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狂的阿苟》北方三爷

1、一梦劈三国

　　第一章 一梦劈三国

　　夕阳下，
　　柳林旁。
　　薄暮缭绕。
　　溪流潺潺，
　　小河弯，
　　鳞光闪。
　　嫩草青青，
　　微风摇，
　　微腥熏。
　　这是哪儿？
　　阿苟站定，举目四望，心下惊疑。
　　咦，柳林中似乎有间茅草屋？
　　这个年代，哪儿还有茅草屋？
　　脚步渐近，可不，就是一间茅草屋。
　　矮矮的栅栏围出一个小院，两扇柴门半掩着。
　　暮霭下颇显静谧。
　　奇怪的是，游目中阿苟发现小院中别无他物，满地的青草悠悠。
　　难道无人居住？
　　看着紧闭的房门，阿苟禁不住这样想。
　　“吱扭”一声，房门开了。
　　阿苟停住脚步，抬头看去。
　　一个老者从房内慢慢走出。
　　清矍的面容，目含精光，薄薄的唇下一咎白胡，瘦瘦的身材着一身布衣。
　　十指嶙峋，右手拿一册半掩的书。
　　“小哥是？”
　　刚出屋门看到一脸意外的阿苟，也是一脸的意外，望向他。
　　“这儿是哪儿，您又是谁？”
　　阿苟看得出来，老者眼中的意外是极大的惊喜和激动，以致使得他整个人在颤抖，整个身子微微晃。
　　“这儿是哪儿？”
　　老者眼中现出迷茫，似在回答阿苟又似在自言自语。
　　“我说这儿是地府，你可信？我说我是罗贯中，你可信？这儿是地府？我是罗贯中？”
　　地府？罗贯中？
　　这一惊，阿苟险些没站住。
　　这么美丽静谧的地方怎么会是地府！地府中会有这么安适的地方？他是罗贯中？《三国演义》的作者？
　　嘴张的大大的，阿苟想说什么，却一时说不出，只能定定的呆呆的看着和自己差不多表情的老者，晃着身子。
　　“呵呵，老朽失态了，小哥见谅，若是小哥不嫌简陋，就请进屋一叙。”
　　良久，老者似有所感，恢复常态，一脸的希冀。
　　“这”，阿苟略略稳稳神，爽快的：“正有此意，只怕打扰您。”
　　“小哥客气了，不打扰，不打扰，且请进屋。”
　　罗贯中急急回，并一个侧身，做出请进的姿势。
　　“那就多有打扰。”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
　　阿苟迈步进了院，几步进了屋。
　　“老先生可是对我很是好奇。”
　　说完这句话，阿苟低头看自己，也是哂笑不已。
　　赤着的双脚沾满尘土，弄得拖鞋上汗痕尽显，破旧的牛仔短裤上钩刮的纤维乱飘，身上的衬衫飘散着，竟是一个纽扣都没，硕大的太阳镜挂在脖颈中，晃悠在胸脯上，还真的是不伦不类。
　　“你真是白瞎了这么个人！”
　　耳边飘过哥们常笑话自己的这句话，阿苟觉出脸上一烫，不自然抬头望向正含笑看着自己的罗贯中，神情有些期艾。
　　他，也是这么认为？
　　阿苟更加不自然了，连忙将目光移向别处。
　　屋内竟然真的很简陋。
　　一床一几一椅，一壶一盅一碗一箸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怎么，小哥感到很意外？”
　　罗贯中自然看出了阿苟眼中的惊疑，笑着问。
　　“其实，这已经是很不错了。”
　　自己在床沿坐下，示意阿苟坐在椅上，深深的道。
　　“能在地府中享受这种际遇的人，是不多的。”
　　不再看阿苟，悠悠的看着碗筷，幽幽的道。
　　地府？
　　听他再次提到地府，阿苟一个激灵，蓦地想起自己面前的老者是罗贯中？若他说的是真的，这儿不是地府又是哪儿？
　　“这儿的确是地府！我也的确是罗贯中！”
　　老者很肯定的回答阿苟的疑问，看着他缓慢的点点头。
　　地府！罗贯中！
　　我是死了，还是在做梦？
　　阿苟心下惊惧，暗暗掐了下自己。
　　嗳呦！
　　怎么还真的疼？难道我真的死了？
　　“其实梦与真实有时候是没区别的。”
　　看着阿苟疼的咧开嘴，罗贯中淡淡一笑，说道。
　　没区别？你不就是想告诉我，我没死，是在做梦？忽悠谁啊。
　　只可惜了我二十七岁的青春年华，至今还是小兔子一个啊。只可惜了，我还没完成父母交给我的任务啊。只可惜了，我还没来得及改变“白瞎了这么个人”啊。
　　“出师未捷”？不，还未出师呢，就“身先死”！我，不甘心啊，唉。
　　罢，罢，罢！
　　“阎王叫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既然天命如此，我还有什么可说？默然一声哀嚎，阿苟耷拉下脑袋，心中生出无限凄楚和悲凉。
　　“小哥莫要如此，一切尚在未知之数呢。”
