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紫宸.3 ...
-
“为父这叫微服私访，你们这叫不听话。”宋晟瞅了一眼明明就是抛下一众大臣偷溜出宫的父皇，偷跑出来玩还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为了保护年幼的皇子的安全，小皇子们都不被允许独自出宫，宋骁还是头一次出来看人来人往的街市，自然看什么都新奇。宋晟紧紧的牵着宋骁的手，怕他被人流挤散了，偷溜出来的三个人都扮做平常模样，只有细看下两个孩子隐在衣摆下腰间的龙纹玉佩昭示着皇子身份。
大人自带着一股清贵气，两个孩子也是粉雕玉琢，眼神里透着灵气，可爱非常。引得许多小姑娘看直了眼。宋骁拽拽哥哥的衣角：“哥哥。”宋晟宋晟给弟弟理了理头发：“骁骁不怕，哥哥带你去找糖葫芦。”
一串串红艳艳的果子带着长长的糖风插在草把上。扛草把子的人一低头看见两个小孩正在他面前直勾勾的盯着草把上的红果，小贩带着方言腔笑道：“这是谁家的娃儿嘞？想吃糖葫芦诶？叫你爹娘买诶。”宋子安本来在前面走着，一回头发现两个孩子跑了，赶紧找过来，就看见两个堂堂皇子竟然因为一串糖葫芦引得走不动道。从钱口袋里掏出几枚铜钱递给小贩，让两个孩子去挑选自己中意的那串。宋晟吃力的把宋骁举起来，让他能看清上面的糖葫芦。宋骁挑的极其认真，末了指着其中最饱满，糖风甩得最好看的一串道：“要这串。”小贩把那串从草把子上摘下来递到宋骁手里。宋晟也轻轻的放他下了地。宋骁顺势牵住他的手，也不急着吃糖葫芦，就是看着他挑选。宋晟对这种小孩子的吃食没什么兴趣，随意的指着一串看起来没什么虫洞的道：“这串。”
宋晟刚拿到糖葫芦，衣角就被往下扯了扯“哥哥，给。”宋骁正满脸认真的把自己的糖葫芦塞到他手里，“给哥哥，这串儿最好看了。”宋晟愣了一下，看着孩子亮晶晶的眼神，神使鬼差的把两串糖葫芦换了过来。换完之后突然觉得一阵懊恼，宋骁是好心，但自己是哥哥，岂不是欺负了弟弟？低头正想说什么把糖葫芦换过来，却看见了宋骁更加明亮的双眼。有些惭愧的别过眼去……也对，或许对骁骁来说，哥哥能接受他的好意便是莫大的幸福了吧。捏着手中的竹签转了两转，探到宋骁嘴边，小孩子嘴角粘着一小块糖渍，咬着红果上裹得糖浆一歪头：“嗯？”宋晟冷着一张小脸：“太甜了，帮哥哥把糖风咬掉。”宋骁乖巧的张口叼住那长长的薄糖风，小贩的手艺很好，糖既不粘牙，也不焦黄。宋骁刚吃了酸果，又吃这甜甜的糖风，抿着嘴唇笑眯了一双眼。宋晟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悄悄摸摸弟弟顺滑的头发。
宋子安看的眼馋，动了动手指，穿着寻常服饰也索性抛开了威严：“骁骁，不分爹爹一个吗？”“爹爹自己买。”宋晟飞快的抬起头接了一句然后又专心致志的喂弟弟吃糖。宋骁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感觉脑袋上略微一重，宋晟终于如愿摸到了弟弟的脑袋：“没事，爹爹逗我们玩呢。”
宋子安：……不，我没有……
左右有暗卫保护着，又是这么繁华的大街上，估计出不了什么岔子。宋子安摸出几钱碎银和铜板放到宋晟带着的钱口袋里：“去玩吧。”本来打算亲自带着太过年幼的宋骁走，看着宋骁牵着自己的手又频频回头的模样，只好唤道：“晟儿，等等。”蹲下身去，郑重的把宋骁的手递到他手里，十二分不放心的叮嘱道：“莫要把弟弟丢下，知道吗？”宋晟牵着弟弟软绵绵的小手，眼神里都透着严肃和认真，许下的是只有自己才懂得有多中分量的誓言：“父亲请放心，只此一生，晟儿愿以性命护骁骁周全，此生不渝。”
“哥哥。”宋骁一说话就拽拽他的衣角。“怎么了？骁骁想要什么吗？”宋晟停下脚步语气温柔。“哥哥对父亲说的是真的吗？”宋晟对上一双懵懂又黑亮的眸子：“自然。”宋骁却摇摇头：“哥哥说的不好，骁骁不喜欢。”宋晟没料到他会这么说，还想问什么就被宋骁牵制住了神思，宋骁指着一旁的小摊：“哥哥，我们去看那个。”说完就拉着宋晟走在前面。
