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白如是

10、010

　　这是李小橙第二次踏进太洒大酒店，等他甩着车钥匙走进大堂时，却发现徐逆也在。

　　红黑色的根雕木桌上，围坐着四个人：两个外国人，两个中国人，而徐逆正低头跟身边的外国男人相谈甚欢，坐在一旁的皮村长抬着水杯，而坐在外国男人旁边的外国女人则微笑着，认真地看着徐逆。

　　有那么一瞬间，李小橙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轻飘飘的，似站在云端，晕晕乎乎。

　　“哦，小李，你来了。”，皮村长最先发现李小橙，笑着让他坐下，其余三人也停下交谈，向李小橙打招呼。

　　李小橙这时候才发现徐逆的英语口语十分，心中不禁佩服万分，李小橙英语不算好，但他知道他们在谈红糖，因为等他把手里的塑料袋递给皮村长后，才发现里面装的竟然是红糖。

　　两个老外是一对退休老夫妻，丈夫叫Jack，妻子叫Anne，去年圣诞节的时候，Anne的中国朋友曾送过一包平沙红糖给她，她吃过之后一直念念不忘，后来和丈夫一合计，两人便启动了中国之旅，最后一站就是太洒平沙。

　　Jack和Anne到达太洒后，想直接坐车去平沙，但太洒至平沙的末班车刚走了五分钟，两人便打算先在镇上住一晚，走出客运站时，正好拦下了曼光村一位村民的车，那位村民见是外国人，怕自己招呼不了，立马给皮村长挂了电话，皮村长一听是外国友人，想了想先给徐逆拨了一个电话，想着徐逆一定能说英语，即使不能说，有一个人陪着撑撑场面也行。

　　徐逆一听，欣然答应，三分钟后和皮村长同时到达客运站，最后两人把那两名国际友人带到太洒大酒店住下，并约定第二天再由皮村长和徐逆送他们去客运站，然后徐逆在皮村长的邀请下，直接去了皮村长家喝酒，也就是李小橙在皮村长家偶遇徐逆那次。

　　而今天，Jack和Anne从平沙回到太洒镇上，邀请皮村长和徐逆在太洒大酒店吃中午饭，皮村长想送外国友人一点东西留作纪念，因为急着出门把准备好的礼物留在家里，刚好李小橙登门拜访，皮村长的老婆干脆让他把东西给皮村长送来。

　　“这个虽然不是平沙红糖，但也是用我们本地甘蔗熬的，你们今年来得早，买不到新红糖，这是去年的平沙红糖，送给你们。”，皮村长把手里的塑料袋递给徐逆，徐逆接过后递给Anne，顺道把皮村长的话翻译了一遍。

　　外国友人似乎没想到皮村长会送红糖给他们，一直道谢，直到吃完中午饭把两人送到车站，两个和蔼的美国友人还不停说着发音怪异的谢谢。

　　“小徐，你是做什么的？怎么英语说这么好？”，皮村长示意二人朝着客运站大门走去。

　　“哦，我是做国际项目的，一直带在印度，所以英语还行。”，徐逆话音未落，手里的手机响了，他瞟了一眼手机屏幕，不太想接的样子，最后直接把手机装进裤包里，皮村长没说什么，李小橙却好奇地大量着他。

　　“这印度也说英语？”，皮村长有点好奇。

　　“嗯，英语也是他们的官方语言。”，徐逆口袋里的铃声停止了，脸上的表情却沉重了。

　　“哦，这样啊。”，皮村长摇摇头，笑了笑。

　　随后，徐逆返回旅馆，李小橙瞪着山地车，跟在皮村长后面，返回自己的狗窝，开始查找市里的批发市场、水果专卖店和特产店。

　　黑夜无尽席卷时，一夜好梦随风来。

　　第二天，李小橙给皮村打了一个电话，便开开心心地坐着约定好的顺风车朝着市里奔去，两个半小时的车程不算远，李小橙的心情好极了，那些飞驰而过的树木，巍峨不动的高山，挡在道路两边，夹杂在中间的公路，车辆不太多，速度却很快。

　　等那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视线里时，李小橙有点恍惚，不真实的感觉扑面而来，他还没下车，酒杯就开始来拽车门。

　　李小橙点着手机屏幕完成了支付，笑着下车。

　　“橙子，你终于来了。”，酒杯一把抱住李小橙。

　　“你至于吗？”，李小橙不耐烦地推开酒杯，“我很好，真的。”，一脸的严肃。

　　看着面前明显晒黑的李小橙，酒杯心里更不是滋味了，“走，先吃早点去。”，酒杯做了个请的姿势。

　　“不用，我吃过面包了。”，李小橙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顺便又扔进垃圾桶里。

　　“那要不要先上我那休息一下？”，酒杯看了看手机屏幕，“还是你想直接去看批发市场？”

　　“直接去看批发市场吧。”，李小橙点开高德地图，酒杯瞟了他一眼，说道：“用什么导航啊，跟我走吧，那个批发市场离这里很近，要不然我怎么会让你在这里下车呢。”

　　李小橙的眼角弯成月牙，两颗小白牙像空中的白云，“走过去就行了？”

　　“嗯呐。”，酒杯手一挥，脚一迈，“走。”