　　罗贯中“呵呵”一笑，安慰着阿苟。
　　未知之数？哄谁啊。
　　阿苟抬起头来，冷冷的瞥一眼面前的老者，恢复常态。
　　“未知如何，有知又如何，一切随他去吧。”
　　“小哥这是？”
　　罗贯中被阿苟冷冷的目光看的一愣，不自禁将身子往后缩了缩，惊声问。
　　“老先生文采惊人，被后世称为章回小说的鼻祖，当真是当之无愧。”
　　“小哥，这是何意？”
　　很显然，罗贯中被阿苟这突兀的暗含讥讽的话语说楞了，一时怔住反问道。
　　“哼”一声，阿苟再无话说，将头扭向别处。
　　他眼中的不屑，罗贯中岂能看不出来？
　　“小哥似乎对老朽有成见，何妨说出来。”
　　“唉......”
　　喟然一声长叹，阿苟看向他。
　　“文章千古事！”
　　一顿后，阿苟幽幽说。
　　“先生一部《三国》写的是恢弘大气，场面浩大人物刻画细腻，被后世尊为四大名著之一，先生可知？”
　　语气激昂，却依旧未改不屑的冷漠。
　　“这，我如何得知。”
　　对阿苟不屑的语气似乎不以为意，罗贯中淡淡道，眸中闪过一抹傲然。
　　“那么小哥因何不满呢？”
　　很认真的对着阿苟。
　　“哦？”
　　望着很是真诚的罗贯中，阿苟一时答不出话。
　　说实话，四大名著，少年时阿苟都粗略看过，只能说粗略——看过。
　　实在话说，阿苟比较喜欢的还是《西游记》，里面的人物自己都喜欢；至于《红楼梦》，阿苟自己以为看不懂，太艰涩；《水浒传》呢，他讨厌宋江的虚伪和处处心机。
　　要说《三国演义》么，主要是叫人看起来不舒服。
　　不舒服？“拥刘反曹”？就是这吧。
　　还有几近神话的“小”诸葛——诸葛亮！
　　因而影响了自己的情绪，因此有些反感罗贯中，因此对他很显不屑！
　　其实就这么多。
　　“先生，您确定‘拥刘反曹’的主旨是为了精彩，还是您本来就这么认为？”
　　“呵呵，原来症结在这？”
　　罗贯中“呵呵”一笑：“其实都不是，我是‘顺’着写的，你想必知道在我写书之前是有不少话本的？”
　　见阿苟默默点头，他继续道：“我只是继承、整理、加工，当然我也不反对，那也是我的思想，毕竟世人认可‘拥刘反曹’是正统，或者说每个朝代都希望这样，唯有这样，我的书才可以得以传世，不是么？”
　　言简意赅，满含深意。
　　阿苟仔细咀嚼着，渐渐唇角露出笑意，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成王败寇”，“顺昌逆亡”！
　　竟也能用在此处！
　　“只是，只是，唉，文章误人啊！”
　　突然话锋一转，阿苟如此说。
　　“先生可知世上真正读史的不多，看小说的却多么？”
　　看着罗贯中一脸的惊愕，阿苟续道。
　　“先生这一部小说，是附和了朝政迎合了‘民心’，却坑苦了曹孟德啊！”
　　微微一顿，阿苟继续说：“中国自古将‘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也。’其实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天下是谁都可以得到的，唯有德者居之！那曹孟德能得半个中国，无德无能谁肯拥护？虽然他‘挟天子以令诸侯’，若无仁德又怎么能安居半壁江山？想必，先生比我明白吧。”
　　“小哥错了。”
　　罗贯中打断阿苟的话，说道。
　　“小说是小说，现实是现实，虽然，老朽将那曹孟德写的奸诈了些，可历史哪曾亏待了他，文学家、政治家、军事家，可曾少得一个，尤其他的诗作，不也是很多传世了么。”
　　说着说着，悠悠一叹。
　　“刘备，刘备，唉，亏在自己独自称帝，亏在违反誓约，亏在吞占‘刘表’，所以终致败北，亡国。”
　　深深的看了眼阿苟：“何谓正统，何谓仁义，何谓民心？岂是我们所能判断的！来这儿这么久，想必小哥很累了，口也该渴了，权且饮杯淡茶吧，以解困乏，可好？”
　　望着眼前的杯盏，阿苟竟然没看到他什么时候倒的茶。
　　“多谢，不过，就这么一只杯子，先生怎么喝呢？”
　　举手接不是，不接不是，阿苟一时尴尬起来。
　　“呵呵，小哥且先饮此杯，老朽不急。”
　　“既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阿苟接过杯子，放在了嘴边。
　　好香的茶！
　　一缕香气进入鼻中，同时瞬间觉出一抹困意袭来，张开的嘴还没触到茶杯，整个人歪向一边，昏昏睡去。
　　倒地之前，眼角似乎瞟到罗贯中脸上露出诡秘的一笑，口中说着什么，阿苟是一句也没听到。