骁骁人命轻微，哥哥却是紫宸所择，社稷所托，怎么值得哥哥以命相护？
那是一家卖小玩意的摊子，零碎的饰品铺满了整块方布。宋骁踮起脚去看，像是选的极其认真的模样。摊主毕竟在京城生活多年，见过无数大富大贵的人家，一看两个孩子的气度与旁的孩子不一样，稍大的沉稳而内敛，冷着一张小脸，傲骨天成。小一些的那个虽然见谁都带着一副笑模样，眼神灵动非常，干干净净的，看起来乖巧懂事。想想自己那俩娃子，大的整天疯跑疯闹，逃课爬树掏鸟窝，小的玩块泥巴能玩一天，每天回来一个一身土，一个一身泥。再看这俩孩子穿的衣服，虽然是平常的款式，但是衣料柔软，针脚绵密，合论衣服上暗色的刺绣，这样好的衣料穿在孩子身上，那一定是富贵人家的少爷了。“哥哥你瞧。”宋骁捡起一个白玉簪给他看。样式朴素，顶端镶嵌着绿松石，但是看着很好看的模样。宋晟把簪子接过去，模样是好看不假，可惜粗糙的做工难入他的眼：“骁骁喜欢这样的簪子？”宋骁歪头想了想：“好看。”未加冠的幼儿或绾童子髻或把头发束起来，宋晟拂过他绑着发带的发梢：“可是骁骁还太小，不能带冠，用不了簪子啊。”把手里的簪子放回原位，认真瞧过摊子，从摊子的一角捏起一个看起来玉料成色不错的玉坠递给他：“这个怎么样？”宋骁双手捧着那小小的玉坠，像是有些惊讶的模样，端详了半晌，扬一起个大大的笑容：“谢谢哥哥，骁骁很喜欢。”
宋晟也不问价，拿过宋骁手里的坠子，蹲下身去：“哥哥给你别上。”正准备把坠子别到他腰间，突然看到了坠子的模样。
玉被雕成卧兔的样子，支棱着一双长耳，眼睛嵌入了珊瑚珠，一条腿微微抬起像是要起身的模样。入手温凉，小兔子的神态被展现的活灵活现，下一刻就要跳起来一样。玉石上下也穿着两颗珊瑚珠，底下挂着长长的流苏。
宋晟攥着坠子怔愣片刻，给宋骁挂在腰间。他记得这个吊坠，上一世宋骁总是随身带着它，后来流苏都脱了色，有一次他传宋骁觐见，谈话间这颗坠子掉了下来。宋骁叹息一声，一脸可惜的把坠子紧紧握于手中。他看了看露出来的褪色老旧的流苏蹙眉道：“这个坠子太旧了，何况做工，成色都不是上品，我大莹王爷不至于带如此粗糙的玉坠出门。不如朕送骁王爷一个更好的。”宋骁摇摇头带着无奈和苦涩，挤出一个微笑：“多谢吾皇，只是这坠子对臣……意义非常。”他嫌弃的看了看那粗劣又幼齿坠子没说话。第二天宋骁依然带着它出现在朝堂，只是拴坠子的绳因为断裂不得已换了个新的，就连坠下的流苏还呈现出一副陈旧的模样。他实在是看不过眼，什么宝贝，脸这么破旧的流苏都舍不得换一个。好歹是堂堂王爷的身份，带这样的配饰出门岂不让人笑话。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理论，他给骁王府送去一箱古玩陈设，玉佩首饰。
只是没想到，这坠子竟然是自己送给他的。看着宋骁开心的把玩腰间的玉坠，都不舍的分神，宋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似乎真的亏欠幺弟许多……宋晟把宋子安给他的碎银都掏了出来，只是小玩意，自然也用不了多少银两。可惜怕俩孩子被偷儿给盯上，宋子安给的银两实在不多。宋晟看着一手的碎银，脸色有些发青，这时一只大手伸了过来，在宋晟手里又放上一块银子。宋子安袖着手站在两个孩子身后，笑意盈盈的看着宋晟：“去吧，你要送弟弟的小礼物，可不能是我来付钱。”宋晟突然觉得只有那一刻他才真正读懂父皇看他时眸中出现的暖意。因为太懂皇家的亲情来之不易，所以更渴望自己的孩子能兄弟和睦，兄友弟恭。
宋骁一个跃起抱住哥哥的腰，完全忽视了一旁的宋子安：“谢谢哥哥！”宋晟微微弯腰，有些不自然得学着那些长辈的模样在他的小脸上啄了一下：“乖。”触到孩子柔嫩的皮肤，宋晟耳尖骤然变红，清咳一声，故作淡定：“我们去看看别的摊子。”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紫宸.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