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侍郎》春暖行舟

1、第 1 章

　　“楼允之？”校对人名的官员眉眼很艳丽，艳丽到有些轻薄。他笑着问楼允之，色如春花。
　　“是。”楼允之恭顺地伏下头，这应当是苏春莺，丞相捡来的养子，养了三十多年。
　　苏春莺道：“那就和我来吧。”
　　他领着楼允之去找吏部侍郎文淮安，转过户部楼阁时又见到一个人，身着锦衫，衣上饰雁。
　　“……阿兄。”苏春莺问安。
　　楼允之也跟着不明所以地低了低头。
　　那人颔首，又对楼允之笑了笑，道：“你该是新登科的，让啼柳带你去找文大人罢。……啊，”他蹙着眉想了想，又道，“今日鹿秦怕是休沐，你先在驿馆候着，等一天，好吗？”
　　楼允之想起来，他便是宰相的亲子，苏春莺的长兄苏春月，本次科考的主考官，当朝礼部尚书。
　　他就笑起来，又伏下头，道：“多谢苏尚书。”
　　听苏春月走去了，楼允之才问：“苏大人，不知鹿秦……大人是……？”话未完，苏春莺忽然回头来，伸指按住了他的唇，接着脸便凑的极近，艳丽的面貌浮在他的面前。
　　“嘘，楼进士，不兴这样叫的。”苏春莺的指尖温软，声音清越如春莺啼啭，“在这儿，圣上的名讳，和那位的字，你还提不得。”
　　楼允之向后退了一步，苏春莺也同时退下，苏春莺笑道：“楼进士怎么这样害怕？那位你就叫文大人罢。”
　　楼允之被打发回了驿馆，心里还琢磨着“鹿秦”是谁。好容易捱到天明，便一早去吏部候着。
　　“楼进士来得好早。”苏春莺那张色如春花的脸从拐角处现出来，冲他摆一摆手，道，“来罢。”
　　随着过了几道院，在边角休憩的内室外，苏春莺一顿，道：“里面便是文淮安文大人了，我领你过来问安，你可得放机灵些。”楼允之还没答话，苏春莺已然推门进去，笑着道：“文大人，楼进士，给您安排到这了。”
　　楼允之跟在苏春莺后面，偏头略略一看，那文大人似乎在用早膳，面前摆着一碟方糕。听苏春莺说着，便抬起脸，站起身来迎他，楼允之才看见他的脸。
　　文淮安不似苏春莺艳丽，眉目稍稍狭长而深，下颔微尖，唇薄而削，身量又高，分明是一副极其正经不好相与的样子。
　　苏春莺和文淮安寒暄几句，便退出去，留楼允之一人于此。
　　到底文淮安先开了口：“楼进士请坐。”楼允之依言坐了，文淮安道：“楼进士是二甲第六名，要说也是个好名次——”
　　楼允之瞧他脸，没瞧出嘲讽的脸色，又听他继续说道：“如今没有什么阙漏，楼进士上面的都已然安排做郎中，楼进士只得屈尊做校书郎了，校雠吏部书稿。进士大才，暂时如此，慢慢总会提起。”
　　楼允之诺诺而应，道：“全凭大人。”文淮安笑道：“哎，进士倒是好脾性。您上名，屈才做了郎中，怎的要和苏侍郎吵起来，非要去找顾尚书论理……好歹得是顾尚书安抚，呵。”听他言下之意，便是对他上名陶郎中十分不惯。
　　文淮安又转脸道：“进士用膳未？”楼允之实在没吃过，也拉不下脸来在此吃，刚想推脱，岂料腹中肠鸣。楼允之脸上发烧，觑了眼文淮安，咳了一声。文淮安面不改色，扬声道：“备饭。”
　　少时老吏捧了托盘进来，将两盅粥和一盘糕放在楼允之面前。
　　楼允之不敢多下筷子，只夹了块莲子糕，配着那碗甜粥埋头苦吃。一时天地俱静，只剩杯碗相碰之声。两人对隔方桌，鼻息相闻。楼允之不知说什么好，文淮安像是见惯了，只顾自己口腹。
　　莲子糕一入口楼允之就咂摸咂摸，这是吏部的伙房？莲子糕好生甜。
　　等他将一盅粥喝净，对面的文淮安已经在仪态优雅地拭去唇边残食。
　　楼允之再看桌面，那装着六块不同样式糕点的瓷盘和文淮安的粥盅已然空了。
　　那就是说……他不可置信。
　　他沉默地抬起头，文淮安正朝他一笑，道：“进士不必拘束，若不够还可再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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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悄悄开新坑。入坑需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