　　因为不是周末，又是上班时间，市里的街道上不算拥挤，暖和的阳关洒在路边的树上，透着深绿色的光芒。

　　“橙子，我帮你问过了，市里只有一个大型的水果批发市场，你来得有点晚，现在去的话，可能交易都已经结束了，但是那里面有很多商铺，我们可以去问一下那些商铺的老板，打探打探消息，看看能不能要到几个批发商的电话。”

　　“酒杯，谢谢你。”，李小橙停住脚步。

　　“橙子，是哥们的话，就别跟我说谢字。”，酒杯也止住脚步，“有时候，我觉得是我害了你，要不是我先讨来这里，你也不会来这里，最后还跑去山上种橙子。”

　　“酒杯，这不关你的事。”，李小橙淡淡的眼神中，流露出的一丝隐忍的哀伤，酒杯叹了一口气。

　　“橙子，你何苦呢？”，酒杯定定地看着李小橙。

　　“酒杯，我没事。”，李小橙勉强笑了笑，“我真没事，而且我本来就喜欢橙子，这个你是知道的。”

　　酒杯自然知道李小橙同学从小喜欢吃橙子，但有谁会因为喜欢吃橙子就跑去种橙子。李小橙还在逃避，还不死心，作为发小，他不希望李小橙一直躲在山上，不值得，但是他又不想逼李小橙。

　　“对了橙子，你有空还是给你表哥回个电话吧，他肯定着急死了。”，酒杯换了一个话题。

　　“嗯。”

　　李小橙虽然应承了，但酒杯知道，在没有想通之前，李小橙绝对不会主动联系家里。只是，李小橙什么时候才能想通呢，万一要是一直想不通，那又该如何？

　　李小橙自然知道酒杯的想法，笑了笑，道：“酒杯，你别担心，我不是想不通，我只是真的想把那些宝贝橙子卖个好价钱。”

　　酒杯点头，“那就好。”

　　五分钟后，果不其然，新兴水果综合批发市场里的人早已少了一半，只剩下五六个老板还在守着葡萄、柚子和石榴。

　　新鲜水果综合批发市场是市里最老的一个交易市场，从1997年建成至今，已经扩建过两次，是市里八县一区的水果集散地，无论是大的批发公司，还是个人水果商贩，都会在这里进行水果批发。

　　“橙子，我怕他们一听口音知道我们是外地人不说实话，所以我找了个朋友来帮忙，她应该会儿就到了，我们在门口等一下。”，酒杯拉住李小橙。

　　“好。”，李小橙觉得酒杯想得十分周到，通过三个多月的观察，李小橙觉得这边的人虽然不排外，但是要想真正融入却也困难。

　　五分钟后，一个身材高挑的瘦高个女孩出现在新兴水果综合批发市场门口，女孩脸上的烟熏妆让她的肤色显得更加白皙，她的出现，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当然，绝大多数人都是冲着她的妆容。

　　“我是溜溜。”，烟熏妆美女瞟了酒杯一眼，又转向李小橙，“你就是橙子？”

　　“嗯，你好。”，李小橙若有深意地睨了酒杯一眼，“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走吧。”，酒杯眯眼笑着，跟在溜溜身后。

　　三人先朝着市场里剩下的那几个老板走去，一问，才知道他们都是附近县份的水果种植户，有一个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卖自家种植的石榴。

　　李小橙与他们一一交换电话号码后，又朝着市场西边那一排商铺走去。

　　第一家，晓玲批发门市。

　　老板娘何晓玲听明来意，二话没说，直接加了李小橙的微信，表示等李小橙的橙子采收后，可以先送一车上来这里，她要先看一下品质，好的话，她可以考虑从李小橙那里进货。

　　“老板娘，我的果子才栽了两年。”，李小橙不打算隐瞒。

　　“两年果啊？”，何晓玲诧异地看了李小橙一眼，“其实呢，这几年果倒是无所谓，主要是要甜，个头要均匀。”，何晓玲的方言夹普通话听起来有点奇怪。

　　“嗯。”，李小橙点头，刚想开口，何晓玲又接话道：“小伙子，那你们自己有包装没？”

　　“没有。”，李小橙摇头。

　　“那，你是只打算做批发喽？”

　　“目前是的。”

　　“小伙子，等采摘的时候，你们早点来，新海县那边来这里卖果子的，都是头天晚上就上来，第二天三四点开卖，等你们早上从下面赶上来，那市场都散了。”，何晓玲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三个青年。

　　“好，知道了。”

　　“那，老板娘，你这能代卖吗？”，酒杯扫了何晓玲的铺面一眼。

　　“代卖？”，何晓玲有点疑惑。

　　“哦，应该说是代批发，就是我们把橙子拉来放你这，你帮我们批发出去，然后我们再给你一点代卖费。”

　　“这个，我以前没做过。”，何晓玲眼底的不明情绪更浓了。

　　“哦。”，酒杯随口附和一声。

　　只是，一个中年男人正好走进何晓玲的店铺。

　　“老板娘，那你先忙，我们有什么微信联系。”，李小橙晃了晃手机。

　　“好。”，何晓玲笑着朝进店的客人走去。

　　随后，三人又把其余几家商铺跑了一遍，纷纷加了老板的微信，等从最后一家店铺出来时，已经十二点半了，在附近随便找了一家餐馆等候开饭。

　　溜溜因为是请假出来，吃过中午饭就回了公司，李小橙和酒杯稍事休息后，又朝着市里的特产店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