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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第三十二章 牙还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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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眀和后星也去看过后月几次,但是云虚怕后月情绪过于激动,便只允许他们在一旁静静地观望。
后月怎么会闻不出千眀的味道,只是云虚不说,她也便装作不知道,毕竟她是真的不想再看见那个男人。
后月那段日子总是闻到千眀身上的味道,便知道他来得很频繁,但是他从来不说话,总是静悄悄的。她甚至连他的脚步声都听不到。
那天,云虚说园子里的花都开遍了,他便领着她去赏花。
说是赏花,后月只能闻见馥郁的花香。
云虚在一旁描绘着百花齐放的繁华景象:“鸢尾亭亭,风信子招摇,紫薇含蓄,木兰圣洁清香……”
后月将一张纸笺递给一旁兴致勃勃的云虚:“你别胡编乱造了,春夏秋冬的花全都长一块儿了。”
云虚羞愧地抓了抓脑袋,老实道:“这片花园一直都是丫鬟们在打理,我只知道每个宅子里都要有花园,却从不知道花园里的这些花叫什么名字。”
后月哭笑不得:“那你还带我赏花?”
“女子都喜欢花,我相信你也一样。”云虚涨红了一张脸,吞吞吐吐道。
后月和云虚相谈甚好,千眀便是这时慌张闯入的,他不像前些日子那样只静静地呆在一旁,毫无预警地跪在后月的面前,抓住她规规矩矩放在膝头上的双手,涕泗横流:“月儿,我该死,我该死,我没有好好保护你,反而将你伤成这样。”
后月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千眀这样亲近地唤她的名字了,原先听来是莫名的心跳加速,如今却只剩下讥诮嘲讽,还有便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快感。
千眀见后月不着痕迹地抽出自己的手,脸上却没有半点多余的表情。他不断地扇着自己的耳光,眼睛留着忏悔的泪。
后月知道千眀是恢复了记忆,她仰起头,紧紧闭着眼睛,曾以为一定再流不出眼泪来,可是还是有阵阵温暖的泉流润湿睫毛,汹涌而出。
她突然张嘴,虽然没有声音,但是能够想象,那些被撕碎了一般的狰狞叫喊如同午夜中惨绝人寰的声音仍旧让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千眀在后月的脚下磕了一天的头,就算磕出了血他也没有在意。
后月流着泪,嘴角却始终挂着讥诮的笑,笑她一语成谶,算准了他会悔不当初。笑他太过天真,她所遭受的那些看得见和看不见的痛楚岂是他星星点点的泪和血便能还清的。
后月没喊停,千眀便一直磕头,直到后星匆忙赶来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错的是我,要磕头也该由我来磕。”后星说着,果真跪在地上,以不输给千眀的力道撞击着地面。
后月胸腔里的恨意顿时汹涌澎湃起来,但是她却依旧不忍,这毕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和她流着相同血液的人,她曾经也那样的崇敬依赖她。
后月知道云虚一直在离着她不远的地方,她随意对着空中招了招手,然后俯下身摸过一旁的纸和笔,写道:“我不想看到他们,将他们赶出去,再不要让他们来这里。”
云虚放下那张纸,淡漠道:“后月现在不想看到你们,你们快走吧。”
千眀的脑袋已经磕破了,粘稠的血液粘在浓黑的眉毛上,更添一份哀伤:“月儿,我不走,你罚我,你受过的苦全都让我再受一遍吧。”
后星一言不发,一个劲儿地磕着头。
后月咬牙在纸上写道:“将千眀打一顿,扔出宅子,不要手下留情。”
云虚怎么会手下留情,他想教训千眀很久了,但是怕后月伤心,他一直没有动过他一分一毫。现在后月这样要求,他当然百分之百地执行。
云虚一脚踢在千眀的肚子上,千眀弓着身子飞出几丈远。千眀根本不会还手,他甘愿充当沙包,云虚便丝毫不客气地对着他一顿拳打脚踢,直到他躺在地上再没有力气起来。
后星泪流满面地爬到千眀的身边,将他抱在怀里,用袖子擦着他嘴角涌出的血液。
千眀沉着脸厌恶地推开后星:“我不要你管,你给我滚。”
后星咬着唇重新爬到千眀的身边,扶起他的身子:“我会滚的,我会滚的,但是现在我要带你去看大夫。”
看着这样的一幕,我只想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云虚的双手已经扶上后月的双臂,柔柔询问:“后月,我扶你进房间吧。等会儿我让家丁们把他们扔出去。”
