你就不用去江南了.你的美便是江南的美,是烟雨中蕴育出的温柔缱绻,是深情浅墨中游丝一般的淡妙。”
“秦瑟惶恐。”秦瑟对着我服了服身,“游笙,我已经能猜到你定是才情艳绝。”
我说得自然:“我也是说真的,不过我不同意天下男子为我趋之若鹜一说。我又不缺爱,要那么多人爱我做甚。我也从不曾想过倾城,唯愿能倾倒城中那想倾的人,便是此生最幸了。”
我从路旁摘了两朵花,一多插在秦瑟的头发上,一朵我别在耳后。
秦瑟自然挽过我的手,如同话家常一般:“你想知道温琛同我是怎么说你的吗?”
“一定没有好话。”话虽这样说,我的心里还是很期待的,身子都不自觉地倾向秦瑟。
“他说你是一个任性又不懂事的小姑娘……”
我就知道,赶紧阻止道:“好了,我已经能猜到下文了,打住吧。”
“游笙,你别急,听我说完。”秦瑟的唇畔微染起清浅笑意,“他说你是一个任性又不懂事的小姑娘,但是你任性不懂事得恰到好处,刚刚到他有能力收拾残局的地步。”
这话在我脑子里来回过滤了好几遍,褒贬都不太明显,我依旧不明白:“他这是在夸我?”
秦瑟摇了摇脑袋,无奈道:“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还说你笨了,当时我还有些质疑。”
这句我倒是懂了:“他还是贬了我。”
“……”秦瑟怔愣了片刻,笑出了声,“还有几步就到了,我们快点吧。”
我和秦瑟你一句,我一句,彼此吹捧很快就吹到了山顶。
我终于见识到秦瑟口中的人间盛景,瞬间觉得就是舍弃半条小命仍旧不虚此行。
结束在悬崖峭壁上开凿的青石小路之后,山顶地势平展开阔,自然而然便会生出拨开云雾见月明的即视感。而惊喜不止于此,宽阔平坦的山顶披着大红大紫的饱满稻穗一般的花,迎着微劲的风,东南西北地摇。像是艳丽的虹彩惊喜地坠落到地面,梦幻一般的飘荡。
所谓的盛景便是大自然的指挥,无须提前彩排便能完美无瑕疵的表演,无须多种华丽的堆砌,便成简单的壮美。
“我这次掐的时间又准了不少。”秦瑟指引着我看向蠢蠢欲动的夕阳,“等它降落到半山腰的时候,光芒便最盛,准备好迎接一场气势恢宏的洗礼吧。”
片刻,那轮夕阳便只和我隔着咫尺,给人一种只要一伸手就会被烫伤的感觉。它加速度地落入大山的怀抱,天空正经历一场圣洁的焚烧。金黄的光笼罩着整个山顶,给山上的一切镀了一层轻薄的光亮。
我感觉到自己所处的空间都在被超度,心里小心翼翼藏着掖着的所有黑与恶都在瞬间被洗净,那些不愿对人提及的伤口和裂缝也被强势地塞进光和暖。
我朝着山下大声喊了一声,然后畅快地吐出肚中的浊气,顿时一阵神清气爽。
秦瑟已经找了个干净的地方,自己坐下的同时也拉着我坐了下来。
我难以从眼前的景色中撤离,一点点看着它发生微小却奇妙的变化。整个过程像是一首壮丽的恋歌,余晖便是眷惜的尾音。
“怎么样?”秦瑟的手肘碰了碰我。
“还能怎么样,人间盛景呗。”我指了指周围的不知名的花,兴趣盎然,“这是什么花,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秦瑟双手抱着膝盖:“百日红。”
我咬了咬唇,调侃道:“咦,不是说花无百日红,谁给取的名字,这是公然向真理挑战呀。”
秦瑟说:“它的名字是有来历的。”
“说来听听。”我猜想她想讲给我听,便主动给她一个机会。
秦瑟立马端正了坐姿,娓娓道来:“相传在美丽的大海边有一对真心相爱的恋人。小伙子高大英武,姑娘温柔贤慧。虽然生活贫寒,但两人相敬如宾,相濡以沫,简单而无波澜的日子还是过得很有滋味。”
“然而好景不长,有一天海里突然掀起了几丈高的大浪,一条三头海蟒赶散了鱼群,撞翻了渔船,断了渔民们的生计,小伙子和姑娘也过不上安宁的日子了。于是勇敢的小伙子挺身而出,决定带领渔民们去除掉这个恶魔。小伙子走之前给了姑娘一面能看清海面的镜子,他走后,姑娘每天拿着镜子坐在窗前焦急地等待着,只见里面时而浪涛汹涌,时而一片寂静,很难看出什么端倪。”
“这样过了几天,镜子里忽然出现了一根红色的桅杆,随后桅杆的颜色渐渐变得越来越深,越来越暗,最终变成了黑色。姑娘知道恋人已经在与海蟒的搏斗中失去了生命,悲痛欲绝,抱着镜子痛哭不已,不久便郁郁而终,渔村的人们把她葬在了海边。第二天,坟上开出了一支又红又大的不知名的鲜花,就在这支花开放满100天的时候,小伙子兴冲冲的回来了。听到姑娘去世的噩耗,他才明白原来是海蟒的血溅到桅杆上,姑娘因误解而过世了。他悔恨不已,趴在坟上伤心地大哭起来。那整整开了100天的花却一瓣一瓣地凋零了。此以后,人们就将这种不知名的,开过百日才败的花称为百日红。”
秦瑟满怀感情地讲完,万分期待我的反应。我想了想对着她弯了弯嘴角,苦着脸说道:“好惨好感人。”
秦瑟有些失望,拆穿道:“别装了,你苦着脸的样子像是嘲笑。”
见伪装破功,我也就不装了:“不是像嘲笑,我是真的在嘲笑。”
秦瑟大约是觉得我不解风情,声音里带着淡淡的惋惜和遗憾:“游笙,你真乃奇女子也。想我第一次听到这个传说还哭了呢,我讲与其他人听也都很有感触。”
秦瑟不说,我也知道关于‘百日红’的故事是她口中的那位‘他’告知她的。暂且不谈这个故事的真假,反正我万般不觉得故事中的女子是痴情不渝的,顶多算是脑袋很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