后月长吐一口气,刚刚哭过的嗓音带着撒娇的味道:“云虚,我累了。”
云虚淡淡一笑,将她横抱在怀里:“今天我让厨房做了你最喜欢的酒香鳜鱼,等会儿多吃些。”
在云虚看不到的角落里,后月冷着一张脸,如果说之前在她的眼睛里能够看到恐惧和恨意,那么现在的后月便像死透了一般,瞳孔毫无波澜。
我知道事情远没有结束,只希望他们的结局不要比现在更加伤感,也请不要再伤害温琛。
在此之后,千眀和后星几乎每天都来云虚的府前,后月一直闭门不见,人也变得沉默寡言。
面对后月的沉默,云虚手足无措,只能尽心尽力地陪伴在她的身边。
那是几天来,后月第一次开口对云虚说话,她说:“云虚,我想要见见小宸,但是却不想让他看见我,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后月问得那样无奈,云虚怎么拒绝得了。
云虚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安心:“三天后,皇上要带着太子去天坛祭拜,皇辇会经过街市,我带你去看看。”
自从得了云虚的允诺,后月几乎就是数着日子在过。
到了那天,云虚依言将她带到闹市的街道边,皇辇经过,老百姓全都跪迎圣驾,口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云虚知道后月看不见,便俯在她耳边说道:“小宸很好,他坐在皇上的身边,皇上执着他的手,看样子他待他也是极好的,你可以放心了。”
后月仰着下巴,深深地嗅了一口空气,脸上是浓得化不开的慈爱,还有不易察觉的淡淡不舍:“你信不信,我能闻到小宸的味道,他过得很好,可是他不开心。”
后月顿了顿,眼睛一闭一睁间,便有清泪涌出:“我答应过要一直留在他身边的,他现在一定很想我。不过,他还小,过些日子便好了。”
后月自说自话,哭了又笑开来。
温琛的脑袋缓缓地低下,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他身前的那片地方有深色的水渍。
他的一只手死死掐着另一只手的手背,显出凹进去的弯弯月牙:“游笙,你知道吗。小宸告诉过我,拜祭天坛的那天,他知道娘亲在,只可惜他到处张望却没有看见她。”
我伸手过去阻止他难过之后无处发泄的自残行为,他手上的指甲印像是重重地掐在我的身上,我眼泪止不住地流:“温琛,你难过就咬我吧,我保证不还口。”
温琛敲了敲我的头:“你才是狗。”
我那止不住的泪突然就止住了,我明明已经很煽情了,他却还以为我在开玩笑。
温琛低声说道:“就这样保持你的愤怒,又不关你的事,你哭得惨兮兮的干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你本来就欺负我。”
我不要脸不要皮地搂住温琛的腰,温琛别扭地推开我的手,我继续迎难而上,紧紧地缠着他,最后他无奈只能叹气:“我怎么遇着你这么个无赖又无耻的姑娘。”
骂吧,骂吧,温琛,我知道你是不想看着我因为你的难受而流泪,我知道你的毒舌只是为了掩饰此刻内心的荒凉和惶恐,我知道面对这样的你我无以为助,那就让我这样抱抱你。
如果可以,我愿意将我前世所有的温暖传递给你,让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后月曾经深爱着你,还有一个女子,她一切都任性,唯一的懂事便是希望她的存在可以给你带来快乐。
又过了几日,后月竟然主动让云虚约见千眀,可想而知,云虚不会拒绝,千眀也不会拒绝。
千眀听说是后月想要见他,他摈弃了马车,骑快马赶到云虚的府上。
看门的家丁并没有像往常一般拦着他,而是将他领进了一间秀气清雅的闺阁,他便是在房间里看见后月和云虚的。
后月嘴角噙着笑,将写了字的纸递给他看:“你现在倒是不迟到了。”
千眀知道后月看不见,却依旧无法注视她那样坦荡的目光,微微撇开视线:“月儿,云虚说你找我有事儿。”
后月悠闲地嘬了一口茶,神情平静得让人心惊,再次举起一张纸:“听云虚说你画艺精湛,今儿个想请你作个画送与我。”
这句话好像哪里听过。
那个千眀和后星翻云覆雨的夜晚,他对后月说过。
我想后月报复的第一步便是以牙还牙,将她受过的所有痛都原封不动,十倍百倍地还给他。
千眀也猜到了后月的意图,眸色里的窃喜染上晦暗的光,他艰涩地开口:“后月,你别。你要报复我就冲我来,别糟蹋你自己。”
云虚很奇怪千眀的反应,后月不过是让他作个画而已,有必要这么激动吗。
后月不再理会千眀,将早就写好的纸笺递给云虚:你说过你要帮我的。
云虚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后月芳香的躯体便紧紧贴了上来,紧接着她的唇也贴上了他的唇,那香甜软腻的触感在他的脑子里炸开了一片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